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縱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對於自己的死亡一點印象都沒有。
秋問夏說他為國捐軀,可每次說到這個,他就會覺得心痛。好像有什麼在針在扎他的心臟,讓他動都動不了。
這是為何,他不明白。
到了吃午膳的時候,秋問夏遠遠的便看見秋思遠在樹下讀書。幾日不見,哥哥又瘦了些。為了能在秋闈中拔得頭籌,秋思源真的是下了苦功夫。
「你哥哥很刻苦啊,看氣質就很與眾不同。」
「哥哥想讓我們有堅實的後盾,前些日子家裡困難,好多人都來踩上一腳,他平常沉默寡言,性格也溫和,喜歡將事情記在心裡。」
「他想證明給哪些人看看,秋家並不差。」
杜英縱說:「我也是你的後盾,你不用怕。」
秋問夏真想說:只能躲在陰影里算什麼後盾,說不定那天就轉世投胎了,指望他還不如指望院子裡的錦鯉。
午膳全是肉菜,這是秋問夏沒想到的,秋老爺還真是厚待她。
所以,秋問夏借著秋老爺高興的機會提了兩句。
「咱們現在也不缺那百十兩銀子,給大姐買新的紅綢和喜字,要不楊家那裡也說不過去。」
秋老爺的臉色未變,他是不想給秋問夏這個面子的,但又看到了秋思遠對著他皺眉。
為了兒子的前途,他只能忍了。
「你們都為她說話,我就成全她。這丫頭不懂事,這點小事鬧得家裡不安寧,算了,反正馬上就要嫁出去了。」
這是秋老爺的妥協,方姨娘跟著鬆了一口氣,她心疼閨女,可又沒辦法。現在事情總算是解決了,大家都有了圓滿的結局。
沒有戀戀不捨,也沒有痛哭流涕,秋問夏坐上馬車後,感念的只有院子裡的花草,還有在娘家時偶爾的輕鬆和愜意。
「以後要是想家了,隨時都能回來。」杜英縱說道。
哪有那麼容易。
沿街商鋪好熱鬧,聽說有人在出售小豬仔,杜英縱立刻說:「去買個小豬仔來養吧,免得你無聊。」
「有養狗,養貓,養鳥,養鹿的,甚至是養鶴的,但就是沒有把豬當寵物的。阿淵少爺,您可真是獨出心裁。」
杜英縱非要買豬仔不可,他就是覺得小豬和秋問夏很像,所以才想養一隻玩。
「你要是不去買,那我可想辦法了,大不了給我娘託夢,讓她在院子裡養上十來只,天天在院子裡拱來拱去,出門就能踩到豬屎,是不是很有趣。」
秋問夏被逼的沒法子,只能叫車停下來去看小豬仔。
小菊問:「小姐,咱們買豬仔是要回去做烤乳豬麼?」
主僕二人在一起時間長了,思想上難免有相似的地方,秋問夏第一眼看到這些白白嫩嫩的小豬,第一個想法也是燒成烤乳豬吃掉。
「咱們院子裡人少,買只豬仔壯壯陽氣。」
「奴婢還第一次聽說,豬仔還能壯陽。」
秋問夏看到杜英縱從車簾的夾縫中透射過來的目光,得意中還有竊喜,一副大爺的模樣。
她都要被這個男人氣死了,厚顏無恥,還得寸進尺。
最終她買下了最小的那隻,看著懶洋洋的,一點不活潑,沒準哪天就死了,正好燒了吃。
本來買豬仔這事已經讓她的心裡堵的慌了,可杜家還有更糟糕的事等著她。
吳姨娘從聽雪堂出來後就病了,夜裡發起熱來,身上冷颼颼的,總覺得有眼睛盯著她。
還做了噩夢,有惡鬼來索她的命。
杜府是有常用的大夫的,家裡人多,難免有些頭疼腦熱。大夫過來把脈,只說她是受了風寒,加上肝氣鬱結,才會如此,喝上幾副藥自然就好了。
但今天上午,吳姨娘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症狀比之前還要嚴重。杜香彤說這是被嚇得,定是秋問夏說了什麼,才導致姨娘這樣。
這事可大可小,但吳姨娘畢竟是生育過的人,杜夫人還是要關心一二。
所以等秋問夏剛踏入杜府就被下人帶到了杜夫人面前。
「聽香彤說之前你和她拌了幾句嘴,這事被吳姨娘知道了,特意跑到聽雪堂和你道歉。」
杜夫人倒沒有質問,語氣還是很溫和的。
還沒等秋問夏說話,杜英縱先急了。
「娘,你可不能黑白不分,吳姨娘是我嚇的,和秋問夏沒關係。」只可惜他說的話,只有秋問夏能聽見。
「回娘的話,吳姨娘的確到我那裡說了兩句話,為的也是大妹妹的事。可當時我們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沒人將此事記在心上。
不過吳姨娘當時的反應有些奇怪,總是左顧右盼,還將茶杯打碎了,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後來,姨娘匆匆走了,我本想著送姨娘出去,但姨娘連說不用。我還有點奇怪,總覺得姨娘有些疑神疑鬼的。」
杜香彤說:「明明就是你害了我姨娘,你還敢狡辯,娘,定是二嫂說了什麼話,或是做了什麼事,才讓吳姨娘生病到臥床不起。」
她竟然在杜夫人面前如此無禮,還敢搶著說話,杜夫人已經心生不滿。對於 這些庶子和庶女,杜夫人一向要求嚴格。
都不是自己親生的,她怎麼會有好臉色。不過是為了應付杜侯爺,也是為了府上的安寧,不得已出面教養他們罷了。
「大小姐的規矩算是白學的,眼看著都要嫁人,還這麼無理取鬧,豈不是讓人笑話。」
杜夫人輕描淡寫的說著,她不用發脾氣,更不用說重話,下面的人就會怕她。
杜香彤就是氣不過,本來她就不同意吳姨娘去道歉,她不肯在這個所謂的二嫂面前低頭。
不過是冥婚,連二哥的面都沒見著,還是商賈出身的女子,聽說生母是青樓里出來的,簡直離譜。
要不是秋問夏的生辰八字好,長得也不錯,想嫁到杜家的人,能從這裡排到城外。
輪也輪不到她。
「娘,我求求您,讓我伺候吳姨娘最後一程吧。」
杜英縱輕輕揮了揮手,寒風就刮過杜香彤的臉龐,她瞬間感覺自己的面部有些僵硬,想要說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說的好聽是孝順,其實就是不想成親,想著能拖多久便拖多久,到時再另想辦法。」杜英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