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從警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木的。
一出門,就見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對面路邊,宗渡正靠在車門處抽菸。
封毅走過去。
宗渡遞給他一根煙。
封毅不怎麼抽菸,看見宗渡遞過來,頓了頓,還是接過來抽了。
「死了?」
「是。」
警察發現崔甜甜屍體的時候,她身上不著寸縷,布滿了細小的傷痕。全身上下刀傷有兩千多處,致命傷是捅入腿動脈的大傷口。
香菸的辛辣嗆得封毅眼眶發紅:「她是為了保護奚枂。」
想到兩人離開前崔甜甜說的話,封毅心裡一陣難受:「如果當時我沒讓她離開,而是把她帶我去那裡,會不會——」
宗渡冷冷地看他:「別做這種無意義的假設。」
封毅將煙扔在地上踩滅,痛苦地看著宗渡:「你怎麼這麼冷血!」
「我只是更理智,」宗渡也將煙熄滅,「至少她護住了奚枂。」
封毅想說什麼,宗渡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崔甜甜既然被那群人養大,就別想輕易擺脫對方的控制。她是做什麼的你也知道,即使沒有奚枂,難道她就能自由了?」
封毅不說話了。
宗渡:「我讓人查了下她,過去……她過得並不好。所以才會使盡渾身解數拼命逃離,但始終無法逃脫那群人的掌控。
現在……或許她更開心吧。」
封毅心裡明白,但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會幫她報仇,算是……對她的感謝吧。」宗渡轉過身打開車門,「走了。」
「你不去看看奚枂?」
「有什麼可看的,」宗渡看都不看他一眼,「你總不會害她。」
看著宗渡的車子離開,封毅擦了把臉,上了自己的車。
回到封家,封毅沒察覺到家裡氣氛的不對,直接回了臥室躺在床上。
奚枂過來找他,傭人告訴她封毅睡了。
奚枂沒敢打攪,但心卻一點點往下沉。
晚飯時,柳誦把奚荔叫回了自己家。
封毅這邊頓時只剩下奚枂和他兩個人。
奚枂緊張地看著封毅:「封醫生,警察怎麼說,找著人了嗎?」
封毅猶豫了下:「崔小姐她……」
「怎麼了,甜甜怎麼了?」
「崔小姐她去世了。」
奚枂手裡的水杯嘭地落在桌子上,水杯歪倒,潑了她一身的水。
奚枂卻顧不上:「什麼意思?甜甜她怎麼會突然……」
封毅將崔甜甜的事全都告訴了奚枂,奚枂聽得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
她知道崔甜甜過得不好,但是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
奚枂眼眶一紅:「所以,她是因為我才被人發現的?」
「不,你不要這麼想,」封毅怕奚枂自責,「你記得崔小姐暑假躲出去嗎?就是因為這些人。她因為想脫離組織而被人盯上,即使沒有你的事,她依舊危險。」
「可為了幫我,她更危險了。」奚枂眼眶泛起淚水,「是我害了她。」
「奚枂……」
奚枂低下頭,雙手捂著臉:「警局調查清楚了嗎?她的遺體可以領回嗎?」
「還沒有找出兇手,遺體……應該要等一等。」
奚枂點點頭:「王姨,推我回房間吧。」
王姨看奚枂飯都沒怎麼吃,還想勸兩句。
但是見奚枂一直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裙子上掉,嘆了口氣,推著輪椅離開。
奚枂足足哭了一晚上,中間暈了幾次,王姨趕緊把人弄醒,哄著她喝水補水。
「奚小姐,人都已經去世了,你再痛苦也沒用。
不如想辦法抓到兇手,為崔小姐報仇更實際一些。
你或許不知道他們那種組織的可怕,崔小姐從小過的那種日子太累了,相信我,她肯定怪你。」
第二天,封毅以為奚枂可能要暫停復健。
誰知一到樓下,就聽到車庫傳來傳送帶的聲音。
他一進去,就見奚枂雙眼通紅,面容憔悴地站在傳送帶上。
看見他進來,奚枂打招呼:「封醫生,你來了。」
封毅沉默了幾秒,接著過去幫奚枂糾正動作,繼續訓練。
...
宗渡剛到茶室,就見室內滿滿的煙氣。
他擰眉進門,見許鑄已經滅了一菸灰缸的菸頭:「少抽點。」
許鑄冷笑看他:「假好心。」
宗渡坐在他對面:「叫我過來做什麼。」
許鑄甩出一沓文件:「簽字。」
宗渡看了下。
是各種夜場、酒吧、會所,還有幾個菸酒銷售店的股份。
宗渡擰眉:「這是做什麼?」
「海上平台對我來說很有用,所以我收下了。但我不想欠你,這些是我的所有財產,比不上海上平台,但勝在位置好、品類多,你拿去。」
宗渡掃了眼:「你出獄也有幾年了,就攢下這點東西?」
許鑄表情一僵:「是,誰能跟宗少爺比身價。」
「誰幫你做的財務規劃,」宗渡沒理睬他的陰陽怪氣,把每份合同的經營內容看完後,擰了擰眉,「沒有一份正經投資?」
「是,宗少爺經營得都高貴,我們做得都是下三濫,我——」
「許鑄,」宗渡語氣嚴肅,「我在說正事!誰給你做的財務規劃!」
如果這些就是許鑄的所有財產,那幫他做投資的人,問題很大!
每一樣東西都帶著酒色財氣,不是擦邊就是違法。
看上去高流水,但同樣風險也大。
酒吧、夜店,離不開那些髒東西。
菸酒銷售,則適合違禁品。
都是看起來似乎很賺錢,但只要有人動動壞心,就能把法人送進去,永不超生。
許鑄擰眉:「有什麼問題?」
他在監獄裡多年,出來以後根本找不到工作。後來還是遇到蘇先生賞識,才有機會跟著他去了國外學習。
他名下的資產,多是蘇先生安排的。
許鑄沒具體查過帳,但他帳上的收入無不在告訴他,這些資產來錢很快。
看見宗渡擰眉憤怒的樣子,許鑄直覺有問題。
宗渡:「給你這些東西的人,要麼想把你送進去,要麼預備著某天把你送進去。」
「什麼意思?」
「不乾淨,」宗渡看著他,「你沒關注過自己的財務?」
許鑄想說賺錢就行唄。
可被宗渡注視著,他生出一絲羞惱:「沒關注過又怎麼樣!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