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兩人感情升溫的唯一知情者，柳洋洋現在把兩人拿捏地死死的。
「言言，課間陪我去趟小賣部嗷。」
「顧頡之，麻煩你待會去辦公室把作業抱過來。」
……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柳洋洋一天把兩人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的。但她也懂分寸知進退，過足癮後就沒再繼續折磨這兩人了。
「顧哥是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嗎，怎麼突然間對她這麼唯命是從了。」杜肆實在是好奇，趁著柳洋洋不在的時候問了問康哲。
「把柄？我看應該是軟肋吧！」康哲說完轉頭看向杜肆，果然不出他所料，杜肆的臉上掛滿了問號。
「不是，你說話怎麼我都聽不懂啊，說的還是中國話嗎。」杜肆又默念了一遍，還是沒懂什麼意思。
「別瞎琢磨了，我都替你擔心。」康哲拍了拍杜肆的腦袋，強行讓他低頭做題。
杜肆雖然一頭霧水，但也沒再堅持問了，因為柳洋洋已經出現在教室後門了，再過幾秒就要到達座位了。
好不容易才哄好柳洋洋，得到了這麼一個和她友好相處的機會，杜肆才不會輕易搞砸。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沈聽言這幾天學習的勁頭特別足，一連學幾小時都不累。
顧頡之看她這樣當然心疼，但幾次勸阻都沒起到作用，索性就做起了她的後勤工作。
接水，收發作業，去食堂排隊打飯，背書包…除了必須得沈聽言自己才能幹的事，比如上衛生間，其他事情顧頡之基本上全包了。
「你是書童嗎？你都把事情做完了，我做什麼呀？」沈聽言對顧頡之這種舉動多少感到有些無奈，要知道他在班上同學的印象里，那可是一個冷臉學霸。
哪個冷臉學霸會幫同桌忙前忙後，幹這干那的。
「我願意。」提起這事顧頡之還有點小驕傲，說話的調調也是他平時不曾有的。
「你呢，就一步一步往前走，付出總會有收穫的。」顧頡之的雞湯說來就來。
「嗯，你現在，有點囉嗦。」雖然這麼說，沈聽言臉上還是藏不住笑。
「這就開始嫌棄我了？」顧頡之佯裝生氣，挑眉問道。
「不敢不敢，您說的都對。」沈聽言終於捨得放下她的筆，一臉陪笑道。
見沈聽言這樣，顧頡之把頭扭向一邊，捂嘴偷笑。在沈聽言面前，黑臉是一件真的很難做到的事。
「嘖嘖嘖。還沒在一起就這樣，要是在一起了還得了？」柳洋洋剛寫完題想著休息一下，結果抬頭就看到了前面兩人在「打情罵俏」，她小聲嘟囔著。
「什麼時候才能遇到我的白馬王子啊。」柳洋洋正經不了三秒，下一秒就開始幻想了。
芙城的夏天總會給沈聽言一種錯覺，尤其是初夏時節。
芙城大大小小的街道數不勝數，幾乎每條路的兩邊都種著梧桐樹，經過歲月的沉澱，梧桐樹早已枝繁葉茂，在斑駁的陽光下，尤其好看。
明明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可沈聽言看到竟然會覺得難過，她也覺得自己很奇怪。
到了7月，各科陸陸續續結束了教學，馬上就要迎來期末考試了。這幾天，沈聽言、柳洋洋和杜肆一放學就拉著那三個已經跨進大學校門的人瘋狂查漏補缺。
「我都這麼努力了，期末考試你可千萬別辜負我啊。」杜肆一邊寫題一邊說道。
「也別辜負我。」柳洋洋附和道。
「還有我，還有我。」沈聽言也加入進來。
「新青年，才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啊。」康哲忍俊不禁。
「好好寫，不懂的就問我。」顧頡之看著沈聽言，語氣溫柔地說道。
楊祁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好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所以當他回來時，看似什麼都如往常一樣，但有的事卻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
比如，現在柳洋洋不會主動提到朗星，杜肆沉迷於學習無法自拔，還有顧頡之對沈聽言的偏向，以及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對視時的眼神。
看著顧頡之給沈聽言講題，她聽得那麼認真的時候，楊祁扯起嘴角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愛是望向你時熾熱的眼神，被愛的人會有感覺。
和顧頡之明目張胆的喜歡不一樣，楊祁的喜歡是大大咧咧的，是以友情為藉口的，所以當他遇到沈聽言這樣對感情遲鈍的人時，他的喜歡就註定是無疾而終的。
「我先去個衛生間。」楊祁說著便出了一班的教室。
站在洗手池邊上，楊祁無數次告訴自己沒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可眼眶還是酸澀不止，就在眼前要浮現出霧氣時，他掬了一捧水重重地拍在臉上。
擦乾臉後，楊祁若無其事地進了教室，但看起來並沒有之前那麼開心了。
7月中旬，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學長學姐們陸陸續續回到學校給老師報喜，學校里頓時熱鬧了好多。
「對了，你們的通知書應該也快到了吧。」柳洋洋咬著筆桿子問旁邊的康哲。
「嗯，應該今天就能到。」康哲最近迷上了看一些和計算機相關的書，走哪兒都帶在身邊。
「真羨慕啊，就這麼脫離苦海了。」柳洋洋看著康哲，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嘆氣會把好運嚇走的，再堅持一年，你就能看到勝利的果實了。」康哲合起書，笑著說道。
「到時候你們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啊？」一想到高三那種兩點一線的生活，柳洋洋就忍不住哀嚎道。
「放心，放假了我們還是會回來看你們的。」康哲確實不太會安慰人。
「那你們大概什麼時候開學呢？」柳洋洋想起來問道。
「按照以往的時間推算，應該是在8月中旬。」康哲想了想，然後說道。
前面寫題的沈聽言聽到8月中旬，手中的筆一頓，現在離顧頡之離開的時間只剩一個月了。
雖然知道顧頡之遲早要先他們一步去上大學，但是沈聽言一直覺得時間還早，可是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一轉眼就到了要分開的時候了。
沈聽言捨不得，她還沒做好和顧頡之分開的準備，哪怕他是為了奔赴更好的前程。
「發什麼呆吶？」顧頡之一邊拉開椅子坐下一邊看著沈聽言說道。
「哦，在想這題做的對不對。」沈聽言看了一眼顧頡之，然後隨口說道。
「我還以為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想…」顧頡之還沒說完，就被沈聽言搶斷了：「顧頡之，你害不害臊啊。」
「啊，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呢，沈聽言。」顧頡之輕輕戳了戳沈聽言的腦袋，輕笑道。
沈聽言被顧頡之的話搞得臉通紅，她索性轉到一邊做題，不理顧頡之了。
放學時，幾個人在校門口左等右等都沒見到楊祁的人影兒。
「嘿，真是奇了怪了，說好了一起走的，現在給我玩失蹤。」杜肆給楊祁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掛斷電話時吐槽道。
「可能家裡有急事吧，舅媽好像讓他今天早點回去來著。」柳洋洋站在沈聽言旁邊，探出腦袋說道。
「行行行，先不管他了，我們走吧。」聽柳洋洋這麼說，杜肆也沒再等下去，招呼著幾個人就離開了學校。
到了路口，眾人互相道別分開，顧頡之依舊跟在沈聽言旁邊，送她回家。
「顧頡之，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再見的。」沈聽言準備上樓前，轉身對身後的男生問道。
「因為我們不會分開，所以沒有再見。」顧頡之站在樹下，眼睛直直地望向沈聽言，在夜色下，他的眼眸里是說不盡的溫柔。
「好。」沈聽言知道他在回應她的擔心與不舍，極其堅定地回應道。
臨近考試，沈聽言到學校的時間比以往更早。等到杜肆和柳洋洋都到了，顧頡之的座位都還是空著的。
「顧哥這是什麼情況啊？一天都聯繫不上。」臨近放學，顧頡之還沒來，杜肆覺得奇怪，問道。
沈聽言也想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她給顧頡之發了好幾條消息，他都沒回。
「估計是有什麼急事，還來不及跟我們說吧，沒事兒沒事兒啊。」見沈聽言來來回回地划動著手機，柳洋洋趕緊上前安慰道。
接連好幾天，顧頡之還是沒消息，沈聽言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當電話快被掛斷時，顧頡之那邊才接起了電話。
「喂，顧頡之，你…」電話接通，沈聽言立馬說道。
「沈同學是吧，我是頡之的母親，之前在派出所見過的。」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阿…阿姨好，我是沈聽言。」沈聽言沒想到是顧頡之的媽媽接的電話，她頓時緊張起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你找頡之是有什麼事嗎？」裴秀珊直奔主題。
「哦，是這樣的，我們幾個朋友今天都沒聯繫上顧頡之，他們讓我代問一下。」沈聽言緊握著手機，努力克制著自己發抖的聲線，讓人聽起來不那麼緊張。
「謝謝同學們的關心，頡之這幾天有事就不去學校了，麻煩你幫忙轉告給其他幾位同學。」裴秀珊從容不迫地說道。
「好的阿姨，您早點休息，阿姨再見。」沈聽言雖然有點失落，但還是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怎麼突然就有事了啊，昨天還好好的，沈聽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裴秀珊掛斷電話，對旁邊的顧長河說道：「你做事別這麼剛硬行不行，就不能跟頡之好好講，你看你又收他的手機。」裴秀珊說完把顧頡之的手機放在一旁。
「還有，你把他房間的鑰匙給我，都什麼年代了還關監禁是嗎。」說著這裴秀珊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提前結束訪學，她都不知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他要是好好聽我的話，我能這樣？」顧長河摘下眼鏡，放下手中的書對裴秀珊說道。
「錄取通知書都寄到家裡了都不給我說，他有尊重我這個當爸爸的嗎？」顧長河心裡也憋著一股氣，現在正在氣頭上。
「那當初不是你也同意他去參加考試的嗎，現在反悔是什麼意思？」裴秀珊對顧長河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感到厭煩，她質問道。
「是，但是我從來就沒同意讓他在國內上學，更別說學什麼物理了，這個我很早就提醒過他。」顧長河也不示弱，振振有詞地說道。
「他都那麼大個人了，你讓他自己選擇就這麼難嗎？啊，顧長河。」裴秀珊和顧長河教育理念的差別在此刻悉數顯現。
「你別勸我了，我認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改變不了了。」顧長河絲毫不肯讓步，說完就躺著準備睡了。
「我真的是…」裴秀珊被氣得說不出話，拿起枕頭就往客房走。
路過顧頡之的房間，她輕輕敲了敲門，問道：「頡之，你睡了嗎？」
等了幾分鐘都沒回應，裴秀珊嘆了嘆氣，然後離開了。
其實顧頡之沒睡，顧長河和裴秀珊的爭吵他也聽到了。現在他正呆呆地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被揉成一團的紙出神。
顧頡之沒想到顧長河的反應會這麼大，他以為他是同意自己學物理的，再不濟學其他的也行，可是顧長河要他出國，他做不到。
本以為顧長河是做做樣子，沒想到他真把顧頡之關了幾天，還沒收了他的手機。
顧頡之把撕碎的通知書碾平，拼好，再從抽屜里拿出膠帶，小心翼翼地把它粘起來，這是他的夢想，也是他和沈聽言的約定，他不能失約。
顧頡之頂頂腮，前幾天被扇的那個巴掌還隱隱作痛，可是儘管這樣，顧頡之也不願意放棄。
他說過的，他要牽著沈聽言的手，一起走到他們的未來去。
第二天裴秀珊拿到了鑰匙，立馬就去給顧頡之開了門。
「頡之？」顧頡之房間一片漆黑，裴秀珊看不清。
「媽。」黑暗中傳來顧頡之喑啞的聲音，這幾天他沒怎麼吃飯喝水，現在身體有點吃不消。
「頡之，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裴秀珊摸索著開了燈，看見顧頡之正窩在被子裡，一頭冷汗。
「走，我們趕緊去醫院。」裴秀珊見狀，立馬扶起顧頡之出了門。
還好發現得早，沒有往胃穿孔發展，只需要打點點滴消消炎就好。
顧頡之躺在病床上，望著眼前的點滴發呆。
「想吃什麼，媽媽去給你買。」裴秀珊看到顧頡之這個樣子，眼裡滿是心疼，她是最不想讓顧頡之受苦的人，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換她來遭這個罪。
「媽，我想回學校。」顧頡之張開蒼白的嘴，輕聲說道。
「因為小沈？」裴秀珊放在顧頡之腦袋上的手一頓，試探性地問道。
顧頡之沒說話，就當是默認了。
其實裴秀珊早該想到的，早期的顧頡之就像是個傀儡，顧長河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做，雖然得到不少人的誇讚，但他並不開心。可是自從上了高中以來，顧頡之變化特別明顯，整個人都開朗了不少。
在派出所遇到沈聽言的那次，裴秀珊就知道這個女孩對顧頡之而言，有不一樣的意義。
裴秀珊也是從這個年齡過來的，她不曾懷疑過少年赤誠的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她不知道顧頡之用自己的前途，能不能賭到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