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去拿炙陽槍,如今神兵無主,你只要將血滴入,神槍應該會自行認主。」
景澗手中白光一閃而過,朝景昭喊道,玄白的長劍直直朝麒麟而去,卻在半空中被紅色的長鞭攔住。
火紅的長髮無風自動,陡然出現在空中的鳳染挑了挑眉:「景澗,你的對手是我。」
景澗一愣,看到這有些過於熟悉的眸子,嘆了口氣,長劍光芒頓時大漲,迎了上去。
感覺到龐大的仙力瞬間爆發,鳳染面色一變,神情中也多了些凝重,景澗的靈力,竟然絲毫不比她低,隱隱間,她甚至有種景澗未盡全力的感覺,鳳染面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神情溫和的青年,眼中極快划過一道流光。
在鳳染出現的同時,景昭將手中的羽化傘化成一丈大的模樣,朝清穆上空扔去,濃郁的仙力將清穆和後池二人完全束縛其中。她自己則化成一道流光,朝半空中的炙陽槍而去……和景陽纏鬥在一起的麒麟見到此景,怒吼一聲,翻騰在空中的火浪又猛烈了幾分,但始終難以打破景陽對其的制衡。
在靠近炙陽槍一米之處,炙陽槍周圍突然染上了一層金黃的光暈,將景昭牢牢地堵在了外面。
清穆望著那陡然出現的金色光暈,神情一頓,抱著後池的手僵了僵,這金色光芒,竟讓他生出了一種本源之感。
景昭面色一變,朝周圍混戰的情形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清穆懷間的那抹雪白上,咬了咬唇,雙手結出複雜的印記。
一聲響亮的龍吟和鳳鳴陡然在瞭望山脈中響起,眾人一凜,忙朝半空中看去,一道金色的虛龍和彩鳳幻影出現在炙陽槍外,朝著金色的光暈而去。
天帝和天后的靈力幻影!望著漸漸破碎的金色光暈,感覺到那龐大的威壓,眾仙皆是面露愕然,想不到景昭公主身上竟有天帝天后的靈力相護,難怪敢如此肆無忌憚。
與此同時,天界九重天宮中傳來一聲緩緩的嘆息,帶著些許無奈之意。而更深的仙境深處,正閉目修煉的白袍女子陡然睜開了眼,一股浩瀚的靈力迅速朝三界之中探尋而去。
「奇怪,昭兒並無生死之危,怎麼動用了我為她準備的護身印記?三界中到底出了何事?」
因著白玦真神所遺留下來的陣法,探尋之力在瞭望山脈一閃而過,並無停留。只是三界中瞭望山脈之外的地方,都感受到了這股磅礴靈力的威壓和恐怖。
「看來,我也該出去了……」伴著這聲輕柔的嘆息,白袍女子緩緩閉上了眼。
「咔嚓」一聲脆響,金色的光暈被擊破,景昭近到炙陽槍面前,劃破指尖,鮮血順著靈力朝炙陽槍而去……
麒麟神獸望著這一幕,眼底划過一絲悲寂,如果連炙陽槍也沒有了,那白玦真神殘留在這世間的印記就真的不復存在了。它憑著一縷殘魂守了六萬年,到最後依然……
空中交戰聲不斷,濃郁的仙力在四周爆炸,可清穆此時卻無暇顧及,他看著那道漸漸破碎的金光和金光中恍若悲鳴的炙陽槍,突然感覺到一股無盡的悲涼荒渺之意在心中湧現。
蒼茫孤寂的上古神槍,沉睡守候的麒麟神獸,古墨悠久的瞭望山脈,還有……那立於天端將炙陽槍鎮入山底的玄白身影……
「紅日,從今日起,你便代我守著瞭望山,待她歸來。」
恍若真實的一幕如幻景般在腦海中突然湧現,紛亂沉重……那是難以承受的寂寥絕望。
低沉到極致的嘆息,猶若劃破蒼穹般亘古悠久,清穆緩緩閉上的雙眼陡然睜開,金色的印記如有實質般在眼底顯現,耀眼的金色光芒從他身上席捲開來,比剛才充斥在炙陽槍周圍的更加炫目威嚴,籠罩在兩人頭頂上的羽化傘也被這股靈力衝散。
正在半空中纏鬥的麒麟陡然停下,這股氣勢是……它眼底驟然划過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惶然,停住了攻擊朝清穆看去。
與此同時,即將被景昭鮮血染到的炙陽槍也爆發出一陣磅礴的氣勢,一直屹立不動的炙陽槍發出歡快的鳴叫,化為一道奪目的塵光衝破景昭的桎梏,直直朝清穆飛去。
見此奇景,一直打鬥的眾人都停了下來,就連鳳染和景澗也愕然地朝清穆所在的方向看去。
眾目睽睽下,飛快從景昭身邊逃走的炙陽槍在清穆身邊旋轉了幾圈,然後迅速變小,停留在清穆面前,而它周身上下環繞著的灼熱氣息也緩緩消失。
仿若有靈性般,眾人甚至能感覺到它源自靈魂的顫抖喜悅。
神兵擇主,竟然真有其事!看這景況,明眼人都知道炙陽槍將清穆選為了下一任主人。
眾人朝空中面色陰沉的景陽和不知所措的景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這幾位殿下累死累活地爭了半日,到頭來還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清穆複雜地看著面前的炙陽槍,感受到它的喜悅迫切,沉吟半晌,伸手將炙陽槍握在手中——陡然間,炙陽槍如墨的色澤一寸一寸脫落,炙紅的槍身出現在眾人面前,火紅到精純的能量自槍頂而出,龐大的靈力將清穆籠罩,整座山脈都開始震動,甚至連白玦真神布下的護山陣法也漸漸破損開來。
不少仙君和妖君對著那火紅的光芒不由自主地臣服跪拜起來,眾人心下惶然,只不過是個認主儀式而已,竟能造成如此可怖的效果。
擇主後的炙陽槍,明顯比剛才強上數倍不止。無需猜測眾人也知,等炙陽槍和清穆的靈力完全融合後,恐怕清穆真的會成為世間除了三位上神外無可比擬的存在。
愕然讚嘆的眾人中,只有麒麟望向裹在紅光中的清穆時眼中湧現了壓抑不住的驚喜和緬懷,斗大的眼眶漸漸變得濕潤起來,它望著在清穆懷中絲毫不受炙陽槍灼熱之力影響的女童,似乎有些明了。
只可惜……無法再為你們做什麼了,這已經是我能撐到的極限了,歡迎回來,我的……
神情中划過一抹遺憾,麒麟神獸眼中的最後一絲清明也緩緩消散,一絲細弱的殘魂從麒麟頭上逸出,緩緩朝清穆飄去,最後融進了炙陽槍中,而麒麟神獸龐大的身軀也轟然消散,灼熱的火浪瞬間消失在瞭望山之巔。
「紅日……」低沉的嘆息緩緩響起,紅光中的人影慢慢睜開眼,金色的眼眸中有著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悲傷歉疚。
伴著麒麟神獸的消失,清穆周身上下籠罩的紅色光芒也漸漸消散,抱著後池的他出現在眾人面前,炙陽槍被他握在手中,沉默而安靜,他垂下頭看著手中的炙陽槍,神色難辨。
這出乎了所有人預料的景況讓眾人面面相覷,神兵已經自行擇主,他們再留在這裡也沒多少意思,只是護山陣法已開,也不是他們想走便能走的。
半空中,景昭面色複雜地看著握著炙陽槍的清穆,神情黯了黯,嘆了口氣,朝景澗飛去。只有景陽面色陰沉地望著清穆,冷冷的哼了哼,但到底也未出手。
「恭喜清穆上君了,炙陽槍既然已經擇主,我們就不再強求了,就此告辭。」景澗朝清穆拱了拱手,收起手中長劍。眾人皆知,認了主的神兵,除非是主人隕落,否則絕不會為下一任主人所用,除非他們能殺了清穆,否則就算是奪了炙陽槍也根本無用。至於仍然罩在山脈四周的陣法,憑他三人之力,打破陣法應該不是難題。
天空中的青年依然沉默,低垂著眼,景澗愣了愣,向清穆懷中的後池看去,見她也是一臉疑惑的仰頭盯著清穆,穩了穩有些不安的心,朝回到清穆身後的鳳染看了一眼,領著景昭就準備走。
「闖我修煉之地,傷我護山神獸,你們當真以為可以如此簡單地離開這裡?」
無窮無盡的威壓自低垂著頭的青年身上湧現,磅礴的神力將周圍的護山陣法完全擊碎,浩瀚的氣息蔓延至三界的每一處角落,甚至連九重天宮和妖界三重天中都能清晰地感覺到。
臣服,絕對的臣服,無法抑制的威壓……來自上位者的怒氣席捲了所有人的心神。
聽見這匪夷所思的話語,景澗抬頭朝清穆看去,眼底划過濃濃的荒謬,就連景昭也止住了腳步,身影陡然僵住。
修煉之地,護山神獸……整個三界中能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早已隕落在六萬年前,化為塵埃了。
後池望著清穆,抓住他的小手驟然縮緊,這是怎麼回事,她居然能從清穆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到令人心慌的氣息……後池眼中漆黑的瞳色在此時化得如墨般深沉,竟染上了些許的威嚴蒼茫之意。
寬大的衣袍下,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兩人手腕上繫著的石鏈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一片令人窒息的靜默中,懸於半空中的青年緩緩抬頭,瞳中金色的印記如實質般亘古悠久,荒涼的上古氣息緩緩蔓延,他抬眼望向不遠處的景昭三人,神情冷冽威嚴。
「竟敢讓紅日消於世間,爾等……當誅!」
冷漠的聲音響徹於瞭望山脈,景澗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懸於半空中的清穆,感覺到鋪天蓋地的殺伐之意朝自己湧來,一絲遲來的恐懼漸漸瀰漫至三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