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每年高考前幾天都會舉行喊樓活動,因此校內超市老闆提前準備好幾箱螢光棒,各種顏色樣式都有。
學生一股腦湧進超市購買螢光棒,活像餓了八百年的喪屍大軍發現新鮮大腦,眼裡都冒著精光。
「你確定你要進去?」
顧錦年指著連蒼蠅都擠不進去的超市問。
宋映寒蹲在地上兩隻手捧著下巴冒充向日葵:「五包缺牙齒、一包大白兔奶糖、兩根徐福記棒棒糖、兩包溜溜梅,西梅那種。」
蹲的位置很巧妙,利用顧錦年、姜姝、周驍三人的身影擋住所有陽光。
顧錦年知道對方在跟自己說話,想也沒想就拒絕:「不去,這麼多人我得排到猴年馬月?」
他吃過缺牙齒。
本以為是普通零食,沒想到一進嘴就感覺口腔被電擊棒暴打一頓,辣得眼淚鼻涕一起掉,喝兩瓶牛奶才緩過來。
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傷害。
「缺牙齒那麼辣,口感跟橡膠跑道一樣,你為什麼愛吃這種東西?」
宋映寒把飯卡遞過去:「美女的事情少管。」
「行吧。」顧錦年拿她沒辦法,擠進超市買零食。
宋映寒不準備買螢光棒,她只需要在超市門口蹲著,就會有朋友往自己手裡塞螢光棒。
人緣好朋友多的妙處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顧錦年不止買了零食,還用自己的飯卡買了八根最貴的螢光棒,千辛萬苦擠出超市,卻發現周驍手裡抓著一大把一次性螢光棒。
這一瞬間。
他心裡冒出九十歲老頭走一個小時把糞挑到地里,卻發現自家地早就被好心人澆完時的茫然。
宋映寒站起來,接過對方手裡提的塑膠袋:「Soory,忘了告訴你不用買螢光棒。」
顧錦年:「沒關係,你還要嗎?不要我拿去送班上其他人。」
宋映寒:「要啊,怎麼不要。一次性的螢光棒太小了,還是你這個好玩,可以打你。」
顧錦年聽到前半句很高興自己買的東西得到認可,聽到後半句表情一下子變了,閃身縮到姜姝背後:
「你是有暴力傾向嗎?一天到晚淨想著打人,打人就算了,還只打我一個。」
宋映寒:「誰說只打你一個,我有時候也會打小小。」
顧錦年:「什麼時候?」
宋映寒:「小時候。」
顧錦年:「……」
周驍:「老大以前經常打我腦袋,讓我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姜姝:「寒寒就是開個玩笑,不會真的打你。」
顧錦年:「真的?」
宋映寒:「假嘟。」
顧錦年跑得飛快,生怕晚一秒螢光棒就會砸到自己頭上。
——
晚自習
同學們全在想下課後的蹦迪活動,無暇看書學習。
正所謂不整活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
體委帶頭用透明膠帶往身上貼一次性螢光棒,準備天黑之後搞點抽象的東西。
其他同學紛紛效仿。
一時間教室里全是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吵,但給人一種眼睛很吵的感覺。
有人甚至往後背貼了個帥字。
顧錦年羨慕得很,眼睛就沒從「帥」字移開過,想貼一個同款,但總感覺古代衣服上面寫「囚」的犯人。
宋映寒:「想貼嗎?我可以幫你。」
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顧錦年目光痴痴地盯著別人後背,像個會把別人的內褲偷來套頭上的變態。
「不用。」顧錦年自信到爆:「我的帥不需要貼字,別人就能看出來。」
宋映寒招手:「來,你過來。」
顧錦年湊過去。
宋映寒上手捏一下他的臉頰:「這小臉也不厚啊。」
手感倒是不錯。
顧錦年沒躲:「你又拐著彎罵我。」
宋映寒捏了好一會才放手:「沒有,你的疑心病太重了。」
「咔——」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巨大響聲,吸引全班同學看向學委……旁邊的位置。
男生含著蘋果塊緩緩抬起頭,滿臉袋都是慌張無措。
學委大驚:「你背著我偷吃蘋果?!」
女生想假裝無事發生又忍不住笑,一張嘴口水就往下掉,瘋狂捂住嘴吸溜吸溜。
一時情急被口水嗆到,嘴裡還沒咀嚼的蘋果塊噴了出來。
精準無誤地落到學委手上。
學委:「……」
「啊啊啊——我的手不乾淨了!」
學委嫌棄。
學委尖叫。
學委插翅難逃。
班裡亂成一鍋粥,充斥笑聲和尖叫聲。
宋映寒站起來砰砰拍兩下課桌:「安靜,不要吵。」
不過三秒。
紅袖章閃現教室前門,扣分警告一氣呵成。
全班同學唯唯諾諾地低下頭,不敢直視班長大人深邃的眼睛。
吃蘋果的女生更是羞愧到滿臉通紅。
宋映寒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誰再吵,我就把他綁到狂歡之椅上面。」
同學們極力忍笑,喉嚨深處發出噗噗次次的聲音。
——
林慈擔心發生上次的事情,傍晚時分還戴著墨鏡,路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他看快要到下課時間,進校去文華樓下的花壇邊坐著等宋映寒。
時隔半年。
學校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心中卻升起物是人非的悵然。
時間好像在往合同上簽字的那一刻就按下快進鍵。
一眨眼距離高考只剩四五天。
熟悉的下課鈴聲響起。
安靜的校花像是打開聲源鍵,一下子變得喧鬧不休。
林慈的思緒被打斷,整理一下自己被晚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眼巴巴望著樓梯。
「你在看我嗎?」
林慈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對上一雙含笑的清眸。
「我以為你會從那邊下來。」
宋映寒坐他旁邊,雙腿伸直暗戳戳比長短,發現差距不是一般大又縮回來蹺二郎腿:
「姝姝看到你進學校,我猜你會在這裡等我,專門繞過來嚇你。」
「把你的墨鏡給我戴一會,放心,等會天黑沒人認得出你。」
宋映寒臉小,墨鏡足以蓋住她的上半張臉,只露出紅潤的唇瓣。
林慈喉結滾了一下,目光移向別處:「寒寒,高考過後我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
而且他們想考的學校不一樣。
一個中戲,一個復旦。
這個「很長時間」可能會以月或年來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