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
顧錦年洗完手準備回教室，腦子裡還在想宋映寒是在裝哭還是真哭需不需要道個歉。
迎面走過來四個用鼻孔看人的男生。
顧錦年正要繞過去，突然被對方推了一下，力道非常重，導致他一時沒穩住平衡摔到地上。
學校廁所的地面都很髒，衛生堪憂。
不僅混合各種陳年老垢和不明液體還散發陣陣惡臭，屬於碰一下就忍不住想把手剁下來餵狗的程度。
顧錦年撐著胳膊站起來，右手不小心摸到什麼液體，往旁邊甩了甩。
他倒是情緒穩定，沒有要動怒的跡象，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語氣禮貌：「麻煩讓一下。」
廁所門合上。
一個男生堵住門，喊一句：「隔間裡面的聽好了，私人恩怨，都把嘴巴閉好別吭聲。」
為首的胖子上前一步揪住顧錦年衣領，姿態傲慢：
「小子，你挺狂啊，打個籃球出盡風頭，往你屁股插根雞毛是不是要上天？還搞什麼後援會，笑死個人，你裝你媽呢？！」
胖子長得不高，頂天一米七，以至於得仰頭才能跟顧錦年對視。
囂張氣餡消減大半，看上去格外滑稽。
顧錦年面對此情此景別說畏懼，連膽怯都沒有，眼神透出一絲上位者看跳樑小丑花式作死的憐憫。
出盡風頭？
後援會？
看來這個人是羨慕嫉妒恨他成了校花。
顧錦年聞到胖子身上散發一股濃郁的汗臭，想一把推開對方，無奈噸位過高，竟紋絲不動只能放棄。
「說完了嗎？麻煩讓開，我要出去。」
胖子鬆了手，指揮小弟把顧錦年按住，自己拿洗拖把的水桶接水：
「別急啊，老子給你洗個澡。」
顧錦年被三個男生強制按住，其中一人還把他的嘴捂住，不讓他求救。
寡不敵眾。
顧錦年沒有做無謂的反抗，靠牆單膝下蹲，靜靜看著笑容猙獰可怖的胖子。
真low。
只有大腦丟失小腦萎縮的低能兒才會幹出校園霸凌這種事情。
真當他不敢反擊？
胖子拎起裝了一半水的桶，淋到顧錦年頭上。
這個動作侮辱性極強。
稀里嘩啦的水聲在安靜沒人說話的廁所里格外清晰。
胖子隨手丟了桶，威脅說：「小子，以後在三中夾著尾巴低頭做人，不然下次讓你嘗嘗尿是什麼滋味。」
顧錦年沒有回答，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等幾人大搖大擺離開廁所後洗乾淨手去辦公室。
學生的問題當然要交給老師處理。
半路遇到從超市回來的宋映寒。
他打了個招呼。
宋映寒看到顧錦年的頭髮衣服被水打濕，聯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把他拽進教室忙問：「怎麼了？」
姜姝神色焦急：「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
顧錦年簡單描述事情經過。
宋映寒踮腳湊到對方脖頸處聞了一下頭髮，確定沒有異味才放下心來：
「認識嗎？校服是什麼顏色。」
顧錦年：「沒見過，綠色校服，應該是高一的學生。」
姜姝怒不可遏：「這些人真是瘋了，在學校都敢亂來。」
宋映寒遞給姜姝一個放寬心的眼神，轉頭對顧錦年說：「跟我去辦公室。」
顧錦年以為宋映寒要在老師面前給自己作證遇到校園霸凌，心頭湧上一股暖意，趕緊跟上步伐。
宋映寒一進辦公室就飛撲過去抱住閆沁的椅子，嚎啕大哭，光打雷不下雨：
「閆老師，我們校花被十幾個大漢摁在廁所打了三個小時，都快打成煎餅果子裡的薄脆啦！」
閆沁先把宋映寒扶起來，塞一根充當消音器的棒棒糖堵住她嗷嗷亂叫的嘴，再問落湯雞一樣的顧錦年到底發生什麼事。
顧錦年看了看蹲地上嘬棒棒糖的宋映寒，想笑又不敢笑，輕咳一聲壓住上揚的嘴角：
「老師，沒那麼嚴重，就是有四個不認識的男生把我摁在地上潑了一桶水。」
閆沁勃然大怒，當即就要去查監控揪住罪魁禍首。
宋映寒攔了一下：「閆老師，當務之急是先讓顧錦年回家換衣服，他從小體弱多病，每次感冒發燒要在醫院躺十天半個月才能好，再拖下去就出事了。」
顧錦年：「？」
不是，我怎麼不知道我從小體弱多病？
閆沁聞言冷靜下來，趕緊寫兩張假條交給宋映寒：
「小寒，你先帶顧錦年回家換衣服，然後來辦公室找我，我們三個一起去查監控逮人。」
說完，她看向顧錦年，語氣堅決：
「別怕，老師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顧錦年眼眶微熱，彎腰鞠躬：「謝謝老師。」
他不是因為閆沁為自己撐腰的行為感動，而是因為閆沁愛護學生的行為感動。
上課鈴聲響了。
閆沁還要去上第三節課，拿起教案，把手機櫃鑰匙給宋映寒：
「手機放在1號柜子里，你們吃完晚飯再回來，不用著急。」
又用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一般學生遇到這種事情心裡或多或少產生一些消極情緒，你們同齡人更方便交流，回去的路上勸顧錦年想開一點，勇於面對，不要做什麼傻事。」
宋映寒乖巧點頭：「好，老師，您就放心交給我吧。」
一定不會搞砸的！
按理說班主任不應該把手機櫃鑰匙交給學生。
遺失這一項風險先不提，極大可能會有意志不堅定的學生偷摸打開柜子拿走自己上交的手機或者用模型機換掉真手機。
閆沁敢把鑰匙交給宋映寒，足以說明她有多信任對方。
——
宋映寒拿出兩人的手機，鎖好櫃門把鑰匙放到手機殼後面以防不小心丟失。
「走吧，公主，我送你回去。」
顧錦年把打濕的頭髮撩上去，露出飽滿圓潤的腦門：「你很高興？」
宋映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馬尾辮隨著動作左右搖晃，回眸盈盈一笑：
「上學就是坐牢，能出去玩為什麼不高興？」
顧錦年感覺今天的陽光有點刺眼，讓他腦子都變得有些不清醒：
「你只是為了出去玩才帶我去辦公室找老師？」
宋映寒：「喂，公主，你這語氣聽上去好幽怨哦，生氣啦？」
顧錦年別過頭去：「沒有，你看路別看我。」
宋映寒沒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歡歡喜喜跑出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