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分為兩半,後方是晴空萬里,而前方,黑色的烏雲簡直壓在了海面之上,雷暴在烏雲之中若隱若現。
即便還沒有進入風暴區的範圍,唐森已經能夠感受到從前方吹過來的涼風。
「我的老天,那裡看上去就像是地獄。」
洛克上尉看著前方的風暴,臉色有些蒼白:「唐.唐先生,快下令吧,我們得趁風暴沒有過來之前離開,一旦卷進去,是否活命只能看海神的心情了。」
諾靈頓准將被貶為水手之後,洛克上尉順利地成為了無畏號的臨時船長。
唐森心中也有些惴惴,只有真正直面風暴的人,才會知道這種大自然的天威有多麼震撼和可怕,但是他依然保持著表情的平靜,下令道:「通知攔截號和其他的船隻,讓他們後撤一段距離,在風暴之外等待。」
「我.我們呢?」洛克上尉道。
「向前,洛克上尉。」唐森穩住情緒,道:「我們需要進入風暴之中。」
「這——」洛克上尉臉色更加蒼白:「唐先生,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選擇你來當船長,不是為了讓你質疑我的決定的,洛克上尉。」唐森銳利地望著他:「這是最後一次,我想,諾靈頓先生很期待和你作伴。」
「是!先生!」洛克上尉咬了咬牙,急聲朝著士兵們喊道:「各就各位!滿帆!準備迎接風暴!」
「斯派洛先生,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唐森朝著旁邊正在看著羅盤的斯派洛道:「記住我們的交易,我要死亡之島,你得到黑珍珠號。」
「黑珍珠。」斯派洛依舊是那副瘋瘋癲癲的娘娘腔做派,面對風暴並沒有顯得很緊張,甚至面帶著懷念:「這一片風暴,十多年前我就該面對了。」
唐森沒有打斷他的思緒,轉身走下船頭,找到了湯姆准尉。
「湯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他不著痕跡地掏出那枚一直攜帶在身上的阿茲泰克金幣:「握緊它,跳到海里去。」
「別弄丟了。」
「好的,唐先生。」湯姆的優點在於即便心中有疑惑,也不會質疑唐森的決定,他握住金幣,毫不猶豫地從船舷跳了下去。
落水聲吸引了不少水手的注意,但是看到唐森站在一旁,便沒有人來看熱鬧。
突然,一股讓人心中一寒的波動從海水之中傳來,船上的所有人頓時一愣。
「剛才那是什麼?」
「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斯派洛注意到了這邊,若有所思地看了神態自若的唐森一眼,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發梢。
「原來是用在這裡嗎?有趣。」
他收回視線,大喊道:「都愣著幹嘛!給我動起來!揚起風帆!纜繩長,去檢查纜繩!該死,如果誰敢在風暴裡面偷懶,我發誓,一定把他扔下去!」
士兵們頓時齊齊將視線投射過去,眉頭豎起。
「你是什麼東西,一個海盜,一個囚犯,也敢命令我們皇家海——」
「聽他的。」平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士兵的憤怒,士兵們聽出來那是屬於唐先生的聲音,不自覺的止住了話語。
「我不介意讓斯派洛先生當一當無畏號的船長,前提是你真的能帶無畏號穿過風暴。」
洛克上尉張了張口,明智地沒有發出聲音。
「你們聾了嗎?!」斯派洛大吼一聲:「現在我是船長,該死的混蛋們,準備轉帆索,跑動起來!快!快!快!」
士兵們連忙埋著頭開始做事,反正無論誰做船長都輪不到他們,一個海盜.只要有錢賺,也不是不能忍受。
斯派洛露出滿意的笑容,十年沒有體驗過船長的感覺了,沒想到第一次體驗居然是在軍艦上。
這可不是海盜能夠擁有的體驗,偉大的傑克·斯派洛船長又多了一個傳奇的經歷。
湯姆渾身濕漉漉地從船側的樓梯爬了上來,小心翼翼地把金幣遞迴給唐森,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唐先生.這玩意太詭異了,有一瞬間,我感覺我看到了一面黑帆。」
「奇妙的體驗,不是嗎?」唐森將阿茲泰克金幣貼身收好,「那面黑帆所屬的船,很快就會出現在這裡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做好準備了。」
整個世界都在傾覆。
唐森緊緊抱住船長室的立柱,讓自己不至於隨著船隻的搖晃而滾地,不斷有海水從門底沖刷進來,地面昂貴的羊毛地毯早已經被浸泡得不成模樣。
湯姆准尉背著槍,整個人靠在牆面上,隨時防備著任何意外。
而在船隻的外面,情形要恐怖得多。
明明還是白天,但是四周已經一片漆黑,只有雲層中的閃電能夠映照出士兵們的身影,他們竭力拉扯著繩子,控制著被狂風吹得鼓起的帆,在一個又一個比無畏號高得多的浪花之中起伏。
海水宛若浪潮一般沖刷著甲板,斯派洛看到又一個倒霉蛋沒有抓穩,被直接摔出了護欄,甚至聽不見驚呼之聲就捲入了巨浪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在天地之威面前,沒有人能夠倖免,所有人的臉上都緊張而恐懼,甚至連盯著斯派洛的兩名士兵,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槍,抱住了旁邊的欄杆。
「我們必須撤帆了!」洛克上尉驚恐地呼喊著:「再這麼下去,我們會直接被捲入海底!」
「堅持住!」斯派洛吼了回去,他一手握著舵,一手握著羅盤,看著眼前層層疊疊的海浪,「我們很快就能穿過去了!」
「海盜!你會害死我們所有人!」洛克上尉怒道:「聽我的命令!撤帆!立刻撤帆!」
水手們頓時猶豫了,斯派洛是唐先生指定的臨時船長,但是洛克上尉的選擇也沒有錯,撤帆還能活命,再這樣滿帆下去,甚至連桅杆都有可能被折斷。
斯派洛大急,他不得不一手穩住船舵,直接從旁邊的士兵手中奪過來一支燧發槍,怒吼道:「閉嘴!混蛋們,給我頂住!撤帆就真的死定了!這不是普通的風暴,她永遠都不會停歇,必須穿過去才能活!」
「別相信這個海盜的話!他想和我們同歸於盡!」在生死之間,洛克上尉顯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大喊著,甚至準備自己上前鬆開風帆的繩索。
「該死!」斯派洛直接單手端起槍,瞄準洛克上尉,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咔——
火石摩擦的聲音響起,子彈卻沒有被擊發。
在海水浸泡之下,燧發槍根本沒有辦法使用。
眼看著繩索就要被解下,突然洛克上尉的身子猛地一震,後仰失去了平衡,然後被一個浪頭卷出了甲板。
風浪之中,一個濕透的身影抱著槍從船長室鑽出來,閃電驚鴻的光芒之中,士兵們認出那是湯姆准尉的臉。
「不能撤帆!唐先生命令你們穿過風暴!」
「繼續!誰再敢違反命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