楊明這一步棋,安無咎並不意外。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對他而言,在自身血條數倒數的情況下,武力值高但生存價值低的人只有一種用途,就是成為他在決鬥時的武器。
組建陣營的方式不止一種,除了利誘,還有威逼。
如今全場的優勢幾乎都集中在他一個人手上,光是明面上站隊的就已經有劉成偉,剛才和上野在走廊的談話也被看見,八成是有裙帶關係。
像上野這種膽怯懦弱的性格,本應是楊明最不重視的那種人,但他願意在是私底下和他見面,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之間有紅線關係。
但具體是誰暗戀誰,目前還不得而知。
顯而易見的,被楊明罔顧生死推出來的老於和沈惕,很大概率沒有紅黑線關係,如果有,只可能是黑線。
就算沈惕反水,選擇和楊明決鬥,3血條的楊明聯合7個血條的劉成偉以及5個血條的上野,總共15個血條,幾乎要倍超沈惕的血條數。
沈惕是個很會隱藏的聰明人,不會這麼做。
「怎麼?不願意?」楊明朝他走近一步,「你該不會也同情他吧?喜歡他這張臉?」
沈惕聽了聳聳肩,哼著小調兒走出了黑暗。
見他站出來,安無咎的情緒幾乎感覺不到波動。
儘管他們方才在休息室的門廊相處過一陣子,但這裡終究是生存戰,最親密的朋友都有短兵相接的時候,更何況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明哲保身永遠不會錯。
沈惕與勉強站起來的安無咎擦身而過,一個起跳直接跳進紅色決鬥閾。
楊明嘴角勾起,眼神中透著難以掩藏的輕蔑。他瞥向安無咎,盯著他那張看起來單純、善良的臉孔,眼神冷下來。
「今天的決鬥閾屬於你了。」
安無咎步伐緩慢地邁入了猩紅色的決鬥閾,站在了沈惕的對面。在清楚地意識到不會有人幫助自己這一事實之後,他竟然感到一絲輕鬆。
機械面罩上的觀音依舊是那副慈悲模樣,沈惕轉了轉頭,又甩甩手,十分認真地坐著熱身運動。
安無咎反倒沒有任何動作。
「又要挨打了。」吳悠聲音很小,語氣複雜。他望向沈惕頭頂上完完整整的八根血條。
這才第一天而已。
此刻吳悠才真正明白鍾益柔的話,如果沒有決鬥,僅僅靠血條數的計算分勝負,或許還有人會願意把僅有的4個血條押在安無咎身上,就當買個人情,如果安無咎真像楊明說得那麼強,自己說不定還能站個隊。
但這個決鬥時真正的廝殺,會受傷會流血,旁人也都沒有多少藥物,貿然上去站隊,只會自找麻煩。
何況現在對面是沈惕,吳悠有絕對不可能站到他對立面的理由。
「是否有其他角色加入決鬥?」
系統發問,吳悠觀察四周,只有老於似乎想要參加,但要動不動,猶豫很久。
「加入了還能反悔嗎?」吳悠替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系統回答,「選擇加入即確定陣營,不可反悔,請各位玩家謹慎做出決定。」
「懂了,我不加入。」吳悠回答完,見老於的腳也收了回來。
恐怕是紅線連了決鬥閾里的人,可從他自己的視角來看,只可能是連了安無咎。
但現在的情況,就算是想幫,對方的人太多,決鬥也是註定吃虧的。
「確認無其他角色參與。」
宣告決鬥閾封閉後,上方出現武器選擇欄,兩人的命運在一方小小的格子中滾動著,數秒後定格。
「本輪武器,沈惕:長刀;安無咎:鋼棍。」
一瞬間,兩人的面前同時出現藍色數據碎片,這些碎片漸漸融合成他們各自的武器。
看見沈惕的長刀,安無咎的手又一次開始發抖,更甚者,他的呼吸也出現了障礙。
台下的劉成偉毫不留情地嘲諷,「安無咎,你倒不如直接站著讓沈惕砍你幾刀,省點兒力氣,免得到時候連這間房子都走不出去。」
「本輪決鬥——」
兩人抬手握住屬於自己的武器。
聖音還沒宣布開始,決鬥閾中的沈惕直接伸出兩隻手,高高舉起比了個暫停的動作。
「等一下。」
他破天荒地開了口。
這奇怪的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雲裡霧裡,只有鍾益柔睜大了眼睛。
「好傢夥,還真不是啞巴。」
安無咎很是莫名,可眼前的沈惕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防備心驟起,沒想到對方竟然朝他伸出了雙臂。
「抱一下抱一下。」蒙面的沈惕語氣帶著一絲笑意,聲音低沉,音色悅耳,令安無咎感到無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渾身是傷的他就這麼被沈惕輕輕抱住。對方比他高出一個頭,胳膊一攬自己就被完全圈在懷裡,還用那雙戴著黑手套的手在他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一開始還是正常的。
後來突然就不對了。
某個瞬間,安無咎的心臟傳來前所未有的痛感,像是被尖銳的電鋸直接捅進去,高速旋轉,將心臟鑽得血肉模糊。
沈惕的氣聲還如鬼魅般縈繞。
「我會速戰速決的。」
胸口如同被什麼狠狠撕開,挖出來,裡面的臟器活生生暴露在空氣中,這和之前手腕的傷完全不同,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每一絲痛感,像活生生的人一樣。
看到安無咎不正常的表情,沈惕還疑惑了一陣子。
但也只是幾秒鐘。
就在安無咎浸沒於疼痛的半秒內,前一刻還友好給出擁抱的他果決地展開偷襲,長刀的刀柄狠狠劈在安無咎未受傷的手腕上。
疼痛和肌肉反應使得安無咎手中緊握的鋼棍落下,沈惕腳尖一遞一挑,鋼棍反彈向上,被他用手握住,然後向後一扔。
當的一聲,鋼棍落在安無咎摸不到的地方。
武器收繳,接下來沈惕的每一個動作幾乎都將安無咎逼上絕路,橫踢側劈,安無咎頭頂的血條極速削減。
「怎麼也這麼厲害。」上野小聲道。
「奇怪……」眾人驚嘆之時,隔著猩紅光幕,鍾益柔露出深思的神色,「打得這麼凶,為什麼不用刀?」
沈惕的進攻節奏雖然很快,但和劉成偉招招致命的打法並不一樣,他好像並不打算要安無咎的命。
痛感令安無咎的身體遲鈍,被逼得連連後退,難以喘息。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之前被劉成偉襲擊都不覺得痛。
先前的傷口再次滲出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忍受著心臟剝離般的劇烈痛感,安無咎試圖格擋,但單手不及雙臂,目光估算距離,沒有回頭的安無咎猜到自己快到被逼到光幕上。
一旦真的背靠上去,他就沒有了任何餘地。
安無咎抬手出拳,沈惕預備收腿接招,卻在一瞬間抓了個空,只是安無咎的虛晃一招。上腹被安無咎踢中,瞬息間對方已然脫身,閃到沈惕身後。
突然,他的脖子被安無咎從後用單臂圈住,手臂的力量之大超出了他的想像,一瞬間幾乎窒息,「等等等等我沒辦法呼吸了!咳!咳咳……」
難道左手也是機械骨骼?
安無咎沒有理睬,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他一腳踹上沈惕右手,迫使他鬆開手指,長刀落地,發出嗡嗡的金屬振鳴。
安無咎預判到沈惕會肘擊,因為他並不屬於力量彪悍的類型,於是後撤一步預備直接將沈惕拽倒,但沒想到沈惕直接抓住他的左手,一個大背摔,將重傷的安無咎狠狠地砸到地上。
可他沒有另一隻手可以阻擋沈惕的反擊。
摔傷讓他整副身軀都發出金屬振鳴,耳鼓膜都要震碎,安無咎的心臟再一次劇痛起來。
他的背完全汗濕了。
「血條只有最後一絲了。」上野看得一身冷汗,只想祈禱自己永遠不要進入這個可怕的決鬥閾,「又要清零了。」
下一個反擊點……
離他們最近的,沈惕的長刀。
但這一意圖在同時被沈惕發現。他飛快蹲身,在安無咎試圖側身伸手的瞬間狠狠攥住他的長髮,一把撈起長刀。
沈惕手腕轉了幾轉,墨色長髮藤蔓般攀纏上腕間。狠狠一拽,沈惕就這樣將安無咎拽到自己懷裡,生生撞進來。
他的胸膛是廣闊的地平線,安無咎的心臟是瀕臨死亡的太陽,狂熱、鮮活地跳動著。
在努力地發出最後的鳴響。
難道安無咎真的就是個脆弱的普通人。
最後一絲血,乾脆一點算了。
他舉起長刀。
可下一秒,手中的刀和懷裡的人……
都不見了。
手腕傳來劇痛,咔的一聲,沈惕的手腕被活生生地折脫臼了。下個瞬間,他感覺到緊繃著的左手忽然鬆弛。
緊握在手中的黑色長髮被齊齊割斷。
抬起頭,沈惕看見只差一步就逼上絕路的傢伙回到了安全距離。對方半低著眉眼,飄揚的髮絲微微遮擋住臉頰。
他聽見了啜泣聲,看見那人因落淚而變紅的眼角,皮膚下的血管噴張,紅透的脖子將頸側的花變作粉芍藥。
怎麼哭了。
安無咎的淚落得很美,透明的淚珠滑到嘴角,淌進血漬、蒼白的嘴唇和下頜線,一切都恰到好處,連蹙起的眉頭都有一種精緻的脆弱感。
「好……疼啊。」他語氣遲鈍地開口,緩慢抬起左手手背,抹去臉頰的淚水。
沈惕這時候才感應到手腕激烈的痛感,卻松不開手指,緊緊攥著安無咎的斷髮。
「疼死了。」
只是三個字,可他的語氣卻完全變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那張乾淨漂亮的臉孔上如同邪教徒般瘋狂的笑容。他手中握著原本屬於沈惕的長刀,刀尖筆直地對準了他的咽喉。
「這麼喜歡我的頭髮啊?」
「送給你當紀念品吧。」
安無咎神經質地笑著,停不下來,散亂的頭髮半遮住眼睛。
這笑又仿佛不是笑,是指甲尖劃在金屬上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這種驟變沒有令沈惕感到訝異,甚至有些驚喜。他盯著安無咎,看他的下巴滴下了血。
流鼻血了。
安無咎也意識到了,他抬手用手背擦去流下來的血,紅色的鮮血直接蹭到臉頰,可他還在笑,「不好意思,我好像一激動就這樣。」
然後他的笑容一瞬間收住,用沾了血的左手食指抹去眼角殘餘的淚水,語氣溫和,甚至帶著一點弱者慣用的討好。
「話說回來,我善良的樣子看起來怎麼樣?還喜歡嗎?」
他的手腕一抬。
充滿殺意的動作決鬥閾外的人都屏住呼吸。
下一秒,挑逗的刀尖割斷維繫,沈惕的扣子應聲落下,混著血滾落到安無咎的腳邊。
「我可太討厭了。真是奇怪,我怎麼會變成剛剛那種樣子?」
他臉上的笑容停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腥甜的空氣,吐出一口,吹開擋在眼前的頭髮,「可能是病了。」
說完,安無咎用牙齒咬住一端的線頭,狠狠一拽,面無表情地把傷口的縫合線扯緊了。血順著潔白的手臂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花了一萬聖幣才弄好,再縫一次很貴的。」安無咎盯著傷口,喃喃自語。
沈惕盯著他。
這個人和自己想的一樣,很不對勁。
還想試試。但還沒來得及出腿,就被安無咎預判到他的下一步行為。
「等下再打。」他也做了暫停手勢,然後用左手薅了薅頭髮,像是在整理形象,然後向前走了幾步,隔著一層血色光幕看向作壁上觀的人們,用沾了血的手背擦了擦嘴角,咧出一個自認為友善的笑,「有煙嗎?」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眼前的安無咎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張臉不再永遠平靜,現在充滿了戲劇化的鮮活。他頂著頭上的絲血,像個瘋子一樣在生死關頭討煙抽。
可他的臉、他的身體又都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之前那個安無咎,甚至連記憶都是連貫的。
離決鬥閾最近的上野不知為何,被他嚇得後退了半步,磕磕巴巴地回答:「沒、沒有,安先生。」
眼神掃過眾人,安無咎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都沒有啊……」他癟了癟嘴,「電子的呢?安非他命?實在不行,代可可脂也湊合。」
鍾益柔注意到,他的語速和之前不一樣了,變得流暢而快速。
沉默和後退是安無咎得到的唯一答案,他感到無聊,煩躁地翻了個白眼,「沒有可以兌換啊,一幫窮……」
沒說完,安無咎猛地轉身,像是有先知能力一般躲開了沈惕的攻擊。
鋼棍狠狠砸在決鬥閾的封閉光幕上,數據格碎裂開,如同炸裂的玻璃渣,又在滋滋聲中迅速恢復。
這一刻,安無咎才終於正視自己眼前的對手。
他抬手,扶了一下額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朝著沈惕走去,「哦我差點忘了,你剛剛跟我說要速戰速決是吧。」
勾起嘴角,安無咎的桃花眼彎成新月。他踱著步子,繞到了沈惕的後面,湊近他左耳小聲為自己解釋:「不好意思,我腦子出了點毛病,不太好使了。」
他語氣里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秒,安無咎來到沈惕的背後,用刀尖抵住他的脊柱,用那種孩子一樣的表情問出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對了,你們看過恐怖片嗎?」
「我特別喜歡看,尤其是在那種虛擬實境影院裡,非常刺激,你能感覺到那個鬼就在你背後。」安無咎還打了個抖,像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戴面罩的,」他伸出手指,指尖緩慢划過沈惕的右肩,「你知道……恐怖片用來嚇唬觀眾的、一個屢試不爽的技巧是什麼嗎?」
整個決鬥室安靜得不像話。
安無咎湊到沈惕的右耳,自顧自說出答案。
「Jumpscare.」
說完,安無咎突然伸出兩隻手,扮出嚇唬人的表情,發出模仿野獸的叫聲,但一點也不恐怖,甚至有些可愛。
沈惕自然沒有被他嚇到。
「怎麼樣?」安無咎一步一步,繞回到沈惕面前,兩手背到身後,「我學得像嗎?」
「像什麼?」沈惕的聲音沉鬱。
安無咎笑了,「你剛剛的偷襲啊,是不是很可愛?我好久沒有遇到這麼可愛的偷襲了。」
兒童版本的跳躍式驚嚇。
他笑個不停,像個被喜劇演員的小把戲逗笑的小孩子,握著武器的手都垂下來,鬆弛得毫無防備,一面笑,一面對沈惕說:「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我來教教你……」
就在所有人不知作何反應的時候,安無咎的笑容一瞬間消失。
「什麼才是真正的jumpscare。」
寒光一閃,銀色長刀以完全不可抵抗的力量和無法捕捉的速度出擊。
他抬手一刀狠狠劈向沈惕的頭顱。
裂縫。
裂縫碎開。
啪——
用生化材料和機械生產出的虛假觀音像應聲碎成兩半,落在地上,隨之顯現的,是一張極為英俊的面孔。
安無咎盯著他,眼神中泛起驚喜的光,但表情又是那麼無辜。
「啊,嚇到你了嗎?」
「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好奇,你到底長什麼樣子。」
他的黑色短髮因對戰而凌亂,被汗粘在額角,膚色較安無咎而言略深,骨相立體,皮相又好,線條精緻利落,眉間嵌了顆血滴大小的紅寶石,耳垂上的珊瑚珠耳墜搖搖晃晃,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濃烈的異族感。
最獨特是那一雙眼睛,瞳孔的顏色介於沙弗萊寶石和帕托石之間,是一種通透而微妙的藍綠色。
人類往往喜歡把自己信仰的神鵰刻成這樣。
勾起嘴角,安無咎瞥了一眼沈惕仍舊緊握的長髮,閃著寒光的刀尖順著沈惕的側臉線條緩緩向上,如同廝磨。
「中國人崇尚禮尚往來,你收了我的頭髮……」
「是不是該送我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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