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賠我一件

2024-08-15 12:20:38 作者: 蕭知雪
  肖遙的生命體徵逐漸平穩,經過核磁檢查沒有顱內出血的跡象,只是一點兒頭皮外傷。

  這簡直是奇蹟!

  要知道這種外傷後心跳呼吸驟停的病人,多數都會有嚴重的內傷,而肖遙卻沒有,僅僅是因為外力撞擊所致的疼痛而發生猝死。

  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不過,曾經瀕臨死亡的病人,在復甦後還是要進行嚴密的監護。

  莊一諾曾經在這家醫院實習過,尤其是急診科,當時因為一場特大車禍,已經要轉科的莊一諾被臨時留下來幫忙,在急診多待了兩周。

  主管醫生是莊一諾認識的,他拿著病歷走過來讓他簽字。

  「一諾,這是你什麼人啊?」

  「是我老闆,我在他家幹活。」莊一諾答。

  「那他還有直系親屬嗎?這個只能是家屬簽字才行,你知道的。」

  「沒有,他爸爸在外地,他媽媽現在不太方便過來。」

  聽了此話,穿著白大褂的范醫生皺眉頭:「你要承擔這個責任嗎?我們現在準備把病人送到ICU觀察。」

  莊一諾接過筆,邊簽字邊說:「救人要緊,我來承擔這個責任,我是他的家庭護士,可以為他負責。」

  范醫生苦笑著搖搖頭。

  醫務人員就是這樣,因為熟悉疾病的救治過程,又知道爭分奪秒的重要性,所以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語馬上就會選擇對病人最有利的決策。

  哪怕這決策可能會引發一些帶有風險的後果。

  轉運準備工作快速展開,護士把液體流速關慢,病床是帶著輪子可以移動的,但是有很多儀器需要攜帶,怕病人在轉運途中會出現問題。

  急診護士美娟把心電監護儀和除顫儀放在了病人床上,抬手調試輸液架上的注射泵,另一名護士在給氧氣袋充氧氣,復甦氣囊也已經安裝就緒。

  她們分工協作,井然有序。

  急診護士長走過來拍拍莊一諾的肩膀:「小莊,今天急診人手有點緊張,待會麻煩你幫著護工給推一下床吧。」

  「沒問題,護士長。」

  莊一諾自己也是幹這行的,眼裡有活,不用別人說就開始動手整理床鋪。

  他腦袋裡高速運轉,琢磨著一會兒去了重症監護室,簽字結束後,得趕緊去給肖遙買些生活用品。

  正想著呢,突然美娟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小聲說:「哎,莊兒,你那個boss的衣服怎麼辦啊,我們要給他更換病號服。」

  莊一諾:······

  「呲呲」的氣流聲、監護儀的叮叮咚咚聲、醫護人員的溝通交流、還有周圍嘈雜的人聲包圍著肖遙。

  剛才在別墅里做的那件事會揭開什麼樣的罪惡,帶來什麼後果,他已經有了答案。

  雖然自己心跳呼吸驟停是意外事件,是他設計之外出現的環節,但拼著一身剮,他也要把梅迎拉下馬。

  他要親眼目睹梅迎被審判,讓她為自己的罪惡付出代價。

  肖遙幾乎已經可以判定,梅迎絕對是有罪的,從看見一身紅旗袍的「她」,梅迎所表現出的那種慌張和恐懼就能斷定一切。

  如果說這是巧合,肖遙不信,往事在眼前如一幀幀電影片段划過。

  五歲那年,有一天深夜,他裝睡騙過了肖正山和梅迎,自己卻偷偷跑到家裡的梅園。

  因為白天的時候,他把自己從楊大伯那裡得來的鳳仙花種子種到了梅園。

  在小肖遙的心裡,種子種下去就是要發芽開花的,不管冬天還是春天。

  梅園的冬夜寒冷,他穿著睡衣幾乎都要放棄了,可是光著腳的小肖遙聽到了爸爸媽媽說話的聲音。

  爸爸說:「迎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來祭奠你。」

  媽媽拿出一些食物和飲品放在一株梅樹下面,聲音也像是哭過似的:「你安息吧,你的兒子長的很好,我會把他當作親生兒子的。」

  「我們沒有告訴兒子你是他媽媽,我也會好好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希望你在天有靈,保佑孩子快快樂樂的長大。」

  小肖遙的腳凍麻了,可是,也沒有心裡冷的那麼厲害。

  他只是個五歲的小孩沒錯,但他不是笨蛋,能聽懂這些話里說的「兒子」就是指他。


  所以,現在的媽媽不是他的親媽媽。

  說不定就是害死他親媽的兇手,要不然,他們為什麼瞞著他?

  肖遙自從知道了這件事後,整個人都變了,不再愛笑,也不和媽媽一起睡了。

  他沉默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一個小孩,大多數時間他都待在自己房間裡,看書學習,學習看書。

  他在等待,等自己長大,等他有能力讓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再去處置那些害死他媽媽的壞人······

  莊一諾剛剛走神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很喜歡看肖遙穿著旗袍的樣子。

  肖遙躺在那裡,綠色的軍大衣下面是一抹艷麗的紅,反襯著他蒼白的面頰,有一種美強慘的病態美。

  真的,很少有人在這種情況下,讓別人在注意他的疾病的同時,也會注意他的臉。

  那樣一張帥氣到慘絕人寰的臉。

  但是,這樣子最好只能讓他一個人看,而不是廣而「看」之。

  他拿過娟姐手裡的病號服:「我去換。」

  旁邊的兩個小護士滿臉期待變成了失望:娟姐,我們換就好了呀,幹嘛麻煩小莊。

  莊一諾拿著病號服,那邊已經開始打電話通知重症監護室人要過去了。

  刻不容緩。

  莊一諾掀開軍大衣,目前這種狀況下,只能用剪刀剪開衣服,因為肖遙的胳膊和手腕上要麼帶著儀器,要麼扎著液體。他的頭部還扎著厚厚的 繃帶,繃帶外緣露出一小片血漬。

  莊一諾俯身附在肖遙耳邊,為了緩解「病人」的緊張,開了個小玩笑:「喂,你的腦殼還挺結實,摔了那麼大個跟頭,腦袋裡面竟然沒有出血,頭鐵還有這個好處哪。」

  頓了一頓,又說:「不過,現在我得用剪刀剪開你這件漂亮的衣服,因為它太緊身了,不好脫······」

  肖遙:······

  莊一諾問護士要了把剪子,這種事兒在急診很常見,比如溺水的,燒傷的,急性心梗的等等,都沒法再緩慢地脫衣服,用剪子剪開是最常見最有效的辦法。

  所以,急診科里常備剪子。

  他細心地沿著旗袍的折邊縫剪,慢慢地剪開了旗袍的袖子、肩部、兩側腋中線,旗袍就這麼整齊地一分為二了。

  這件衣服顏色、質地都是上乘,做工更是精巧,造價肯定不菲。

  莊一諾管不了那麼多,在生命面前,其他的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可以捨棄。他已經盡力去減少損壞衣服了。

  他的眼睛立刻無法再挪開。

  肖遙的身體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原本肌肉線條明顯的腹部變得柔軟,曾經滿含敵意的桃花眼此刻正迷離而乖巧地看著莊一諾。

  莊一諾愣了愣:「我可不是占你的便宜,住院得更換病號服的。」

  肖遙語聲微弱:「你,賠我一件。這件,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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