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江吟都覺得時澤很討厭見血。
當年在魔界的時候,年少的魔神每一天都要處理不少的魔。
畢竟魔界是以實力為尊,絕對的實力才是說話的資本。
魔神自然不怕那群雜七雜八的魔,但是一路殺下來,總會有意外受傷的時候。
江吟記得好像是有一次她胳膊上受了點小傷,也不嚴重,放兩天就好了,她也就沒在意,處理完事情就悠噠悠噠地推開了私牢的門。
私牢裡面,神界眾生敬仰的神明被她關在其中,鎖鏈加身,衣衫凌亂。
甚至就連露出來的白皙肌膚都因為魔神的肆意糟蹋而留下了斑斑點點的紅色痕跡。
那個時候江吟還是很霸道的,而且這位初生神似乎故意在縱著她 ,任由她胡作非為,更是助長了她的囂張。
反正無論她做什麼,這位清冷不可攀的神明好像都不會生氣。
但是那一天,他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睛像是一下子入了數九寒冬,白皙修長的手指按住她的胳膊,時澤眯了眯眼。
「怎麼搞的?」江吟聽到他問。
「和一群魔動手了,不記得誰傷的了。」江吟不甚在意。
反正就是一個小傷口。
神明的氣質冰寒,指腹卻溫熱,抹過傷口後,傷口就自動癒合了。
然而那天這人卻難哄的要死,連牢角的陰暗處都因為他的原因而爬上了冰花。
從那個時候起,江吟就知道時澤非常不喜歡見血了。
「小事兒,可能是剛剛撈香包的時候被木板劃到了。」江吟伸手,繡著藍色花紋的香包躺在她的手裡:「這邊的特色。」
時澤收回自己的視線,按捺住剛剛莫名的情緒,輕鬆嗯了一聲。
李澄策是很想幫助這位姑娘完成她的遺願,讓她入土為安的,但是他遇到了一個靈力都無法解決的困難。
他會迷路。
而且他也不方便帶著這位姑娘的遺體跑路,畢竟性別不合適,有肢體接觸也不太好。
好在最後江吟找到了他。
她的視線掃過姑娘的屍體,甚至都沒有多停留,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師姐。」李澄策沉默片刻後開口道:「這個姑娘希望我可以把她葬在她的家鄉。」
「嗯,說說吧,葬在哪裡。」江吟再清楚不過李澄策是個大路痴。
「村東口第三家,門口的白楊樹下。」李澄策將這位姑娘最後的遺囑說出。
時澤是跟著江吟一起來的,聞言頓了一下:「村東,沒有人家。」
李澄策愣住,抬起頭看向時澤。
燕漾是這個時候趕到的,他早就把這一片的地形摸清楚了,點點頭道:「是這樣的,村東沒有人家,只有一個大山洞,我們這一次的目的地就是那裡。」
「那就把她葬在山洞口的白楊樹下。」江吟偏過頭,看向巷子的盡頭,突然眯了眯眼。
也就是那一瞬間,時澤出劍。
然而長劍入空,引起一陣陣波瀾,卻並沒有擊殺到任何東西。
「發生什麼了?」燕漾不明所以。
時澤把劍召回,低聲道:「沒事。」
江吟收回了視線,掏了顆糖塞在嘴裡,卻也沒說什麼。
遠處天色湛藍,雲朵格外明顯地飄浮在空中,像是農田裡收回來的棉花,柔軟潔白。
把姑娘的遺體入土為安之後,燕漾便帶著江吟和李澄策去往民宿,時澤似乎有事要處理,沒有和他們一起。
「你們的任務是什麼?」到了民宿,李澄策看向燕漾。
劍院和書院的輔令肯定不一樣。
自從看到李澄策出了一手天書以後,小少爺對李澄策的態度就變得奇奇怪怪的,處在一種別彆扭扭的敬佩狀態。
「我們劍院就是來這兒補劍譜的。」燕漾哼唧道:「我聽我爹說,這裡有一把上古神劍,插在這兒庇佑一方平安,驅邪除惡。劍譜上沒有,所以劍院派我們來此補記。」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李澄策點點頭,和江吟往裡面走,走到一半突然頓住。
「這些任務應該用不著他帶隊的……」李澄策喃喃道,他敏感地抬起頭看向江吟:「師姐,這次任務……」
「是挺危險的。」江吟笑了下:「不過你有什麼好怕的,你有你師姐。」
李澄策無奈地看著江吟,欲言又止。
燕漾沒走,聞言開口道:「指望你?」
「你可拉倒吧。」燕漾眉飛色舞:「不過我和你師弟可以護著你。」
江吟挑眉,也沒說話,就看著這小崽子洋洋自得。
李澄策嘆口氣,什麼也沒說。
一行弟子住在民宿之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的時候便開始了自己領的任務。
不過像這種村落封閉性強,是很難接受一群外人聲勢浩大地去考察探索的,所以每個院的弟子都穿上了當地人民的特色服裝。
正好大家都是要去那個山洞的,燕漾就和李澄策還有江吟同行了。
勞作的人都是勤勞能幹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大清早,街上就聚集了不少人。
「等等。」江吟喊住了前面兩個小孩。
「什麼事兒?」燕漾撓撓頭,小少爺沒睡醒,有點想炸毛的傾向。
江吟沒回答他,只是意有所指地把視線轉向了街頭。
燕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群人拉著板車,上面睡著一個妝容精緻的姑娘。
繁重的婚服穿在她的身上,板車之上點綴這各種艷麗的花朵,一路上有人吹吹打打,撒花吆喝。
「不就是嫁人的嘛……」燕漾打了個哈欠,眼淚都要出來了。
李澄策盯著板車上的姑娘,皺起了眉頭。
「不對。」燕漾突然意識到什麼,仔細一看,差點心都被嚇出來。
「這個姑娘看著也太眼熟了,好像是……」
「昨天被我們埋下的那個姑娘。」李澄策沉默片刻,開口,仰起頭向江吟求證。
江吟沒點頭,只是道:「長得是挺像的。」
「是屍體。」燕漾動用靈力探查了一下後開口:「沒有生氣。」
街邊的人慶祝著這場婚事,花朵被灑在地上,歡呼,祝賀,甚至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聲在耳邊響起。
終於,李澄策皺眉緩緩道:「昨天我們不是……親手葬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