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如當年
點燃迷星草。
異香瀰漫。
屋內,宮女太監昏睡。
「你出生時,我就建議把你掐死,我可以代勞,可惜她拒絕了。」
「沒想到,你還是殺了他……」
無孕生子,借胎而活,這等妖魔之法都有,一年長成七八歲孩童反到不足為奇了。
建武帝認出他來,蘇辰倒不感覺奇怪,為洛妃接生時,怕是就漏了底。
「陛下找我做什麼?我與陛下沒什麼好談的吧。」
蘇辰微微退步,跟建武帝保持安全距離。
皇宮裡,能讓他忌憚的不多,除卻燃燒著特殊壽火的白袍人,就屬這尊活了三百餘年的大妖魔了。
「我也不想殺她,可惜,施展靈胎秘術,必須殺掉母體,才能一點點奪回上一身留下的力量。」
「她,必須死。」
建武帝,深深注視蘇辰。
這天下間,讓他這尊宗師大妖魔看走眼,還看不透的人,也就只有眼前的蘇辰了。
天武二十四年,建武十年,整整兩個朝代,他竟然都沒發現皇宮裡藏了這一號高人。
「我跟伱談一筆交易。」
「十年!」
「這十年你兩不相幫!』
「我奪回皇位!讓一切回到正軌!」
「大梁氣運對我有用,我在位,至少不會讓天下紛亂,更不會用百萬人命取悅妖魔……」
建武帝,把玩玉杯,言簡意賅。
隨後。
他像是割捨極大利益一樣,道。
「作為酬勞,你可以仙藏一游……」
仙藏,這是什麼?
蘇辰心中疑惑,面上不動聲色。
「你會風雪一劍,身上還有劍緣法頁的味道,想來,白玄大監死前已將你收入門牆,把一切都告知你了。」
「仙藏,無需我多言吧……」
建武帝,似乎篤定無人能拒絕仙藏。
然而。
仙藏到底是啥啊!
不過,兩不相幫,也沒什麼損失,那一.夜滔天風雪,若非沒遇到小皇帝,恐怕蘇辰的劍就已劈在他身上過了。
「這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言罷。
蘇辰離去。
冷宮,恢復了平靜。
宮簾深處。
有道身影走來。
紫袍。
白髮,少年顏。
赫然是另一尊紫袍第一監。
「奇怪。」
「他好似發現我了。」
白墨皺眉道。
「不可能。」
「你的術,來自仙藏,莫說一品,就連宗師都難窺一二,他一個二品臟腑怎發現的了你?」
建武帝低喝道。
「或許是我的錯覺。」
如此說著。
可白墨清楚,蘇辰真的朝他所在看了許久。
……
「劍緣法頁。」
「原來那不是荒唐一夢啊。」
藥房裡,蘇辰站在院落中,手中捏起一塊冰柱,回味夢裡白衣劍仙所傳一劍。
這一劍有三種變化。
砰!
冰柱如劍劈斬。
轟!
剎那。
萬千冰寒劍影掠過。
冰柱炸碎。
這一劍只得第一變化的七分皮毛,就已不遜色蘇辰掌握的三成風雪真意了。
「睡了睡了。」
伸了個懶腰,蘇辰去睡了。
只是。
這一.夜,有人睡不著了。
皇宮裡。
一座暗殿,三尊高大非人,滿嘴鮮血,正在撕咬瘋狂掙扎活人的一品妖魔,皮毛炸立,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互相背靠背,進入戰鬥狀態,驚懼無比。
「又來了。」
「不是錯覺。」
「皇宮裡,真的潛藏著一尊正在入微的人族宗師修行者……」
「不會是梁太祖。」
「他還被封印在皇陵下的黑棺里,更何況,他也不配入微,會是誰?哪裡冒出來的宗師……」
一襲白袍烈烈而至。
這位楚師,來回渡步,頭一次感覺這皇宮有種龍潭虎穴的兇險之感。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五十萬人命,三尊一品助陣,可也沒說可能要面對宗師啊!」
三尊高大非人,食人飲血的妖魔,血色豎瞳,直勾勾的盯著白袍人。
「你們想怎麼樣?」
「對面可是有宗師,得加錢!」
第二天。
蒙蒙亮。
蘇辰這位「入微宗師」伸了個懶腰,坐在躺椅上烤火,對著重新萌生鬥志的小軒子,循循善誘。
「說了多少次,咱們只是普通太監,在這皇宮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執宰又如何?還不是灰溜溜的被皇帝罷免,趕出皇城去,咱們只是普通太監,經不起任何風浪,一位禁軍大爺就能打的咱們爺倆嗷嗷直叫……」
「你年輕力壯,也就算了,我這老胳膊老腿,估計禁軍大爺打我一拳,就要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死了……」
這些話,一年來,小軒子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只是這一次。
小軒子聽得格外認真,站在蘇辰旁,為他煮茶,就仿佛這是最後一面了一樣。
他點了點頭。
「師傅,您說的都對。」
「這兩天,我想了想,終於明白了,這世道不公,就該有人將它斬碎!」
「我要修行!做斬碎這不公的人!」
「師傅,抱歉,我要離開您了,我要去西廠了,唯有那裡才能走遍天下,有機會見識天下修行法……」
說著,眼神堅定的小軒子,跪地重重朝蘇辰磕頭。
看著小軒子眼中的光。
恍惚間。
蘇辰好似看到了,一個意氣風發的青袍在他面前敘說,有朝一日登紫袍,汝便可著紅蟒袍。
紅蟒袍,就是第一紅袍。
又好似看到一個原本謹小慎微的藍袍,迸發出了熊熊也行,跪地叩首,道,請蘇爺捧我!
「你只是尋常太監,不用背負這些的……」
不等蘇辰說完。
小軒子,重重叩首,背起收拾好的行囊,踏出了房門。
「許爺。」
「我想成為第二個執宰,嘗試一下,改變這個世界,或許滑稽可笑,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趁我這一口少年意氣還沒有消散,趁我還沒有變得麻木不仁……」
「繼續在深宮,我或許還是小軒子,但不會再是葉軒了!」
小軒子離開了。
藥房裡,有些空落落的。
蘇辰又變成了一個人。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讓他加入西廠,走遍天下,改變這不公的世道,他會死的……」
蘇辰幽幽嘆息。
一隻修長的手掌,接替先前的小軒子,為蘇辰倒水煮茶,添加精煤,格外熟練。
同時,也有話音響起。
「這是他心中所願,我只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再說。」
「昔年的乾爹,現在的我,不都是走在心中所願的道路上,雖死無悔嗎?」
「或許,百十年後,他真能修行大成,斬盡這天下不公,為蒼生謀福祉,一舒胸中意氣,也說不定!」
「不一樣的!他跟你們都不一樣,他心中的宏願太大了,他太普通了,他會死的!」
蘇辰在嘆息。
「能死在少年時的意氣里,能死在心中所願,腳下之路上,或許對我等殘缺之身來說,未嘗不是一件歡喜之事。」
「他的生死,我不在意。」
「我只在意,跟在蘇爺身旁,為蘇爺焚茶煮水的,還是我小寒子就夠了。」
藥房裡,蘇寒一身大紅蟒蛇袍,腰垮廠公玉牌,堂堂西廠魁首,太監巨頭,大梁的權勢巔峰者,此時如同小廝隨從般,為蘇辰傾茶,奉茶,恭謹而立,一如十年前初見時那般。
那時,他還是微末太監,剛犯了錯,拎著食盒,臉上還殘留著巴掌印,在他面前叩首。
「小子許小寒,給干叔叔請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