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的普吉島天氣總是多變的,陸清彥剛下去沒游多久,天上就陸陸續續下了點小雨。不過只是幾分鐘,然後天空再次恢復了平日裡的晴朗。
蘇卿予出道這麼多年,很少有好好給自己放個假的機會。她躺在長椅上,眺望著遠方在海里游泳的陸清彥,打了個哈欠,目光裡帶著幾分慵懶,像是午後休憩的貓。
她在見到陸清彥前根本不會游泳,寧市地處西北,沒有可以嬉戲的河流。家裡為了供她上學已經廢了不少力氣,沒有錢讓蘇卿予去泳池游泳,更沒有錢給她報各式各樣的課外班學習。
不過在拿到第一筆報酬後,她開始逼迫自己去學習各種技能,這不光是在提高自己,也為她飾演各種角色打下了基礎。
遠處,陸清彥游得很快,甚至已經快到深水區了。
蘇卿予坐在那裡,眼睛沒有從對方身上收回。
陸清彥游的很快,湛藍的大海里,他的身影又是那般的渺小。
在游到力所能及的範圍里後,陸清彥停了下來,然後抬起手沖蘇卿予揮了揮。
明明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但陸清彥身上卻總能透露出幾分少年感。在他退去在下屬面前的嚴肅神情時,反而有時候帶著幾分可愛。
蘇卿予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是她還是對這樣的陸清彥笑了笑,向他揮手示意。
從最遠的距離再游回來,陸清彥的體力算得上不錯。
但是,危險有時候只出現在一瞬之間。
蘇卿予剛剛彎下腰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草帽,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陸清彥那邊開始在水中掙扎。
神色一變,蘇卿予甚至想都沒有想,快步朝陸清彥所在的方向跑去,並且對遠處的救生員喊了幾聲。
陸清彥的腿抽筋了。
他游得太遠,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在即將到岸邊的時候,直接因為腳麻,吞了幾口海水。鼻子嗆了一下,之後的呼吸並不順暢,這裡其實算不上多深,但他根本觸不到底。
陸清彥的手腳在水中劇烈的掙扎,鼻腔進水後的痛感讓他不停的咳嗽。可這反而讓咽喉及肺部灌進了更大的一口水。
來回的折磨,讓他的手腳幾乎已經沒有力氣的。
溺水是什麼感覺……
孤獨。
陸清彥突然感覺世界變得異常安靜,海水不斷撞擊著他的耳膜,他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思維竟然進入了一個非常清晰的境地。無助的手晃動著,但是卻抓不住任何東西。
隨著氧氣的缺失,陸清彥的意識慢慢的模糊,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沒有死於陸海凌之手,卻在同蘇卿予度假的時候淹死在了海里。
他的大腦閃過了不少事情,可這一切,也許到今天就要結束了。
陸清彥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可不遠處,有人似乎在喊他的名字。緊接著,一個身影出現,然後有雙手從他的身後將他整個人拖了起來。
「沒事,有我。」
這是陸清彥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蘇卿予的動作比救生員要快上不少,當她讓陸清彥的頭露出水面後,兩位救生員緊隨其後,從她手裡接過了陸清彥就往岸上帶。
看著緊閉雙眼的陸清彥,蘇卿予二話沒說,直接按壓他的胸膛,對陸清彥展開急救。
「我去叫醫生。」其中一位救生員立馬跑向酒店,另外一位則是感受著陸清彥的脈搏。
蘇卿予緊皺著眉頭,一邊給陸清彥做心肺復甦,一邊做人工呼吸。她的動作非常標準,可連著做了好幾個,陸清彥仍然緊閉著雙眼,沒有絲毫反應。
一瞬間,蘇卿予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坐在她身邊的陸清彥會突然變成這幅樣子。但此時,蘇卿予的腦海里除了陸清彥的面容外,無法思考任何事物。她的急救動作機械的進行著,額頭有汗水慢慢滑落,滴落在沙子中,轉而就消失不見。
「陸清彥,別睡了!」
蘇卿予感覺到自己的手臂都在發麻,但是她完全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
一下。
兩下。
……
抬起陸清彥的下巴,她將一口氣渡了過去,緊接著又是一口氣。
對方的唇不再如以前那般溫暖,此刻是冰涼的,甚至也不柔軟。她的手指緊緊攥著對方的領口,看著對方蒼白的面容,頭腦里變的空白。
坎城、電影、金百合……她全都想不起來,大腦里只留一個想法。
——讓陸清彥活著。
「醫生,醫生來了。」急救員帶著醫生趕了過來。
看到蘇卿予為陸清彥做的急救,醫生頗為讚許,但現在顧不得他去說什麼,自家頂頭上司在海灘邊游泳出事,這傳出去,他們這個度假村都別想再搞了。
「蘇小姐,交給我吧。」醫生的話語不允拒絕。
不過還沒等他展開急救,陸清彥自己就咳嗽了幾聲,口裡吐出了幾口積水。
癱坐在那裡的蘇卿予恍如隔世,她的目光看向了陸清彥,看到對方的眼睛不再是緊閉著,臉頰也慢慢恢復了血色。
「卿卿,我……」陸清彥溺水過後,現在大腦還有些迷茫,但他本能的抱住了身旁的蘇卿予,感受著對方的體溫,想要將那熱度傳到自己身上。
蘇卿予微微一怔,然後抬起手,環上了陸清彥的肩膀。
「不要有下次了,清彥。」
蘇卿予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不要再看到陸清彥溺水,還是不要再看到對方生死不明的樣子。
這樣的經歷下,他們自然不會繼續留在海灘。醫生在檢查了陸清彥的身體確定無礙後,讓他好好休息,這段時間不要再做劇烈運動。畢竟溺水導致的缺氧,會對大腦帶來很大的損傷。
陸清彥躺在床上,看起來有些虛弱,蘇卿予則是安靜的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等到醫生離開後,才站起身說道:「我如果需要食材的話,直接打前台電話就可以?」
陸清彥點頭。
「晚飯我來做吧,你先好好休息。」蘇卿予笑笑,忽略了陸清彥眼中的挽留,為他關上了燈。
套房的套房裡,餐具到調料一應俱全。
等到前台送來自己需要的食材後,蘇卿予安靜的開始準備晚飯。她很喜歡料理食材,也許是受到了姥姥的影響,往往做飯的時候還會放幾首歌。
但今天,廚房中只能聽到白粥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
***
陸清彥在蘇卿予離開後,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他的身體確實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儘管他的內心不願浪費和蘇卿予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可他在沒有咖啡和茶的配合下,終究是熬不過席捲而來的困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到陸清彥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鼻息間已經滿是食物的味道了。
明明是在異國他鄉,可他覺得,這個味道讓這裡變成了他與蘇卿予的家。
「醒了嗎?」聽到臥室的動靜,蘇卿予推開了房門,她已經準備好的晚餐,身上的圍裙早已脫下。手中端著一杯水,蘇卿予遞了過去,「先喝口水,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陸清彥搖搖頭,雖然他的胃已經痛到了極致。
但早已習慣了這種疼痛,他可以很輕易的就對蘇卿予露出笑容,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那般。
「我煮了點粥,還有雞蛋和加了油醋汁的沙拉。」蘇卿予從陸清彥手中接過空了的杯子,然後攙扶著他的手臂,讓他慢慢站了起來。
誰能想到,昔日看起來刀槍不入似乎連覺都不用睡的陸清彥,此時會虛弱到連站起來這個姿勢,都要藉助蘇卿予的力道。
蘇卿予的眉眼沒有絲毫波動,耐心地等陸清彥站起後,將他攙扶到了餐桌前。
除了沙拉外,蘇卿予為了保溫,其他食物都在鍋里或者蒸爐里保溫。她為陸清彥盛了一小碗白粥,上面還點綴了些許小菜。
明明是如此簡單的白粥,但是已經足夠讓陸清彥覺得珍貴。
因為已經放了一陣,所以白粥很好入口。陸清彥拿著勺子,將第一口送進去後,胃部的灼燒感才得到緩解,而他臉上也漸漸露出了些許血色。
蘇卿予面前也擺著一碗粥,但是她沒吃。
略帶探究的目光落在陸清彥身上,蘇卿予察覺到對方放在肚子上的那隻手,按壓了幾次腹部後,才從那裡離開。
掩藏住眼中的恍然,蘇卿予將一份便於消化的點心推到了陸清彥面前,「吃點這個吧。」
她不知道陸清彥為什麼要向她隱瞞胃病,也許這個病並沒有那麼嚴重?
吃過飯後,有保潔人員幫他們將餐廳收拾乾淨。經歷了今天的事情,兩人自然沒有玩樂的心,蘇卿予將陸清彥扶到床邊,為他蓋上了被子。
「睡吧,這幾天我陪你在酒店。」蘇卿予的聲音淡淡的。
陸清彥不是沒有感受到蘇卿予的變化,但他強撐著露出了一個笑容。
臥室的頂燈早就關了,此時只有床頭燈的暖光。
在蘇卿予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陸清彥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袖子。
「我怕黑。」
陸清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還抖了一下,不過只要自己不覺得尷尬,那尷尬地只會是別人。
這樣想了之後,陸清彥甚至還拽了拽蘇卿予的袖子,「一個人睡覺我做噩夢。」
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說出撒嬌的話語,但語氣還是直愣愣地,蘇卿予不覺得噁心,只是覺得……
有種反差般的奇怪。
「你這次不裝綠茶,裝萌妹了嗎?」
蘇卿予笑笑,不過倒是沒有再離開。
她輕聲道:「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作者有話要說:百變陸總(笑死)
另外,我都不想變男的了,我是個女的都想嫁給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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