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臨近春節，大街小巷的年味也越重。
何清一大早就站在沈聽言床前，扒拉開她臉上的被子，叫沈聽言和她一起去採辦年貨。
「都要過節了讓我多睡會怎麼啦，你就不能和爸爸一塊兒去嘛。」沈聽言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
「你是家裡的一員，那過節你不得出點力啊。」何清一看了一眼沈聽言的房間，一邊收拾一邊說。
「好好好，我要舉報你們僱傭童工。」沈聽言又將被子拉了回去，翻了個身後繼續躺著，絲毫沒有要起床的意思。
「再不起來，今年我們家春節就要喝西北風了。」何清把外套扔在沈聽言床上，然後繼續說道：「快點吧小祖宗欸，今天辛苦一下，你爸還在外面等著呢。」
聽何清這樣說，沈聽言的瞌睡也清醒不少。
她坐起身，胡亂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簡單梳洗了一下就跟何清沈其出了門。
因為要置辦的年貨比較多，沈其決定去市區的大超市，那兒東西齊全，能一次性把東西買齊。
到了地兒，沈聽言直奔商場，裡面放著專屬春節的音樂，讓過節的氛圍更加濃厚了。
沈聽言原本是沒多大興致的，可一進到這環境，對春節的感受也變得深刻起來。
貨架上擺滿了喜慶紅火的產品，沈聽言拿起什麼對聯啊，燈籠啊，統統放進了購物車。
「沒白來吧，看這多熱鬧啊。」何清攬著沈聽言的肩膀走在前面，沈其推著購物車跟在娘倆後面。
「就是，有機會就多出來走走嘛，別整天在家坐著。」聽見兩人對話的沈其推著車上前說道。
說起來，沈聽言確實好久沒和他倆一起逛超市了，自從她上高中以來，節假日的時間要麼是在學習，要麼是在和柳洋洋待著，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
沈聽言想到這，側身挽起沈其的胳膊，一家三口並排走著，繼續挑選年貨。
買完對聯買食材，接著買零食水果，結束這次大採購時已經到午飯時間了。
沈聽言早餐吃得少，加上在商場逛了一上午，這時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沈其看她這副蔫巴巴的樣子，提議就在商場找一家飯店解決。
沈聽言舉雙手贊成，再不補充點能量她就要餓暈了，到時候還得他倆給她扛回去。
平時上班沈其和何清都是在單位食堂吃，放假時幾乎也是在家自己煮著吃，外面哪些店好吃，他們是真的不清楚。
市區沈聽言之前統共也沒來過幾次，她想了一下，之前好像聽顧頡之說過，這邊有一家中餐還不錯。
沈聽言憑藉著記憶里的名字找到了這家店。顧頡之果然沒騙人，這才剛到飯點，店裡基本上都要坐滿了。
「要不我們試試這家店？雖然沒吃過，但我有同學推薦過的。」沈聽言指了指店裡的招牌，向身後的兩人說道。
「好，你選的我們都喜歡。」沈其說著攬著何清和沈聽言進了店。
說不上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靠里的幾張桌子被人預定了，他們被安排在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
按顧頡之說的，他們家的菜隨便點，就沒有會踩雷的。何清根據三人的喜好點了三菜一湯，上菜大概需要30到45分鐘。
「言言餓壞了吧，我看那兒有點小蛋糕，我去給你拿一點。」沈其聽到上菜還有會兒，起身去給沈聽言拿墊肚子的東西。
沈聽言本來想留著肚子嘗嘗這裡的菜，但是沒想到這小蛋糕看起來也很好吃，她實在沒忍住，拿起一個吃了起來。
「看看你閨女餓成啥樣了，早上都不知道讓她多吃點。」何清一邊給沈聽言遞紙巾一邊說沈其。
「是是是，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你也吃一塊，估計你也餓了吧。」聽何清這樣說，沈其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是笑眯眯地給她遞上了一塊蛋糕。
沈聽言吃著蛋糕看兩人鬥嘴，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
突然門外湧進來一群人，大約十來個，看樣子也是來吃飯的。沈聽言的位置正對著門口，她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顧頡之？他怎麼也來這吃飯啊？這會不會太巧了一點？沈聽言趕緊往後縮了縮，寄希望於門口的隔斷。
「怎麼啦？是哪裡不舒服嗎？」何清看沈聽言這樣子，趕緊上前問道。
「沒事，沒事，媽媽你坐，不用管我。」沈聽言招呼何清坐下，她雖然嘴裡說著沒事，但還是在躲著顧頡之的視線。
看到服務員把他們往一旁的包間引，沈聽言懸著的心稍微落了地。
這時候差不多點的菜也上桌了，確實像顧頡之說的那樣，每道菜味道都很好，三人幾乎是光碟。
「媽媽，我想去個衛生間，你們先等我一會吧。」沈聽言拉開凳子，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路過了顧頡之在的包間，她往裡瞥了一眼，沒看見顧頡之。
沈聽言從衛生間裡出來，洗完手轉身時撞到一個人身上，嚇得她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沈聽言還沒抬頭看撞到的是什麼人，耳邊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後背長眼睛啦，撞人專撞我。」
沈聽言這才看到她撞到的人是顧頡之，他正揉著肩膀，好像真的被撞得不輕。
「你還好意思說我，我還被你撞了呢。」沈聽言揉了揉鼻子，明明是他站在她後面不出聲才會這樣，他反倒還惡人先告狀了。
「你手拿下來我看看。」顧頡之看沈聽言捂著鼻子，擔心是不是把她給撞壞了，躬身說道。
「哎呀，也沒什麼事，就是一點點痛。」沈聽言怕顧頡之小題大做，立馬把自己的臉湊到他面前，然後繼續說道：「你看，我就說沒事吧。」
沈聽言的動作在顧頡之的意料之外，看到她湊近的臉龐和一雙無辜的圓眼，顧頡之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呼吸。不知道是因為憋氣還是其他原因，顧頡之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意識到自己湊得太近，沈聽言連忙站直身體拉開了和顧頡之之間的距離。
「我就說沒事吧。」沈聽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顧頡之清了清嗓子，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完環視了衛生間一圈，就是沒看沈聽言一眼。
媽呀，這太尷尬了吧！
沈聽言瞥見顧頡之無處安放的眼神，她的眼神也開始亂飛起來。
「那我先回去了，我爸媽還在等我呢。」再待下去兩人都不自在，沈聽言對顧頡之說道。
「哦，好，那電話聯繫。」聽到沈聽言這樣說，顧頡之的視線終於落到她身上。
目送沈聽言離開了店，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顧頡之才回了包間。
「頡之，怎麼去了這麼久啊？」見顧頡之落了座，顧長河問道。
「人有點多，稍微等了一會。」 顧頡之摸了摸自己還在發燙的耳朵，又想起了沈聽言剛剛閃躲的眼神，嘴角輕輕上揚。
「對了，你大伯有個朋友就是專門搞物理的，我看你不是對物理很感興趣嗎，以後可以多請教請教他。」顧長河指著顧長閔說道。
「那以後可能要麻煩大伯了，我以茶代水先敬您一杯，提前祝您新年快樂。」顧頡之端起面前的茶杯，站起身來對顧長閔說道。
別看顧頡之才上高中，在待人接物這一塊他已經做得很到位了。但凡他父母的朋友見過他一面，都會夸上很久，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頡之出息了，我們顧家人臉上都有光。」顧長閔笑呵呵得回應道，一口乾掉了滿滿的一杯酒。
顧家難得聚這麼齊，這頓飯吃了接近三個小時。顧頡之出飯店的時候已經要下午三點了。
「頡之下午有什麼安排啊，要不要到大伯家坐坐。」顧長閔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侄子，拍著他的肩膀問道。
「大伯，今天可能不行了，待會約了同學，下次我再去拜訪您。」杜肆在顧頡之臨出門前就給他發了消息，說是讓陪他去買點東西。
「好，那大伯就等你來啊。」顧長閔今天興致不錯，雖然喝醉了，但整個人都是笑呵呵的。
送別了顧長閔等人，顧頡之坐車到了和杜肆約定的地方。
「顧哥，這兒呢。」杜肆坐在一條長椅上向顧頡之打招呼。
「你要買啥啊，還得讓我給你參謀。」顧頡之小跑著到杜肆面前，然後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
「嗨，這不是要春節了嘛，今年柳洋洋就在芙城過，我想著給她買個新年禮物的。」說到柳洋洋杜肆有點不好意思，不自然地撓了撓脖子。
「哦，就給她一個人買，不給我買，我還要來陪你選。」顧頡之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說道。
「不是顧哥，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就當幫小弟一個忙吧。」杜肆一個大跨步挪到顧頡之身邊，拱著雙手說道。
「行，不逗你了，那你想買點啥啊。」顧頡之強忍著笑意問道。
「我也還沒拿定主意呢，這不找你來參謀了嘛。」杜肆站起身，提上書包，推著顧頡之就往商場裡走。
杜肆帶他去了商場裡人氣最高的飾品店，裡面全是陪著女朋友一起來的男生，他們兩個大男生逛著著實有點奇怪。
「我給你說，速戰速決啊，我可不想再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顧頡之見杜肆在貨架前慢悠悠地挑選著絲毫不著急，便跟在他身後提醒他。
「顧哥，挑禮物是急不得的，你別催我呀。」杜肆看著琳琅滿目的貨架，拿起一個又放下，遲遲沒有確定買哪件。
等杜肆挑選的間隙，顧頡之也沒閒著。他在飾品店裡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貨架前停下。
「顧哥？顧哥，我選好了，我們走吧。」杜肆拿著一頂卡其色的帽子轉身對顧頡之說道，但卻見他在另一排貨架前發呆。
「走吧，別看了，我都選好了。」杜肆推著顧頡之徑直往收銀台走，沒看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出了飾品店，杜肆打算去找柳洋洋，所以在店門口和顧頡之分開。
「提前祝你新年快樂，顧哥。」杜肆朝顧頡之揮了揮手，便往柳洋洋家的方向跑去。
顧頡之看著杜肆的背影輕笑一下，然後轉身又回到了飾品店。
杜肆下了車一路小跑來到楊祁家樓下，柳洋洋父母還在外地工作，估計要除夕才能回來，所以她還寄住在楊祁家。
[柳洋洋你現在在幹嗎？]
趁著休息的間隙，杜肆給柳洋洋發了一條消息。
在樓下等了快半個小時，杜肆還是沒收到柳洋洋的回覆。
怎麼還沒回消息啊，這不應該啊！要知道柳洋洋可是他們這群人里回消息最快的了。杜肆一邊想一邊往旁邊的涼亭走去，找了個座繼續等柳洋洋的回覆。
可能等待就是一件難熬的事，杜肆每次拿起手機，發現距離上次看時間都不過才過了幾分鐘而已。
偏偏今天天氣還不好，一陣一陣寒風穿過涼亭，杜肆的鼻頭和手掌被風吹得通紅。
大約又過了半小時，杜肆被凍得實在受不了了，見附近沒人，他索性站起來圍著涼亭跑起來。
丟人總比凍死好吧，杜肆邊跑邊安慰自己。
剛從涼亭繞出來時，杜肆看見對面街道轉角處出現了一個人影，很像柳洋洋。
他立馬停下來，又踮腳往前探了探，是柳洋洋沒錯。
禮物還放在涼亭的小桌上，杜肆一個跨步上了涼亭，拿起袋子剛轉身，往前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拐角處一個男生走了出來，跟在柳洋洋的右側，歪頭看著她。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麼，但杜肆卻能明顯地感受到柳洋洋的開心。
杜肆拿著禮物往後退了退，最後走進了一片灌木叢。
那個男生杜肆認出來了，是朗星。
雖然和朗星的交際不多，但因為顧頡之和康哲的緣故，他們也約著一起打過幾次籃球。
更何況，柳洋洋喜歡朗星。
要是自己這個時候跳出來，柳洋洋一定會罵他，說他壞了她的好事。想起柳洋洋平時跟她打鬧的樣子，杜肆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
等到朗星離開後，杜肆才從那片灌木叢里出來。
剛走到柳洋洋樓下，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杜肆拿出手機一看，是柳洋洋的回覆。
[我剛出門了，現在才到家，怎麼啦？]
[沒事，就問一下。]
平時大大咧咧敢作敢當的杜肆好像一下泄了氣，提著禮物的手無力地垂在褲腿兩邊。
可能是太冷了吧，杜肆心想。
[你一天天很閒嗎？有這時間，多刷點題。]
柳洋洋本來是好意關心杜肆，但此時此刻，這種善意的提醒對杜肆來說更像是一種諷刺。
是啊，朗星雖然在江大附中，但成績在學校也是名列前茅的，不像他，老是吊車尾。
在他們倆之間，任誰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朗星。
[好。]
回完柳洋洋的消息後，杜肆將手機鎖屏放在兜里。他抬頭望著那間亮著燈的房間，眼裡滿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