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年回到教室，問坐在凳子上吃早餐的宋映寒：「你找我做什麼？」
宋映寒咀嚼嘴裡的包子，靜靜看著他，什麼話都不說。
少年身高腿長，哪怕穿版型不太好的迷彩服都格外板正，氣質堪比跟巴黎時裝周走秀的男模。
顧錦年：「你啞巴了？」
宋映寒指一下嘴巴，咽下之後才說：「你穿這套衣服還挺好看。」
顧錦年扭捏地抿了下唇，耳間泛起紅暈：「沒辦法，長得帥，穿什麼都好看。」
宋映寒：「你太自戀了。」
顧錦年：「不是自戀，是自信……等等，這是我的紙？」
他這才注意到宋映寒課桌上擺著一包沒開封的抽紙，跟自己從家裡拿的那包一模一樣。
宋映寒：「不是哦。」
顧錦年篤定：「這就是。你找我只是為了拿紙？」
宋映寒：「嗯哼。」
顧錦年：「要用直接拿，不用特地來問我。」
宋映寒撕開包裝袋，扯一張紙擦嘴：「哥哥真好，啾咪。」
顧錦年聽到對方嗲里嗲氣地叫自己哥哥，心跳亂了一拍。
不是心動。
是瘮人。
他搓了搓胳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別這麼叫我，很恐怖。」
宋映寒夾著嗓子：「好的呢，哥哥。」
顧錦年採取物理屏蔽，捂住耳朵坐回自己位置，不管後面的混蛋怎麼喊哥哥都不搭理。
宋映寒就喜歡調戲這種臉皮薄的帥哥，伸手戳他的背：
「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good和better兩個人一起上廁所，結果better先去了，為什麼？」
顧錦年轉頭，滿臉疑惑不解：「什麼古德貝特兒，你說的是中文嗎？」
宋映寒把問題重複一遍：「為什麼？」
顧錦年：「不知道。」
宋映寒：「因為better比較急。」
顧錦年：「……你真無聊。」
「還有還有。」宋映寒把自己珍藏的冷笑話搬出來：
「從前有一個國王給公主徵婚，把蘋果放在公主頭上，誰射中蘋果就能迎娶公主。
第一位男士射中蘋果，他說『I am羅賓。』；
第二位男士也射中蘋果，他說『I am后羿。』；
第三位男士不小心把公主給射死了，他說『I am sorry。』」
明明是個很無聊的冷笑話，顧錦年不知被那個字戳中笑點，笑個不停，眼淚都冒了出來。
姜姝一進教室就看到顧錦年蹲在地上哈哈大笑，問宋映寒：「他怎麼了？」
宋映寒：「我講了個冷笑話。」
姜姝喃喃：「不應該啊。」
寒寒的冷笑話比她的名字還冷，迄今為止沒一個人笑成這樣。
顧錦年笑得不停咳嗽：「姜、姜姝……I am sorry……哈哈哈哈……sorry哈哈哈哈。」
姜姝：「……」
原來是最冷最無聊的那個冷笑話。
雖然兩人互相不對付，打了兩次架，但在這方面卻出乎意料的同頻。
——
操場。
高一年級的學生們集合整隊，一眼看去全是迷彩服，挺胸抬頭的樣子透出一種莫名的喜感。
學生代表、老師代表、教官代表、校長依次演講。
顧錦年站得筆直，像教官所說的那樣雙腿緊貼褲縫，身體微微向前傾斜，目視前方。
最開始輕輕鬆鬆，十分鐘偶感酸痛，二十分鐘雙腿打顫，三十分鐘欲哭無淚。
他瞄一眼走到隊列前面去的教官，問排在自己後面的周驍：「還要多久啊，我的腿快斷了。」
周驍早已習慣每次開大會校領導都囉里囉嗦講半個多小時，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大概二十分鐘，教官講完還有校長。」
顧錦年有點崩潰，擠腳的鞋更是雪上加霜，大腳趾傳來鑽心的疼痛。
心想等會解散了問宋映寒能不能帶他去換一雙鞋。
演講完畢。
教官帶領各連隊前往指定區域訓練。
上午的訓練內容比較輕鬆簡單，但因個別同學時不時插嘴搗亂，教官有點生氣，沒有安排休息時間。
顧錦年雙腳疼得不行，硬咬牙堅持到吃午飯才告訴宋映寒自己想換一雙鞋。
宋映寒看顧錦年走路姿勢一瘸一拐，好心扶住他的胳膊，沖姜姝擺擺手：
「姝姝，我要送公主去醫務室，你跟小小去吃飯吧，幫我們帶兩個麵包。」
顧錦年：「我不用，我從家裡帶了便當。」
姜姝點頭，知道宋映寒一個人可以處理好這點小事，跟周驍一起去食堂吃飯。
宋映寒扶著身殘志也殘的顧錦年往醫務室走去：「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忍這麼久，血條挺厚啊。」
顧錦年：「沒找到機會。」
宋映寒：「下回遇到這種情況直接跟教官打報告，然後我這個班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帶傷員去醫務室摸魚。」
顧錦年：「下次一定。」
醫務室的幾張小床上躺滿中暑暈倒的學生，睡姿一個比一個板正。
看似活著，實際靈魂已經飄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
顧錦年坐到椅子上脫了鞋，大腳指甲被擠出一大塊烏青，腳後跟破皮流血。
宋映寒真誠發問：「姐姐，他還有救嗎？」
校醫簡單處理傷口，貼上創可貼：「沒事，不影響軍訓。」
顧錦年像是被這句殘酷無情的話當頭打了一棒，一口氣沒吸上來，軟綿綿地癱倒在椅子上。
「我不要軍訓，讓我死，我現在就要投胎。」
宋映寒補刀：「十二年後你上初一還是要軍訓，然後高一體驗一次，大一還要體驗一次。」
顧錦年眼裡已經沒有光了。
宋映寒把他拉起來：「走了，公主，我帶你去把鞋換了。」
顧錦年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現實，把鞋後跟踩平，拖拖噠噠地挪著走。
他就跟個撒潑鬧脾氣的小學生一樣，故意用鞋底磨蹭水泥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以此來表達自己滿腔怨氣。
宋映寒一巴掌扇過去：「好好走路。」
顧錦年搓了搓被打疼的胳膊，老實下來，想到一個絕佳的計劃：
「下午我可以裝中暑暈倒嗎？」
宋映寒：「不可以。」
顧錦年瞪圓雙眼：「為什麼？」
宋映寒：「因為我也要裝。」
顧錦年：「……你先我後？」
宋映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