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緊趕慢趕,第二天的傍晚才和父親的信使小毛趕回父親駐足的驛站。
父親已經昏迷了2日。
薛濤用手試了試父親的額頭,滾燙。呼吸淺表而急促,眼睛閉著,沒有一絲感覺。
不僅僅是父親,除了送信的信使,其餘的3個隨從都病倒了。
薛濤立刻給父親餵了藥,藥是一勺一勺灌進去的。
然後又檢查了另外的三個人,還好,燒的不高,只是有些憋氣。於是就將帶來的檳榔遞給了那三個隨從,囑咐他們將檳榔咀嚼爛了咽下。
薛濤望著奄奄一息的父親,心裡一陣絞痛。她知道,一定要先把燒退了。
然而,現代醫學的退燒技術一項都用不上,什麼布洛芬、散利痛,或者打上一針退燒針,也能立竿見影。
而,此刻,只好寄希望於物理降溫了。
薛濤讓小毛打來一盆涼水,將布巾浸濕了,再稍微擰一下,敷在父親的額頭,然後又拿了一條布巾用冷水慢慢為父親擦拭身體。
整整折騰了一宿。
父親的三個隨從因為年輕,吃了檳榔,已經不燒了,只有父親的燒還是沒有退下來。
又過去一天,父親終於不燒了,雖然,還沒有甦醒。
薛濤讓小毛雇了一輛馬車,將父親抬到馬車上,一行人踏上歸程。
······
三天後,終於回到家裡。
母親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了將近10天的父親,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好在,秋兒請的郎中來了。
郎中是一位老者,40多歲,是成都有名的神醫,人稱張神醫。他剛剛為父親診了脈,皺著眉一言不發。
看到母親暈了,趕緊為母親施了銀針,看著緩緩醒過來的母親,開始為母親診脈。
然後,不緊不慢地說:「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母親面色一緊。
薛濤的母親,今年剛剛過了40大壽,本來,之前一直都覺得只有薛濤一個女孩,雖然被夫妻二人視為掌上明珠,但還是希望為薛濤添一個弟弟,沒辦法,古人的思想里傳宗接代都是根深蒂固的想法。無奈,十幾年的時間都沒有再懷孕,慢慢地,想要男孩的心思也就淡了。
誰想,不想要了卻有了。然而,卻來的不是時候,心裡也高興不起來。
薛濤示意秋兒將母親扶下去休息。
然後望著神醫:「依張神醫來看,父親什麼時候能醒來,可有醫治辦法?」
張神醫搖搖頭:「從脈象來看,瘴癘已無大礙,也已退燒,不應該昏迷不醒,想來是高燒導致的昏迷不醒」。
頓了頓,張神醫繼續說:「也許有一天能醒來,也許不會,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只能等。一會兒,我開個方子,也僅僅是維持生命」。
薛濤點了點頭:「那有勞張神醫了」。
張神醫和自己的診斷差不多,也就是植物人。
在現代醫學中,植物人是指大腦因外力造成大腦嚴重損傷,或由於疾病,比如長時間高燒不退引發大腦嚴重受損而導致的長時間持續無意識狀態。只是古代沒有「植物人」這個概念,常常被稱為昏迷不醒。而就算是在現代,「植物人」其實也是沒有什麼好方法的。
對於一直在心裡埋怨自己沒有把握好穿越時間的薛濤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想想原身就是因為父親的去世而改變了生命的軌跡,不幸墮入紅塵,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現在,她沒有失去父親,儘管父親有可能一直昏迷下去。
甚至,她不僅沒有失去父親,母親還有了身孕,記得原身在父親去世以後,從墮入紅塵開始,母親就耿耿於懷,整日裡鬱鬱寡歡,沒有幾年也撒手人寰了。
也許,對於母親來說,懷孕是一件好事,不論自己會再添一個弟弟或者一個妹妹,都是薛家的幸事,也許,會成為母親活下去的勇氣。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再走薛濤的老路。
送走張神醫,薛濤讓秋月去抓藥,然後自己來到母親房間。
「娘!」薛濤輕輕地喚了一聲,穿越以來的第一聲「娘」,讓薛濤隱隱地有了一種不真實感,前世,母親在生下她後大出血死了,父親在她三歲時給她找了一個後媽,後媽待她不好,倔強的她從沒有叫過一聲「娘」,後來,父親在她上大學後,便帶著繼母遠渡重洋,去到國外了。此刻,這一聲「娘」,仿佛隔了兩世。不僅如此,家的概念仿佛從來沒有真正的體驗過,重活一世,她不想自己的人生再有缺憾。
「娘!」看到坐在桌前垂淚的母親,薛濤又喚了一聲。
母親身體一震,回過神來,下定決心說到:「度兒,能不能把這個孩子打掉,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薛濤張大眼睛「為什麼,爹爹和娘不是一直盼著再有個孩子嗎?」。
「那是你爹身體好的時候,而現在,你爹這個樣子,能不能醒來還不一定。這些年,你爹雖是一縣知府,卻兩袖清風,咱家除了這套房子,一貧如洗,看病拿藥都拿不出銀子來,沒了你爹的俸銀,全家所有的開銷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你又只是個女孩子,娘不能再給你增加負擔」
說著,母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女孩子怎麼了,一樣可以賺錢養家」
「娘知道你心氣高,可有句話叫人不能跟命爭」
「娘,我不同意把孩子打掉」。
「娘,你聽我的,這個孩子是你和爹爹盼了這多年才盼來的,娘你想啊,有一天,爹爹醒了,知道你把孩子打掉了,得多後悔呀」
「娘,銀子不是問題,我會賺錢的」。
薛濤心裡想:雖然我沒有空間,但我畢竟是穿越而來,帶著幾千年的文明記憶,賺錢還是難事嗎?
母親心裡一緊,是啊是啊,官人醒來,見到自己的兒子,得多開心呀。
「只是苦了度兒」說著,母親的眼淚又掉下來。
見母親有緩。薛濤掏出手帕給母親擦了擦眼淚。
「只要娘開開心心的,我就有辦法」。
忽然,母親想起什麼:「你的婚約怎麼辦?」
「娘,文軒說了,他雖然已經考了縣試,但還有府試,然後是會試、殿試,這一通考下來怎麼也得十年八年的。再說了,我們都不想那麼早結婚」。
李文軒是父親的副職李博通的兒子,一年前,兩人喝酒時定下了兒女的婚約。
「傻孩子,娘怕耽誤了你」。
「娘,孩兒還沒和娘待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