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川一中的春季運動會在4月底召開，杜肆提前半個月就在班裡通知了這個消息。可是和上次籃球聯賽的情況如出一轍，報名參加的人寥寥無幾。
杜肆也理解大家的做法，畢竟在以成績論排名的學生時代，成績就如同一把衡量前途光明與否的標尺，沒有人願意浪費自己的時間在那些對自身毫無益處、沒有任何價值的事情上面。
見杜肆興致不高的樣子，柳洋洋有點擔心，在課間去找了他一趟。
「今天怎麼這麼蔫巴啊？」她靠在杜肆的課桌上問道。
「沒，就是感覺大家對運動會的積極性不高。」杜肆單手撐著下巴，淡淡說道。
「你說，每個項目每個班都要有人報名，每人還只能報一項這種規定誰想得啊？」說到這件煩心事，杜肆剛平息的情緒又有了起伏。
和杜肆同學一個學期了，柳洋洋鮮少見到這樣的杜肆。雖然平時老說他不著調，但看到他這麼鬱悶的時候，柳洋洋竟然覺得有點不忍心。
「那現在還有哪些項目女生可以參加啊？」柳洋洋說著便拿起杜肆課桌上的報名表看了起來。
「1000米，我不行。鉛球，好像也有點難。」柳洋洋邊說邊搖頭，看來運動真不是她強項。
春風穿過走廊、教室，拂過柳洋洋的臉頰，齊肩的短髮不聽話也在風中跳動起來。和平時大大咧咧的她不一樣，這時的柳洋洋恬靜柔和，杜肆看入了神。
「我知道了！」隨著柳洋洋的一聲驚呼，杜肆從自己的想像里回過神。
「怎麼了？」他抬頭問道。
「我可以參加跳高啊，我感覺這個挺簡單的，我一蹦可以蹦老高。」柳洋洋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
「你確定嗎！你可別為難自己啊。現在離運動會還有時間，說不定還有人報名。」杜肆以為柳洋洋在開玩笑，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
「確定啊，我騙你幹嘛。」柳洋洋順手拿起一支筆，在跳高一欄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項目嘛，你也別著急，我再想想辦法。」柳洋洋見杜肆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繼續說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點回去上課吧」杜肆站起身來，推著柳洋洋回她的座位。
剛到座位，柳洋洋就把她那圈的人問了個遍，還是沒人願意參加。
柳洋洋也蔫巴了。
沈聽言上完競賽課回到教室，發現柳洋洋咬著筆桿子發呆，輕聲問道：「怎麼啦？」
「這幾天你們都去參加競賽培訓不知道，杜肆現在都找不到人參加運動會，要是沒人參加，譚老師可能會說他。」柳洋洋雙眼無神，呆呆地說道。
「那有什麼項目是我可以參加的啊？」別看沈聽言平時文文靜靜的，初中時可是參加過800米項目的。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柳洋洋望著沈聽言，眼睛裡好像有星星。
「嗯，我不騙人…」沈聽言話還沒說完，柳洋洋就沒影了。
「杜肆，報名表給我用一下，言言也要參加。」柳洋洋跑到杜肆座旁，拿走了報名表。
沒一會，柳洋洋就把報名表送回來了，杜肆還沒來得及看，顧頡之就一把搶了過來。
「別呀，我還沒看呢，我言姐參加啥了？」杜肆雖然嘴裡抱怨著顧頡之的行為，但也只能轉過身來，巴巴地望著報名表。
「什麼？1000米!」杜肆震驚，接著又說道：「看不出來啊，牛啊。」 說著還比了個大拇指。
顧頡之手拿報名表輕輕皺眉，看不出任何情緒。
為了確保運動員的安全，在運動會正式開始之前，參加比賽的運動員都會在下午放學後進行一段時間的體能訓練和試賽。
學校參加省賽的同學很多，為了提高大家的競賽成績，不同的競賽科目都配備了一名專業的老師，利用下午的自習課做集中訓練。自打這以後，柳洋洋就沒在自習課上見過沈聽言、顧頡之和康哲了。
因為競賽課和體能訓練時間挨著的，沈聽言每次課程一結束就要往體育場趕，好幾次都沒顧得上吃晚飯。
沈聽言想著，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太丟人了，怎麼辦啊，言言。」柳洋洋剛結束試賽，頂著一張泛紅的臉找沈聽言訴苦。
「怎麼啦，跳高這麼累嗎？你臉好紅呀洋洋。」沈聽言正在熱身，見到柳洋洋關切地問道。
「哎呀，真的太丟人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尷尬。」柳洋洋雙手捂著臉，生怕有人認出她。
「到底怎麼啦？」沈聽言見不對勁，走向柳洋洋身邊。
「那個跳高怎麼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啊，今天試跳，我三次走到杆前都沒敢邁腿，太丟人了。」柳洋洋說完將臉埋到了腿上。
「而且，別都都做得很好，就我不行。」柳洋洋聲音低了幾分，繼續說道。
沈聽言在她旁邊坐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啊，每個人都有恐懼害怕的東西，能克服固然是好事，但是敢於面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且，我都沒跟你們講過，我雖然參加過800米，但我跑步並不厲害，那次比賽，我是最後一個跑到終點的，我當時也挺難受的。」沈聽言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側頭繼續說。
「啊，那你為什麼這次還要參加啊？」柳洋洋抬起頭，看著沈聽言。
「因為，我還想試試，說不定這次有進步呢。」沈聽言說道。
「所以啊，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怕。」沈聽言一把攬過柳洋洋的肩膀，頗有大哥的風險。
「好。」柳洋洋見沈聽言這樣，立馬多雲轉晴。
「對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去超市看看，給你買點東西，等你結束了一起走。」柳洋洋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沈聽言現在說話越來越像柳洋洋了。
初中的時候沈聽言經不住體育委員的軟磨硬泡，答應參加了800米的比賽。雖然身體素質一直不錯，但那次800米跑完她在地上癱坐半個小時，喉嚨也像是灌進了刀子，拉的嗓子疼。
這次看到報名表上有1000米的項目，沈聽言都沒有任何猶豫，十分乾脆地寫上了名字。
第一次失敗沒關係，只要有機會再來，那就有成功的機會，沈聽言從來不畏懼失敗。
或許是因為沈其平時的體能訓練，亦或是因為怕上學遲到練就的「飛毛腿」，沈聽言試賽成績很不錯，在小組內能排前二。
訓練結束了，還沒見柳洋洋的身影，沈聽言索性盤腿坐在地上，拿出一套競賽試卷做了起來。
「這麼愛學習。」身後響起清冽的說話聲。
沈聽言回頭，發現顧頡之探著頭半蹲在身後，因為距離太近，沈聽言甚至能聞到顧頡之身上淡淡的味道，那種太陽曬過被子後的味道。
沈聽言本想站起來，但發麻的雙腿不聽使喚，沈聽言趔趄著又坐了下去。
顧頡之見狀，假裝摸摸鼻頭，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坐在沈聽言旁邊，拿過她手中的試卷：「你是鐵人啊，都不吃晚飯的。」說著給她遞過一些麵包和牛奶。
「不用了，洋洋給我已經去幫我買了。」沈聽言還因為剛才的事而面紅耳赤，連忙擺手道。
「杜肆找她有事，她不過來了。」顧頡之看著她泛紅的臉說道，說完便把頭轉向一邊。
果然，柳洋洋發來了消息。
【言言，我被杜肆抓走了，不能給你帶東西了，你自己記得吃晚飯喲。】
沈聽言回完消息，看了一眼顧頡之，又看了一眼那袋吃的，還是妥協了。競賽課上她就餓了，現在跑完步，再不吃點東西準保暈倒在這。
「幹嘛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顧頡之說道：「競賽那麼累，還要參加運動會。」
「不辛苦啊，競賽那麼累，抽點時間鍛鍊一下也很好啊。」沈聽言吞下一口麵包，對顧頡之說道。
顧頡之搖搖頭，隨即莞爾一笑。
運動會的那天，天氣特別好。
1000米比賽被安排在下午，沈聽言上午沒事兒，便陪著柳洋洋去檢錄。
雖然訓練了一段時間，柳洋洋面對那個杆子還是發怵。幾次試跳都敢邁步，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
沈聽言手握成空拳朝柳洋洋喊話：「不要怕，洋洋，沒什麼的。」
柳洋洋側頭一看，沈聽言還有旁邊的杜肆都在給自己加油打氣，心裡暫時放鬆了些。
她深呼一口氣，朝杆子跑去，一步，兩步，三步，跳！
柳洋洋成功著墊，連同杆子一起。
沈聽言趕忙上前扶起柳洋洋，原以為她會難受，但是並沒有。
「我覺得我已經克服自己了，管他成績怎麼樣呢。」說完便跟著沈聽言走了。
康哲在念加油稿，沈聽言和杜肆又去看柳洋洋比賽了，顧頡之一個人在看台上待得無聊，準備起身去外面透透氣。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說是沈聽言的名字。他腳步一頓，靠在門口。
「一班舉牌的那個就是沈聽言嗎?我感覺她挺好看的。」一個戴眼鏡的男孩子說道。
「是啊，人家成績也好，畢竟實驗班呢。」旁邊一個清瘦的男生接著說道。
「也不知道她有喜歡的人沒？」眼鏡男同學推了推眼鏡，繼續說。
……
聽到這，顧頡之眉頭挑起，瞥了一眼那個戴眼鏡的男同學一眼，眼裡閃過一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