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屏氣凝神,半天沒動。閱讀
她下的餌料效果極好,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打好了窩,誘了好些魚過來。
莊雲黛眯了眯眼,眼明手快,只聽得「嘩」一道水聲,莊雲黛已然快狠準的將手上樹枝刺入水中。
一條肥美的鯉魚已然被叉在了樹枝上!
莊雲黛還挺滿意,光看著這條鱗片反光、在前一刻還鮮活無比的鯉魚,腦子裡已經閃過好幾道菜譜!
什麼紅燒鯉魚,清蒸鯉魚,糖醋鯉魚!
莊雲黛鎮定的吸了吸口水,將這條鯉魚取下來,放到溪畔的石頭上,又如法炮製,串了一條又一條,最後拿草藤編成繩子串起來一數,整整六條。
這會兒日頭已經有些高了,莊雲黛便沒再繼續,上了岸,挽起來的褲腿還是稍稍濕了些。
莊雲黛倒也不在意,把褲腳的水稍稍一擰,拎著鐮刀跟那一長串魚就回了那破敗的小院子。
此時莊雲彤已經醒了,正乖巧的坐在院子裡一塊石頭上,莊雲期站在莊雲彤身後,正在給她扎小辮子。
莊雲期雖說年紀小,但顯然已經很習慣照顧莊雲彤了,給妹妹扎的揪揪竟然還有模有樣的,可愛得緊。
那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蛋帶著驚喜的笑朝她看過來時,更是把莊雲黛給萌了個七暈八素。
「大姐!魚!」
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
莊雲黛嘿嘿笑了笑,挑出三條稍小一些的魚來,放在那陶罐中:「你們在家等會兒,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好!」莊雲期挺了挺小胸膛,努力做出一副沉穩的模樣來。
但小傢伙眼睛卻又老忍不住往陶罐里飄,他也意識到了這點,有點不好意思:「是魚哎……」
他沒有問莊雲黛從哪裡弄來的魚,只真心實意的高興著:「大姐這下能補補身子了!」
莊雲彤更是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她吸溜了一下,眼巴巴的看了看那幾條魚,喃喃道:「以前家裡的魚都是給文裕哥一個人吃的……我還沒嘗過魚肉什麼味呢……」
這話聽得莊雲黛都有點心酸,她拎著手裡另外三條魚晃了晃:「等著,大姐很快就回來!」
兩個小傢伙重重點了點頭。
莊雲黛拎著魚,憑著記憶里的方向,去了村裡的豆腐李家。
這是一座籬笆上爬滿了鬱鬱蔥蔥藤蔓的小院,綠蔭掩映中,就連那土坯房的瓦頂,都顯得有幾分意趣來。
莊雲黛抬手敲門。
院裡很快響起了婦人有些爽朗的問聲:「誰呀?」
莊雲黛答:「李家嬸子在家嗎?」
「在家呢。」婦人應是不認識莊雲黛的聲音,雖說有些疑惑,卻也開了門,一見是莊雲黛,愣了下,既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你是莊家的那個……」
莊雲黛朝婦人甜甜的笑了笑,小嘴抹了蜜一樣:「李嬸子好。」
李嬸子見莊雲黛說話猶如常人,眸子靈動有神,震驚道:「外頭的傳言是真的?你不傻了?」
她很快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住了口,有些尷尬的朝莊雲黛笑了笑:「嬸子失言了,你別放心上。」
莊雲黛倒覺得這李嬸子果真就如原主記憶中的一樣,是個老實人。
說錯話了就老老實實跟人道歉,並不因為她曾經是個傻子而輕視嘲弄她。
莊雲黛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李嬸子也聽說了我突然不傻了這事吧?……是真的,我先前大病了一場,腦子裡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突然明朗起來一樣,病也好了,人也不傻了。」
看莊雲黛這麼直言不諱的說著傻不傻的問題,李嬸子反而不大意思起來。
她有些侷促的笑了笑:「這說明你是個有福氣的。」說完,她又遲疑了下,「黛姐兒,你來找我是什麼事?」
莊雲黛從拎著的三條魚里,分出一條來:「李家嬸子,我今天早上抓了幾條魚,家裡有些吃不了了。你看,還新鮮著……你家裡頭還有豆腐嗎?我能拿這條魚跟你換點豆腐嗎?」
李嬸子吃了一驚。
莊雲黛拿出來的那條魚,是其中較大的一條,一看魚鱗就知道這魚新鮮的很。
一條魚的價值顯然比豆腐高多了,李嬸子多多少少也聽了幾句莊雲黛姐弟的事,不願意占這幾個可憐孩子的便宜。她連聲拒絕,為難道:「不行不行,這不合適。這魚可比豆腐貴多了。」
魚算葷腥,她們家賣豆腐也就糊個口,家裡也是很久沒見過葷腥了。
儘管如此,李嬸子還是不忍心占莊雲黛這個便宜。
莊雲黛嘆了口氣:「嬸子,我家裡的情況你應該也聽過了。這魚再比豆腐貴,我跟彤彤阿期吃不了,放久了不新鮮也沒法吃了,也是浪費。你就當行行好,就跟我換一點吧!」
李嬸子一聽,想了想三個孩子確實不容易,猶豫再三,還是應了:「——那好吧,嬸子就舔著臉,占一回你們的便宜。」
李嬸子給莊雲黛拿了個竹籃,竹籃里放了一大塊豆腐,上頭還蓋了一層紗布,免得豆腐受污。
莊雲黛把那條大魚給了李嬸子,約好了下午把竹籃再給李嬸子送回來。
結果臨出門時,李嬸子又硬塞了三個高粱餅子給莊雲黛。
莊雲黛剛要說什麼,李嬸子已經眼明手快的把大門給關了,隔著門跟莊雲黛道:「好孩子,你要是不收,我是也沒臉要你的魚了。」
莊雲黛頓了頓,沒再跟李嬸子推讓:「即是如此,那就謝謝李嬸子啦——嬸子,我走了啊。」
「哎,路上慢點。」
叮囑聲從門後傳了出來,聽得出其中濃濃的關懷。
莊雲黛臉上忍不住帶出了幾分笑。
她換好了豆腐,倒也沒回家,反倒是又去了一趟白屠戶家,拿一條魚,換了一塊帶皮的豬肥肉。
最後一條魚,莊雲黛送去了王翠翠家。
人家昨天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給她,她承這份情。眼下有什麼好東西,自然也想著也分她們一份。
至於莊家本家?
不好意思,在她們幾個孩子快要餓死病死的時候,莊家人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