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誰稀罕你的刀
昨天行事匆忙,那匕首忘了還給李錦夜,竟然隨身帶了回來。
李錦夜眼裡起了暗涌。
匕首是自己十歲那年外祖父贈給他的,刀柄上的圖案正是蒲類一族的圖騰。
百密而一疏,沒有想到這把匕首竟然露了馬腳。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移了半步,身後的蘇長衫臉色也嚴肅了下來,驀地往前進了一大步。
兩人幾乎並肩,迅速交換過一個眼神後,蘇長衫背在身後的手,無聲的做了一個手勢。
遠遠隱在暗處的大慶,身子一點,人已飛了出去。
齊進道:「王爺,這把刀柄上的圖騰,下官認得,正是北狄蒲類的圖騰,和那些刺客手臂上的紋身一模一樣。」
平王接過匕首,聲音冷了下來,「高小姐,這是你的刀?」
玉淵骨頭縫裡往外冒著壓不下去的涼意,腦子幾乎轉得快飛起來。
承認:用什麼理由搪塞過去?
不承認:東西在她房裡找到,她有什麼理由不承認?
「這刀一定是那刺客留下的,是她把刺客藏起來了。」紅玉雖然嘴賤,腦子卻動得很快。
周紫鈺冷笑道:「你們最好驗驗她手上的傷,說不定那傷也是假的,差點被糊弄過去。」
平王大喝一聲:「來人,解開她的帕子。」
「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來!」
高玉淵迅速解開帕子,傷口赫然出在眾人面前,那痂的顏色還很新鮮粉嫩。
「假的嗎,周小姐?」
周紫鈺一嘟嘴,「傷不假,那刀是怎麼來的呢?」
「這刀是我大舅舅的遺物,是他任葉爾羌辦事大臣的時候別人送他的,後來我娘遠嫁,他就把匕首交給娘,讓娘防身。如今娘死了,這匕首歸我,請問平王,這也有罪嗎?」
少女聲音字字入耳,句句動心,眼裡的淚水,含而不落,臉上閃過痛楚化入一片悲傷的平靜里。
李錦安心下一軟,別過臉不忍再看:「齊進,你再進去查查,若沒有,便撤吧。」
「王爺,不必了,裡面已經搜好幾遍了。」
李錦安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就撤吧。」
「衛溫!」玉淵突然開口。
「小姐?」
「提水,沖地,這院子滿院的濁氣,醃攢的很,給我沖乾淨了再吃飯。」
「是,小姐。」
「命人把屋裡的桌椅板凳統統換出去,換了新的來,什麼髒人賤人摸過的,都給我扔了。」
說完,謝玉淵拂袖走出了院子,背影好像剛剛從冰水裡拎出來,寒氣十足,只留下一干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還沒等反應過來,衛溫提著水桶從房裡衝出來,也不管面前站著的人是誰,狠狠的潑了出去。
一院子的人多少有些武功在身上,紛紛避得極快,只有周紫鈺主僕二人,手無縛雞之力。
李錦夜其實離周紫鈺極近,倘若這時伸出手拉一把,想必周紫鈺對他更是死心踏地。
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縱然心裡清楚怎麼做對自己才有好處,卻也有不甘和不願。
他轉身飄然離去,任由那桶水潑向主僕二人!
「啊--」
驚叫聲傳來,玉淵腳步走得更快,一口氣走到寺外的亭子裡,渾身一軟,竟要跌坐下去。
一隻大手穩穩的扶住了她。
李錦夜看她一眼,「受累。」
玉淵不發一語地退後半步,想掙脫開那隻大手,不想那人銅牆鐵壁,手腕的勁兒那麼大,哪能掙脫得了。
她急道:「也不怕被人瞧見?」
李錦夜儘可能波瀾不驚道:「她人呢?」
「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今日下山 ,她交給你。」
玉淵:「……」憑什麼又交給她?
手臂一松,李錦夜已經退到數丈外,眉心不易察覺地一皺,「刀送你!」
「誰稀罕你的刀!」
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說完,玉淵的耳朵燒著了,熱度一路蔓延至五臟六腑,最後倒流進心臟,沸騰了!
她一跺腳,扭頭就往前沖。
可亭子建在山崖邊,再往前沖就只能跳下去,高玉淵自己對自己說:你就蠢死算了。
握著匕首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她只能咬牙轉過身,不想,身後空蕩蕩的,哪還有那人的身影。
……
禁衛軍如潮水般湧進來,又如潮水般退出去。
神機營的搜山仍在繼續, 範圍漸漸往外擴大,卻始終一無所獲。
深夜。
玉淵悄無聲息的推開藏經樓的後門,拾級而上,身後的衛溫把燭火往前湊湊,「小姐,看著點腳下的路。」
「嗯!」
玉淵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跨過最後一級台階,就看到一團黑影。
她走上前一摸,額頭滾燙。
「把燭火湊近點。」
玉淵小心解開她身上的紗布,看了看傷口,見癒合的還好,心稍稍定了下來。
突然,脖子一涼,多出一隻手。
「誰?」阿古麗手上用了幾分力道。
「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對你不客氣了。」
玉淵沖衛溫擺擺手,啞著嗓音道:「阿古麗,我是玉淵,李錦夜把你交給我。」
頸脖上的手,驟然失了力道。
阿古麗咬著牙幾不可聞道:「那個……臭小子……」
玉淵唇角微抿:「禁衛軍走了,但神機營還在,他們封了上山、下山的路,一會,我把你挪到我房裡。」
阿古麗幽幽看了她一眼,頭一歪,又陷入了昏迷。
玉淵拿過燭火,衛溫把人抱起來,主僕二人原路返回。
回到院裡的時候,前院老和尚房裡的燈還亮著,玉淵腳步頓了頓,還是先回房幫阿古麗重新換了藥。
一切妥當,她沒有讓衛溫挑燈,徑直走到老和尚門外,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不圓半個腦袋探出來。
「師傅說了,請小姐早些安歇,外頭不太平,請小姐不要到處亂走。」
玉淵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老和尚的眼皮子底下,沒聲張,怕是看在二舅舅幾分薄面上。
轉身離去,夜空暗沉,寒意侵骨。
玉淵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加快了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