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拍了一輪又一輪,直到記者們拍到滿意的照片,蘇姻這才伸手扯了扯宗渡的衣擺:「回去?」
濃密的睫毛扇了一下,宗渡低低「嗯」了聲。
蘇姻笑著挽住他的手臂,跟他一起往酒店大堂走去。
「你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蘇姻從手包里拿出房卡,刷了下。等嘀聲響起後,按下頂樓按鈕。
她放開挽著宗渡的手臂,轉而九十度轉身,靠在電梯壁上,看他:「說吧,怎麼回事。」
宗渡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沒事。」
嘴上這麼說著,但眉眼間的疲憊卻做不得假。
「既然想合作,至少得拿出誠意吧,」蘇姻拿出香菸點上,「我也沒讓你和盤托出,但至少得給我通個氣。」
蘇姻上下打量了下宗渡:「你看起來像為什麼事所困。」
宗渡:「誰家不是一堆爛事,沒什麼可好奇的。」
「我聽說楚瑩最近頻繁出入醫院,」蘇姻沉了沉,問道,「婦產科。陪同的是你三伯,宗鈺孺。」
宗渡最近清醒的時間不多,更沒怎麼見盧讓,自然不知道這件事。
聽到蘇姻的話,他眉頭挑了下:「哦?」
「你看上去似乎一點都不驚訝,」蘇姻笑了笑,「那可是你的准未婚妻和三伯父。」
「算不上未婚妻,充其量算是合作夥伴。」
蘇姻垂眸,想了想最近打聽到的消息:「她突然出現在宗鈺孺身邊,是你安排的?」
「是合作。」宗渡沒隱瞞自己跟楚瑩的交易,「她在我身上得不到的東西,宗鈺孺可以給她。」
蘇姻抽了口煙:「聽說楚承天前些日子回來了一趟,跟幾位老友接觸,不知道聊了什麼,但結果並不樂觀。」
「楚家雖然在國外混了幾年,看起來風光,但哪有那麼容易。」
電梯到達,宗渡伸手按下開門鍵,讓蘇姻先出去,自己緊隨其後:「我讓人查過,楚家的葡萄酒莊園連年虧損,楚承天文件作假,跟銀行、個人財團、民間借貸做了至少三次的大規模重複抵押。」
蘇姻眼睛瞪大:「他膽子可真大。」
宗渡刷過房卡,讓蘇姻先進去,自己隨後進門並反鎖:「不然楚家也不會急著回國。」
蘇姻擰擰眉:「可選擇宗鈺孺……還是冒險了些。」
「高投資高回報,」宗渡遞給她一瓶水,「在我身邊,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哦?可為什麼我覺得你會是宗家的下一代話事人,跟在你身邊顯然更有回報?」
蘇姻挑眉。
宗渡勾了勾唇:「林妍妍的事,多謝你。」
「應該的,」蘇姻想起林妍妍前幾天找上門的表情,厭惡不已,「林家就是那麼教育女兒的?她居然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
宗渡拉過椅子,坐在蘇姻面前:「林家這對子女確實不行。」
蘇姻擰開水瓶喝了一口,接著將菸蒂塞到水瓶里。
「放心,如果我們生兒育女,我一定會好好教育。」
宗渡笑笑,正要說什麼,額角突然一陣刺痛。
手指倏然攥緊褲縫,腦袋一陣陣膨脹似的鼓痛起來。
噁心反胃的感覺不斷往上躥,他眼前一片模糊。
「宗渡,你怎麼了?」蘇姻正說著話,突然見宗渡變了臉色,擰著眉坐在那裡,一副不適的樣子,「喂,你不舒服嗎?」
宗渡抬手將她的手揮開,噌地站起來:「沒事,我去去一下洗手間。」
腳步帶著踉蹌地站起身,宗渡快步走到洗手間,嘭一聲將門反鎖上。
蘇姻將水瓶放到桌上,走到洗手間門口,拍了拍門:「你沒事吧?需要我叫醫生嗎?」
「不用!」宗渡擰開水龍頭,掩飾他不適的聲音,「我馬上就出去,你稍等一會兒!」
說完將花灑一起打開,室內的水聲到了最大,隔絕內外的聲音。
宗渡用冷水洗了把臉,抬頭看向鏡子:「再給我幾小時。」
他說話時有幾分咬牙切齒,像是忍耐著極度的不適。
看著鏡中自己略帶猙獰的臉,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一會兒,鏡子裡的人突然露出一絲鬆懈的跡象,再開口時,語氣都變了:「憑什麼。」
說完,痛苦的表情又一次爬上來:「我會把一切擺平,這是……我欠你的!」
「廢話,老子不需要!」另一副表情再次竄上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才該死!
憑什麼你逍遙快活,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他!
你才是罪人,你才該死!」
痛苦掙扎著爬上臉,宗渡已經滿頭大汗:「我知道,你等等,再等等。」
他的手像是抽筋似的,呈現一種扭曲的狀態。
五指緊繃,青筋高高挑起,他動作生澀地摸向台面一旁的小盆栽。
抓住盆栽後,宗渡眼底滿是苦楚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很快了,很快了……」
說著他抬起手,拿著盆栽朝著額頭嘭一聲砸了下去!
陶瓷花盆瞬間碎裂成幾瓣,額頭留下手指粗細的傷口,血瞬間流了出來。
從額頭流到下頜,繼而滴落在潔白的檯面上。
傷口冷次次地疼,可宗渡的眼神卻越來越清晰。
他的表情逐漸恢復平靜,四肢也服帖了許多。
將淋浴的花灑關閉,宗渡抬手用冷水洗了洗臉,將洗手池的水龍頭關上。
「砰砰」。
房門又一次被敲響,蘇姻關切的聲音傳來:「宗渡,你沒事吧?」
「沒事,」他淡淡道,接著轉身擰開門鎖,從裡面出來,「剛才突然胃疼而已。」
「胃疼你幹嗎……你額角怎麼了?」蘇姻擰眉看著他,突然看到宗渡額角流血的傷口,伸手就要幫她擦血。
宗渡抓住她的手腕,擋開:「沒事,進門的時候有些著急,撞在洗手台上了。」
蘇姻擔心地看著他:「真的沒事嗎?不用去醫院?」
「不用。」宗渡走回椅子上坐下,額角的刺痛有些干擾思考,他摸過蘇姻的煙點了一支,「繼續說。」
蘇姻見他身上滿是水漬、血漬,臉上還有不自然的蒼白。
但目光銳利,動作率然,心底猛地一跳。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說什麼,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