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後的太陽還有些刺眼，即便是躲在這楓樹的樹蔭底下，鄭蘭時還是不得不半眯起了眼。
那頭的人群騷動漸漸安靜了下來，他身邊的孫四爺跟著鬆了口氣，從瓷盤中取出一塊「黃油柿子」來，咬了一口，故意在他耳邊大聲感慨道：「嗯~真就是香甜呢！我這小丫頭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鄭蘭時低頭淺笑了一聲。
剛剛那個丫頭也不知道是衝著自己這邊比了個什麼鬼手勢，施法嗎？
他搖了搖頭，又看孫知律在邊上用極其誇張的表情吃柿子，嘴上不忘內涵他：「哎，也不知道是哪位老闆，這非要逮著人一個小姑娘欺負，這欺負吧也就算了，結果還被人看穿了，嘖嘖嘖，這麼大個男人，真是丟人啊.」
鄭蘭時輕輕晃了晃扇面，歪著頭盯著他看了半天，良久突然問：「哦，四爺您吃柿子.不是犯癮疹麼？怎麼，如今好了？」
孫知律一愣，趕緊呸呸呸一頓吐，差點就忘了他一吃柿子就渾身起疹子這件事了，都怪這個鄭蘭時把他給氣的。
他吐完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往脖子上抓了一下，上頭就立刻紅了起來，於是道：「不行，我感覺我渾身發癢得慌，我得去看看你在此處不要亂走，別再瞎找事了，要不然下次不陪你喝酒了。」
鄭蘭時無奈地笑笑，到底是誰陪誰啊。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孫知律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往八角亭那邊看了一眼，這才匆匆離開了。
這邊的亭子裡，顯然事情已經明了。
那蔡家小姐一看已經說穿，自然也不再假裝下去，她看了穿著自己的衣服的庶妹一眼，對方就立即退到了她身後不再說話，她們都心知肚明，要是這丫鬟真有本事，那看穿她私生女身份也不是難事，這樣再讓她說下去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丫鬟果然聰慧，沒想到我一時興起，稍微試試你，竟然也能讓你一眼就看出，想來確實是有些本事的，來人，」她隨後轉身對另外一個隨同的丫鬟招了招手，「賞。」
說罷那丫鬟當即便取出三百兩銀票來賞賜雪客。
雪客立即退後一步道：「奴婢妄言，不敢求小姐賞賜，說好的一次一百金，多一金少一金，奴婢都不會收的。」
蔡綰也並不勉強，點了點頭，給了她一百兩，轉頭對孫玉珠說了一句：「你這丫鬟倒是不錯。」
至此，孫玉珠原本再不服氣也無話可說，只好客氣對著蔡綰地笑笑以作回應。
二人也不再多言，攜手一起往正廳吃茶去了，離開前當著剩餘的那些小姐們又叮囑了幾句，讓雪客算完最後一位就回去前頭服侍，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台階下。
要不然就此處這麼多人，怕是算到今夜三更都算不完了。
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眾人在那之後也都紛紛散去。盤盤在一旁陪她算完最後一位主簿家的小姐後，也回去前廳幫著一起準備接下來招待賓客的宴席了。
雪客在石凳子上坐了這麼久，渾身上下都僵了，正打算趁著沒人起來抻一抻腰，剛一扭頭，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大秋天搖著扇子的「狐狸」。
她直起身子，非常闊綽地從懷中抽出三張百元銀票來，甩在鄭蘭時面前，得意地道：「噥，鄭老闆，三百兩，不多不少。」
他也不客氣，點也不點就收了起來，道：「看來雪客姑娘今日生意不錯。」
雪客想到剛剛那幾人找茬就是面前這位出的主意時，有些陰陽怪氣地道：「這還不是託了咱們鄭老闆的福了。」
鄭蘭時笑著也不生氣，做了個手勢，邀請她與自己一起坐了下來。
「鄭某與雪客姑娘不過也是各取所需罷了，托雪客姑娘的福，鄭某今日的花木和字畫，也都賣出去不少。」
雪客冷笑著喝了口茶。
這個老狐狸，自己只不過是叫他稍微加點價格放在宴會上抬抬價，沒想到這傢伙是真黑啊，直接往原價上頭五百兩五百兩的加啊，雪客可算是見識了，什麼叫明州第一商人。
鄭蘭時此時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也跟著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卻並不飲，只是忽然道：「雪客姑娘，方才你只是點明了蔡家小姐的出身，並未予她算卦吧？」
聽他這麼說，雪客手裡的杯子也放了下來。
鄭蘭時繼續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也只能說算了九卦，不能說算了十卦.既然如此，不如今日這最後一卦，就為鄭某，算上一算吧。」
他說完，直直看向雪客，那深邃的眼神後頭，藏著的是一種雪客也看不明白的心思，她不是對眼前之人無法讀心，卻似乎是這個人太過複雜，太過難測，她怎麼也讀不懂他心裡到底是在盤算著什麼。
見雪客許久都不說話，鄭蘭時道：「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情願，看你剛剛對錢財也並不是十分在意的樣子，這樣，我換一個.」
他一邊思索，一邊手執著扇柄在桌面上畫了一個圈，道：「這樣——」說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玩味，「我許你一個承諾。」
雪客不解。
「你為我占一卦，我鄭蘭時，許你一個承諾，日後只要你向我提，我便沒有不應的，如何？」
雪客倒吸一口冷氣，這傢伙也玩太大了：「您這.難道我讓您替我殺人您也去麼？」
「自然。」鄭蘭時繼續閒適地搖著扇子，就像是殺人在他眼裡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下輪到雪客緊張了起來。
看來他是認真的。
鄭蘭時的表情依舊淡然：「鄭某的承諾，可不是什麼容易拿的.雪客姑娘，我勸你好好想想。」
雪客盯著他的眼睛，可依舊還是對他心裡在想什麼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彼此僵持了一會兒，鄭蘭時看她還沒有要答應的意思，遂聳了聳肩：「鄭某不喜歡強人所難——」
「等等！」雪客忽然出聲。
「好，我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