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兒微涼,吹起了水無月臂上的披帛,如一縷輕煙繞在手臂間,走在滿是荒草而又蜿蜒的山路上,像極了落入凡塵的仙女。
「南夜,你可以幫我買雙鞋嗎?我會加倍幫你抓厲鬼的。」
南夜淡漠回道:你是魂魄之身,不會被這些俗世之物所傷,要什麼鞋子?」
「可.…..可……算了,不買也罷!"
「等會就到青陽鎮集市了,待找個畫師給你畫幅肖像,你便自己去找你的身體。」南夜事無巨細清楚地交代,「你是魂魄,儘量別衝撞上俗世之人,免得衝散你身上的陰氣,會令你耗費精力疲憊不堪。」
水無月一字一句仔細聽著,問:「那我在哪等你?」
南夜頓了頓:「若你未能尋到肉身,日落之前此地會面。」
水無月點頭,臉上綻放燦爛的笑意。
「笑什麼?"
「你看似冷若冰霜,但內心很是柔軟,很慶幸被困之時碰到的是你,大恩不言謝,小女子先行謝過。」
水無月十分鄭重行了禮。
「我們才認識多久?!」南夜反問道,「你如此輕信他人,要吃很多虧。」
水無月並沒想著辯論:「好吧好吧,你說的都對。」
或許是受接連死人事件的影響,大白天的青陽鎮也是人跡寥寥,即使是集鎮,也只看到路邊三兩兩的攤販出來賣貨,街上行人個個行色匆匆,眼神之中滿是恐慌。
相較歌舞昇平的清水鎮來講,這裡著實荒涼。
穿了好幾條街,終於找到一個寫有賣字畫、代寫書信的攤位,攤主是一個瘦弱的布衣書生,他見南夜徑直朝他走來,便提前備好紙筆:「請問您需要……」
「幫我畫一幅肖像!」南夜直截了當,「你根據我的描述畫出他人模樣即可。」
書生提筆準備:「自然可以,您請說!」
水無月很是好奇,探頭探腦地想看書生如何下筆。
「你能不能好好站著,別搖頭晃腦的。」南夜喝斥道。
書生以為是在說他,嚇得趕緊正襟危坐,斜眼偷看,瞧這人頭戴斗笠,黑紗遮臉,再看他腰間的佩劍,身上殺氣重重,不要惹他才好。
南夜見其誤會,不由得尷尬起來。
水無月見狀捧腹大笑。
「你別笑了!」
「我沒笑啊~」書生驚慌地解釋,手都在發抖。
「我沒跟你說話。」
「哈哈,南夜,看你把人家嚇壞了。」水無月在一旁起鬨,不亦樂乎。
南夜沉下臉來,細細看了眼前這女子,鵝蛋臉,皮膚雪白,明眸皓齒,柳眉,長發,一襲束腰銀白緞蘭花繡直到腳踝,外穿細紗帔,臂間一條柔絲披帛,腳踝戴著精緻銀鈴鏈,身形勻稱。
他轉頭對書生說:「此人為一女子,十八模樣,臉像大餅,眼如銅鈴,一刀眉眉心相連,身材嘛……虎背熊腰,就這樣!」
書生越畫筆下越是發虛,這真是……慘不忍睹,他哆哆嗦嗦將畫像遞過來:「您看,是這樣嗎?」
水無月沒聽懂描述,湊過來想要先睹為快。
南夜眼疾手快一把將畫像收起來,掏出錢袋付了書生銀兩,心滿意足地走開了。
書生拿著錢,狐疑地盯著南夜,發現他胳膊一甩做出騰開他人的動作,側著頭似乎說著什麼,感慨道:「原來是個瘋子~"
南夜雙腿頎長,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水無月得略帶小跑才能跟得上:「南夜,畫像給我看看。」
南夜不言一語,繼續走自己的路。
水無月急忙跑到他面前,伸手攔住:「你生氣啦?」
南夜冷傲不作回答,繞開水無月拐進一條巷弄。
疾走的步伐忽然停下來,水無月鼻樑直衝沖地磕上他的肩膀:「啊呀,真疼」
「拿去。」南夜從懷裡取出畫像,並厲色說,「人多的地方別與我說話,免得引起別人懷疑。」
水無月乖乖答應,迫不及待地打開畫紙,真棒,終於可以知道自己的長相了,「這是我?!」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畫像盯了很久,又端詳了自己的身形,「南夜,這真的是我嗎?」水無月指著紙上那個令人無法直視的「女子」,追問道,「你確定這是我?」
「信不信隨你!"
南夜倒說的理直氣壯,看水無月滿是驚詫的表情不由得讓他心裡一樂,也太相信別人了吧!
「好吧,可能我看到的自己和你看到的確實不一樣。旁觀者清,我信你。哎呀,」水無月好像想到了什麼,拍手說道,「那這樣的話,清水鎮豈不是需重新找一遍了。」
她,她居然真的相信我,誰都能看得出來那畫像是我在戲弄她!
罷了,她找不找得到肉身干我何事,找個機會分道揚鑣,怪不得我不守信用,終究不是同路人。
「雖然我長的……額……一般,但只要心地好,與人為善,大家肯定會喜歡我的。」水無月看著畫像喃喃自語,還不忘給自己打氣
「好了。你去找你的肉身,我去辦我的事。」
「知道了。那個,到時我們在約好的地方見!」
南夜隔著斗笠看了眼水無月,默然不語,腳下一騰空眨眼便不見了蹤跡。水無月呼了一口長氣,收起畫像也開始思考解決自己的事情。
該從哪裡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