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渡沒立刻應下。
眉心微蹙,本就沙啞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對醫藥行業從無興趣。」
「……宗先生,」封毅苦笑一聲,「我是誠心跟你合作。」
說完他又頓了下,似是想起什麼,聲音裡帶著些遲疑:「我……一個人在戶外,應該很安全。」
聽到宗渡的話,封毅下意識認為宗渡在逗弄自己。但又反應過來他回柏林前,宗渡跟奚枂的處境似乎不好。
莫非他是怕不安全?
宗渡久久沒出聲。
封毅繃著唇想了想,說了句「打擾了」,就把電話掛了。
跟教授打了個招呼,封毅套上外套從實驗樓出來,到了門口便利店借用電話。
電話響了沒兩聲,宗渡接了起來。
封毅鬆了口氣:「是我。」
宗渡嗯了聲:「你的電話應該被裝了監聽,檢查一下。」
剛才封毅說到「實驗室」三個字的瞬間,宗渡聽到耳機里傳來一聲低低的嘟聲。
那監聽設備,似乎有啟動詞。
封毅語速都快了些:「是誰裝的,為什麼?我——」
「封先生,」宗渡笑了聲,「你的事,問誰呢?」
封毅沉默下來:「抱歉,我就是一時……應該不是針對你們的人吧?」
「你不過是我臨時找回來的醫生。」
封毅心底緊了緊。
如果不是針對宗渡的,那就是針對自己的。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剛才你說實驗室怎麼了?」
封毅:「我在這邊遇到了些麻煩,實驗室本來正按照計劃脫手,前期也進行的很順利。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被人拖住了手腳。」
約定的會面被無限期拖後,本該到實驗室視察的人也以各種理由推脫不來。
原投資已經停擺,新投資又不會再進來,若再無法在原計劃的時間內脫手,先不說奚枂的復健計劃會不會被影響,就是他實驗室的耗材怕是都撐不住。
「我在這邊的實驗室做的是肺癌靶向藥,目前已經拿到了幾個全球專利,有幾大藥企都承諾臨床試驗後會接手合作。
我知道宗先生一直對醫藥行業有關注,既然德國這邊的財團不接手,我想乾脆順水推舟,出售給你。」
宗渡:「你為什麼要賣掉?」
藥物開發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事,他即使回國幫奚枂復健,那點時間也耽誤得起。
封毅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這次回去,我要回國定居了。」
他的實驗室是在大學和德國財團的支持下做起來的,他們不可能讓他帶回國。
既然早晚都得賣,還不如他自己找買家。
宗渡想了想:「可以。」
封毅鬆了口氣,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笑意:「多謝。相信我,這一定是一項可觀的投資。」
「你的實驗室我會讓人接手處理,你只要簽好委託書就可以回來了。另外,我正打算盤活聖心醫院,不知道封醫生有沒有興趣。」
「什麼?」
「聖心醫院的院長職務,你有興趣嗎?」
...
因為食道出血,宗渡暫時只能吃流食。
掛斷封毅的電話後,他起床洗漱。出門路過客房,見奚枂還在睡著,宗渡也沒叫她,直接下樓去了。
管家準備了米羮和熱牛奶:「少爺,您試試看。」
宗渡擰眉:「咖啡。」
「少爺,蔣醫生說了,在您痊癒之前,不能吃刺激的東西,咖啡和茶都不行。」
宗渡眉頭皺得更加厲害。
管家勸道:「少爺,您先委屈幾天,儘快把傷養好了。不然再跟昨天似的出血,身體可就吃不消了。」
想到昨天的狼狽,宗渡總算沒有再拒絕。
只是臉色難看地坐到位子上,拿過米羮喝了一口。
米香濃濃,有一點微微的鹹味,不算難吃。
宗渡吃完一碗就不肯再吃,牛奶看都沒看。
盧讓拿著文件從外面進來:「先生,今天有幾份文件比較緊急。」
「去書房。」
宗渡起身,盧讓趕緊跟上。
...
奚枂起床的時候,下意識伸手摸了下床。
「奚小姐醒了?」王姨拉了凳子坐在床邊,見奚枂醒了,趕緊把人扶起來。
奚枂打了個哈欠:「少爺呢?」
「在書房呢。」
奚枂點點頭,讓王姨把輪椅推過來,推自己去洗漱。
剛擠好牙膏,手機響起來。
奚枂讓王姨幫自己拿過來,發現是崔甜甜的電話。
「甜甜!」
「奚枂姐,」崔甜甜笑得甜絲絲的,「我回來了!」
奚枂看了眼時間:「啊……十二號了,要開學了是不是?」
「對,你現在住哪兒,我能去看你嗎?」
「我回宗宅了,」奚枂想了想,宗渡這次沒讓她不跟外面來往,「你過來找我吧,到了以後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好!」
奚枂還想跟崔甜甜閒聊,王姨催著她刷牙,只能掛斷了。
洗漱完,王姨抱奚枂下樓。
到餐廳的時候,宗渡的餐具已經收拾過了,只有她自己。
梁姨給奚枂端來早飯,看著奚枂,欲言又止。
這次回來以後,這類目光她看得多了,奚枂沒在意。
吃過早飯,奚枂讓王姨推著她到院子裡曬太陽。快午飯的時候才回房間,她打開學校的APP看了眼,搜索今年大四開學要修的課程課時。
午飯時奚枂下去,依舊沒看到宗渡。
倒是看見管家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小碗,正往樓上走。
奚枂:「管家,少爺吃飯了嗎?你這是去給他送……甜點?」
管家冷冷地看了奚枂一眼,沒理她。
奚枂一愣。
向來對她還算愛護的管家,第一次露出這麼冷漠的神情。
...
「就是這兒?」楚瑩從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眼「芳德樓」的招牌。
「是,今晚芳德樓有一場京劇表演,聽說主演的幾位都是大師,他特意一早過來了。」
「演出不是晚上麼,現在才幾點。」楚瑩嫌棄地擰了擰眉。
弗利:「他對那位大師很仰慕。」
「仰慕,」楚瑩嗤笑一聲,「裝得跟個人似的。」
說著她抖了抖身上的旗袍:「行了,走吧。」
語畢,婀娜裊裊地上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