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磨劍
說起來。
這還是蘇辰頭一次遇見妖魔,一丈身影,一牛一虎,皆有人形,皮毛鮮亮,或是如鐵,本就是非人怪物,渾身幽黑如霧的妖魔氣凝聚如甲。
面對一牛一虎,兩尊二品妖魔來襲,蘇辰眸子都沒抬起,始終在注視著那一輛馬車。
準確來說。
在注視那一堆殘骸碎肉中,還殘留哭泣模樣的腦袋,雖然啃食的不成樣子了,前些日剛見過的小陽子。
「還是這麼軟弱,到時也只是在哭。」
蘇辰朝馬車走去。
「小心!」
「他是武榜第一,風雪小宗師!」
有怒吼聲傳來。
此時。
那尊紅袍咬牙起身,強自振作,撐起還在發抖的雙腿,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搏。
兩尊妖魔二品,獵殺一品修行,輕而易舉。
就算留不下蘇公,爆發激鬥,拖到三尊一品妖魔察覺這裡的波動,降臨而來,還是有機會的。
「一品修行?」
「哈哈!」
「一品血肉說來就來,太妙了。」
兩尊妖魔,一牛一虎,皆露嘲諷,呼吸粗重,咽了咽口水,一品修行他們又不是沒殺過。
至今,他們都還回味這一品血肉的美味。
剎那。
他們爆發渾黑的妖魔氣,碾碎風雪,踏爆黑土,一左一右,帶著狂躁風浪,漫天風雪,重轟而來。
「想吃我?你們夠格嗎。」
蘇辰抬眸掃了他們一眼。
轟!
前所未有的可怖感,湧現在兩尊妖魔心頭,這一刻,他們甚至感覺在面對一品妖魔大人。
不好!
這尊人族修行者是硬茬子。
「撤!」
不等它們露出驚恐。
蘇辰身上,就有筋骨雷鳴響起,九十九重雷音與一刻炸響,所化奔雷勁,噴薄而出。
轟!
這一刻,兩尊妖魔,一虎一牛,跟前行的蘇辰身形交錯而過,夾裹風浪,重重踏在了地上,凍土地面上瀰漫出蜘蛛網般的裂痕,延綿極遠,似沒有盡頭。
「有戲!」
「不愧是二品妖魔,莽撞跟蘇辰交手,竟還能毫髮無傷,看來撐到三尊一品妖魔趕來。」
「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
這尊紅袍狂喜,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紅潤起來,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說到底,蘇辰也只是二品罷了。
同為二品,再加上他,如何不能與蘇辰一戰?
他活下來了!
下一瞬。
這尊紅袍再也笑不出來了。
噗!
兩尊一丈妖魔,顫抖起來,不斷有蜘蛛網般的裂痕浮現,噴湧出污濁的妖魔黑血。
嘩啦啦。
一牛一虎,接連倒地。
原本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它們,此時,變成了滿地的殘骸碎肉,沒了剛才半點的囂張。
「這……」
這尊紅袍眸子瞪大,直覺一口涼氣直衝天靈蓋,好不容易站起來積蓄的勇氣,一朝散盡。
雙膝一軟。
他重新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如同爛泥,顫抖個不停。
彈指妖魔覆。
不。
蘇辰連手指都沒抬起,兩尊妖魔二品就滅了!
他變得更強了。
或者說。
當年藏書樓,就沒能逼出蘇公真正的實力。
「蘇公饒我!」
「饒我!」
這尊紅袍顫抖出聲,連連磕頭,轉瞬就已頭皮血流。
他終於回想起了,藏書樓那一.夜,蘇辰踏二品,鎮三位一品的絕代風采!
「何必呢?」
「逃過了兩年前,藏書樓的那一難,又為何非要死在兩年後的雪夜裡?」
「你自裁吧。」
蘇辰說完,看都沒看他一眼,在馬車上,想要將只剩頭顱的小陽子拼湊起來。
可惜。
小陽子,其他的身體碎片,怕是在其餘妖魔的腹中了。
曾幾何時。
蘇辰縮在藏書樓里,需要仰望的大內紅袍,已經成了跪在他腳邊,他都懶得看一眼的小角色了。
「要我自裁?」
紅袍哪裡願意,見蘇辰背對他,沒有猶豫,扭頭就跑,怒罡翻湧,如同燃燒,朝天武塔奔逃而去。
「放肆!」
「蘇爺讓你自裁,伱耳朵聾了嗎?沒聽到嗎!」
冰冷的話音。
一道大紅蟒蛇袍,阻擋在了這尊大內紅袍的必經之路上。
「滾開!」
「真把你這西廠廠公當回事了?」
「吾等大內總管敬畏的是陛下賦予你的權勢,還有你手下的一萬西廠提騎,可不是你這三品垃圾修為……」
紅袍怒罵,揮手就想抹殺許寒。
一個上任建武帝時崛起的小輩,一身潛力,三品就是盡頭了,也敢捋他虎鬚,讓他自裁?!
你以為你叫蘇辰?
噗!
血霧炸開。
這尊二品紅袍難以置信的看著洞穿他滾滾怒罡的真元手掌,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這尊西廠廠公,什麼時候一品真元小宗師了?
他……才三十來歲啊。
「張貴的完整吞天魔功……」
他話沒說完,可怖真元就湧入他的體內,將他滿身怒罡吞噬一空,吸成了蒼老人干。
另一邊,蘇辰在刨坑,將這滿地的屍骨,一個個挖出來,重新入葬,不至於讓他們曝屍荒野。
上萬具曝屍的骸骨,蘇辰埋了兩天一.夜。
滿地都是小墳包。
做完一切。
這漫天的風雪,小了很多。
「蘇爺。」
這兩天一.夜,許寒緊跟著蘇辰,寸步不離。
「怎麼?」
「怕我失了智,去斬小皇帝,放心,我沒這麼蠢,不說那尊我始終看不明白的神秘白袍,就是一品妖魔我就未必打得過。」
「沒有完全把握,這一劍我不會斬出去的……」
蘇辰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隨後離開了。
很快。
一名名西廠番子集結,看著這滿地的痕跡,還有紅袍與妖魔的屍體,面露駭然。
「看什麼,都是本公公殺得,趕緊把手尾處理乾淨……」
「廠公,現在就對小皇帝動手,是否過於打草驚蛇了,要是讓他們警覺了該如何是好?」
「無礙!」
「把天牢里的大周人屠放出去,讓他背下這黑鍋,既然跟大周合作,正好表露一下我們的誠意。」
許寒應付完心腹,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藥房。
見藥房裡,蘇辰正在揮舞著燒火棍,比劃著名什麼,像是劍招,他鬆了一口氣。
沒去斬小皇帝就好。
沒人比他更清楚,小皇帝,正在圖謀什麼,還有那尊白袍人有多可怖……
「小寒子,去幫我鍛造一把劍。」
蘇辰看向了許寒。
許寒一愣,這稱呼好些年沒人叫了,上一個這麼叫他的人,已經被他沉水餵魚了。
此時,他仿若回到了當年,恭敬一禮道。
「好,蘇爺。」
走出藥房。
他眸光耀耀生輝。
「蘇爺理應配得上是最強大的劍。」
「正好,這讓人知曉,我這一品真元小宗師的身份,再如何,也不能丟了蘇爺的臉。」
數日後。
江湖震盪。
朝堂,也是震驚。
哪怕是小皇帝,都為之側目。
只因曾被斷言終生二品渺茫的西廠許公,領三千錦衣番子,降臨了昔日三大派的洗劍池。
一指風雷匯聚,洗劍池被夷為平地,他以一品巔峰,真元小宗師的身份,滅了洗劍池剛誕生的一品高手,取走了那一柄天下聞名的神兵洗塵劍。
傳聞洗塵劍無堅不摧,能承載各種真意,借取天地之力,乃曾經的宗師強者佩劍。
藥房。
火爐前。
看著這一柄通體湛藍,卻環繞著血腥氣的洗塵劍,蘇辰一陣無言。
「又殺人了?」
「我沒記錯的話,我是讓你去鐵匠鋪給我打一把普通的鐵劍吧。」
「蘇爺,理應配最好最強的劍。」
許寒笑道。
視野里。
這一趟出去,他本有十年的壽火,再度縮小,變得如張貴那般的風中殘燭。
蘇辰明白,他又折損壽元,欲效仿張貴,攀登雙一品小宗師,成絕巔一品。
「值得嗎?」
「為蘇爺,一切都值得。」
三十來歲的人了,許寒,此時毫無殺人如麻的廠公模樣,笑得像個孩子,他欣喜終於幫到了蘇爺。
蘇辰問的不是這個。
許寒不知道。
蘇辰能看到一個人的壽火。
他在問。
耗費後半生的壽元,成這短暫的絕巔一品,值得嗎?
張貴為了復仇。
他又是為了什麼。
「罷了。」
「不管你什麼計劃,最後一搏前,來尋我,我送你一樣東西,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蘇辰摸向懷裡錦盒,裡面有一枚千年人參王。
三十一枚長生氣。
陶罐里,小龜鑽出頭來,望著蘇辰懷裡,可憐巴巴,羨慕的流出了口水。
好香!好想吃。
烏龜餓餓。
「我不缺什麼。」
「好。」
許寒想回絕,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蘇爺。」
「昔日的鎮北王女,那位帝後有下落了。」
「玉牌在她手中。」
「再等等我。」
「小寒子能幫您的不多了……」
走到門前,許寒回頭,道。
「如果三年後,算了,沒什麼……」
許寒不知道,其實蘇辰早就知道,他只剩下三年可活了。
又過去了幾日。
小皇帝,終於發現了妖魔失蹤,開始派偽裝成禁軍的妖魔,搜尋整個皇宮了。
蘇辰不在藥房,這兩日跑去城外給張貴拔墳頭草去了。
五年過去。
年年拔年年長。
「奇怪,有人跟我一樣,也在殺妖魔嗎?」
禁軍撤了。
因為越查,失蹤的禁軍(妖魔)越多,以至於不敢繼續查下去了。
「你怎麼回事?」
「這麼扛餓!」
不知是否是錯覺,掀開蓋子,蘇辰好像看到了小龜懶洋洋的打了個飽隔,明明他沒餵長生氣給它啊。
龜龜餓餓,想吃氣氣。
墨玉烏龜,蹭著蘇辰探進來的手指頭,可憐巴巴的看著蘇辰懷裡的晶核,口水流了一地。
「biu!」
蘇辰將小烏龜彈回了陶罐里,蓋上了蓋子,又開始懷抱洗塵劍,閉目養神,以自身為磨劍石,孕養劍意,打磨劍鋒,以待三年後的一劍驚天。
既然二品臟腑,無法速成,風雪一劍,不成一品,難以圓滿,那就修行自劍緣法頁得來的一劍三變造化。
「當年藏書樓種下的因,結下了今日的惡果,三年後,我要一切重回正軌。」
龜龜餓餓,打獵去了。
小烏龜縮頭縮腦,跑出了藥房,四處嗅了嗅,留著口水,朝天武塔跑去了。
很快。
小烏龜滿足的回來了。
夜。
天武塔。
氣氛沉默。
小皇帝,白袍人,還有兩尊一品妖魔,皆是臉色鐵青,看著滿地烏黑鮮血,還有隻剩半截軀幹的殘骸。
第三尊一品妖魔在哪?
地上就是了。
「到底怎麼回事。」
「二品妖魔失蹤了三五個暫且不說。」
「現在一品妖魔都被殺了!莫非是天武塔下,仙藏裡面有東西跑出來了?但不可能啊……」
「還沒到三年後,大梁國運崩裂,仙藏浮起之時啊。」
楚師,神色陰沉不定。
而罪魁禍首的大妖魔,正老實的待在蘇辰的陶罐里。
什麼雙面玄龜?
經過蘇辰長生氣的餵養,死中而生,這頭雙面玄龜已變成了另一種生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