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落單,但是其餘人落單了。
很好,這個理由很強大。
指揮部那邊一時無言。
李世民等了三秒鐘,沒聽見有人說話,便不再理會這一茬兒,迅速檢查過身上的裝備無誤之後,警戒向前。
腳下是一條可供兩人通行的小道,用黑白兩種顏色的鵝卵石鋪成,錯落有致的擺成了各種形狀,看樣子鋪設的時候也是耗費了不少心思的,只是鵝卵石路兩側齊膝的雜草卻顯露出這附近早已經無人打理的窘態與落寞。
再遠一點的地方,野草長得有半人高,景觀用的灌木無人修剪,枝條抽的很長,合抱粗的槐樹底部裂開一道巨大的黑色傷疤,凹陷處生長著黏糊糊、發黑的菌菇……
李世民瞟了一眼,不為所動,再往前走了近百步,就見到一座露天游泳池。
游泳池顯然早就荒廢了,池子裡的水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渾濁之餘,透著一股惡臭,水面幾乎全都被半腐爛的落葉遮住,李世民還在裡邊發現了一隻死去的貓。
這是個荒廢了的小區。
而且看著樣子,還是個高檔小區。
只是構造……很奇怪。
普通的小區往往都會有1棟、2棟、3棟,由相鄰在一起的數棟樓組成,這個小區卻只有孤零零一棟樓,不僅如此,視線所能見到的方圓五里之內,也沒有高層的建築物。
要說這是郊區,可郊區怎麼會有近三十層高的小區?
可要說是城區,高層建築物的密度也實在讓人生疑。
如果這真是普普通通的一棟樓,指揮部又怎麼會派遣一支精銳特戰隊來出任務?
還有在自己到來之前,同隊的其餘人都落了單……
李世民短暫沉吟幾瞬,舉槍走上前去。
一樓鐵門旁的牆上零零散散的貼了幾張複印紙,他停下來仔細觀察,大概是風吹日曬外加雨水的緣故,上邊原本的字跡已經開始斑駁。
吉房出租,月租兩千,押一付三……
後邊還有聯繫電話,已經看不清了。
李世民心裡邊隱約有了點猜測,卻沒遲疑,伸手推門,這地方也不知道是多久沒人來過了,鐵門推開的同時伴著「嘎吱」一聲響,聽得人牙根發酸。
他走了進去。
並不是常見小區的一梯兩戶、又或者一梯一戶,這是棟供住宅的公寓,走過大廳之後,李世民看見一整排房門相對的房間,房門上薄薄的積了一層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腳步聲響起,聲控燈亮了起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久沒有人居住、沒有人修理的緣故,燈泡滋啦啦的發出一陣輕響,不時閃爍幾下,昏暗的光線下,恐怖在無聲的蔓延。
李世民面不改色的從走廊一端走到另一端,步履從容,一道黑影倏然從他身後飄過,他恍若未覺,繼續邁步前行。
黑影似乎有些不甘心,原地停留片刻,重新追了上去。
走廊的另一端連接著樓梯間,相較於長而幽深的走廊,這裡的燈壞得更加徹底,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這裡傾倒過垃圾的緣故,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重的腐臭味。
黑影來到這裡,卻丟失了目標的蹤跡,正茫然四顧之際,忽然有人在它耳邊吹了口氣,它悚然一驚,情不自禁的打個戰慄。
「大晚上的跟在我後邊,」李世民就站在它身後:「朋友,你有事嗎?」
黑影慢慢轉過身去,露出一張腐爛了大半的陰森面孔。
「噫,丑到我了。」
李世民抬腿飛踹,下一瞬□□猛烈開火:「現在你有事了。」
天可汗無所畏懼,所向睥睨。
【李世民:SSR】
【戰鬥力天花板】
……
下午六點。
朱元璋握著一張卡牌,神情茫然,站在公寓樓前。
【你叫朱元璋】
【你是這棟樓的所有者,一個普普通通的包租公】
【你的公寓發生了一些詭異的非自然事件,租戶銳減】
【你很害怕,也很希望問題能夠得到解決】
【接下來你打算……】
朱元璋在原地消化了一分鐘,很快便回過神來。
他隱隱覺得自己可能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不過——
拎著腰間那一長串鑰匙晃了晃,聽見那陣叮叮噹噹的悅耳聲響,再看看這棟屬於自己的近三十層高樓,被忘掉的事情又有什麼要緊呢!
「發生了一些詭異的非自然事件,租戶銳減……」
朱元璋滿臉憤懣:「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可是社會主義國家,不興妖魔鬼怪那一套!建國後不許成精!肯定是有同行想壞我生意,背地裡搞鬼!」
「馬德,別讓我逮到他!」
他穿著人字拖,罵罵咧咧的上了樓,決定找個小印刷作坊印上幾百分小GG張貼出去。
廣撒網,總會有魚上鉤的。
這一間間的房子空著,虧得不都是他的錢嗎!
……
李明聰看著手裡的傳單發呆很久了。
城區地段,一室一廳一衛,月租僅兩千,包基礎水電和物業費,後邊用鮮紅的花式字體標註了四個大字「手慢者無」,緊跟著三個碩大的感嘆號。
這個價格,真的足夠良心了。
只是這棟樓顯而易見,肯定發生過某些事情,再想想自己在網上搜到的新聞……
李明聰捏緊了手裡的傳單。
地鐵發出了到站的提示聲。
乘坐扶梯一層層來到地上,李明聰站到了傳單上的小區門口。
鬼是很可怕,但是窮鬼也很可怕的!
都是鬼,誰怕誰?!
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然而到底還是沒敢直接進去,磨磨蹭蹭的在附近找了個乘涼的大爺,小心翼翼的跟他打聽:「大爺,您知道那棟樓發生過什麼事嗎?」
大爺瞅了他一眼,見是個衣著正經的年輕人,就明白過來了:「想來租房子?」
李明聰點頭。
大爺問他:「多少錢一個月啊?」
李明聰說:「兩千。」
大爺笑了:「S市這個地方,月租兩千,一室一廳一衛還包基礎水電,你說這棟樓發生過什麼事?」
李明聰:「網絡上有新聞報導,說這棟樓建成沒多久,開發商一家人好像就死了。」
大爺:「自信點,把好像去掉吧。」
李明聰臉都白了:「新聞還說,有租戶在這棟樓里死於非命,這裡真死過人啊?」
大爺:「你說月租多少來著?」
李明聰結結巴巴道:「兩,兩千啊。」
大爺:「同樣地段和條件的房子月租大概多少?」
李明聰想了想之前在五八上查到的數據,苦著臉道:「得五六千吧。」
大爺「嗯」了聲,說:「所以,這顯然是死了三個人之後的價格。」
「噫——」李明聰差點撅過去。
然後身體很誠實的走了進去。
誰讓他窮呢,能007用命換錢,怎麼還不能住鬧鬼的公寓省錢了!
大概是因為正是下班點,公寓大廳里有不少人在等電梯,李明聰見有這麼多同道中人,或多或少的鬆了口氣。
電梯到了,裡邊的人出來,等待的人進去。
李明聰看一眼傳單上房東留的房間號,在數字16上按了下。
等到十六樓的時候,就只有他一個人下去,從一個稍顯擁擠的空間來到空無一人的樓梯間,李明聰不由自主的有些發毛,後背也有些冷。
走廊很長,燈光幽暗,像是張開了巨口的魔鬼,隨時準備著吞噬誤入其中的來客。
李明聰咽了口唾沫,順著走廊去找房東的房間,戰戰兢兢的找到之後,卻發現上邊掛著「暫時外出、馬上回來」牌子。
李明聰不想在這兒等,也不想無功而返,照著傳單上留的手機號碼打過去,正在通話中。
等吧。
門板是一種濃重的深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影響,李明聰覺得那顏色有點像乾涸了的血跡。
他站的累了,又不敢靠在門或者牆上休息,左右兩條腿輪流交換著重心,沒把房東等回來,小腹處卻產生了幾分尿意。
李明聰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想起之前等電梯時看到的公寓布局圖,往走廊盡頭去找公用廁所去了。
說也奇怪,之前在電梯裡見到那麼多人,等到了十六樓之後,反而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周圍安靜的嚇人。
李明聰這麼一想,心裡邊又開始打顫,正在這時候,左後方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邊燈光忽閃忽閃的,別提有多瘮人了!
「媽呀!」
李明聰差點原地跳起來,都沒敢回頭看,二話不說狂奔向前,一路跑到走廊盡頭開著門的公用廁所,心臟才從嗓子眼兒跳回原處。
他捂著心口劇烈喘息,視線往前一掃,差點原地去世。
公用廁所牆邊有一整排的水龍頭,最邊上的一個大開著,自來水嘩嘩的向外流淌,站在水龍頭前的人卻無動於衷。
他面朝牆壁,李明聰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很高,也很瘦,透過一層T恤,脊梁骨清晰可見。
勃頸處皮膚白的嚇人,兩隻手自然垂在褲線那兒,有種泡多了水之後的浮漲感。
他動作緩慢的轉著脖子,好像是感覺到了身後來人,想扭頭瞧一瞧。
李明聰驚駭欲死,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兒,正想奪門而逃,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又沉又重、氣勢洶洶的腳步聲。
下一瞬,他就見一個體格剽悍的中年男人大步殺進來了,往公共廁所里瞟了眼,順手就抄起門邊拖把,甩手狠狠拍在了背對自己的男人腦袋上!
「要死了你!嘩嘩嘩這踏馬淌的不都是錢?!別人家的自來水就可以隨意揮霍了?!馬德,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擰上!!!」
「還看我——你踏馬看什麼看?!」
朱元璋丟掉拖把,脫了人字拖,殺氣騰騰左右開弓:「水龍頭擰上,再磨蹭老子把你頭擰下來!!!」
瘦高個兒捂著臉,戰戰兢兢的把水龍頭擰上了。
因為來人氣勢太強,李明聰都不敢吱聲,老老實實的龜縮在一邊兒,唯恐被人發現。
朱元璋出去發了一下午傳單,回來之後又見有人開著水龍頭嘩嘩嘩,滿心暴躁,掏出打火機來點了根煙,出了公用廁所之後快走幾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開了一道房門。
「還有你!趕緊把你的燈泡給我擰好,再他媽忽閃忽閃的浪費電,老子把燈泡摘了,把你頭擰上去!別以為你成天躲房間裡不出來,老子就不知道!」
裡邊人屁都不敢放一個,連聲應了。
朱元璋冷笑抽了口煙:「不是自己的房子,都踏馬不知道愛惜,說聲免水電,都把老子當冤大頭了!這群王八崽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