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謠情差點沒繃住自己嚴肅的表情:「健胃消食?」
「是的是的。」沈挽情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還不忘顛倒黑白給自己邀功,「然後在半路上看見了這位大俠,看他傷勢過重我就一直守著等他醒過來,悉心照顧寸步不離!」
說到這,還不忘抽了抽鼻子,自我感動:「也不用謝我,這是江湖人應該做的事情。」
她想了想,好歹謝無衍醒過來的時間也不算那麼早,胡編亂造加上態度果決一點,沒準還能讓人稍微懷疑一下。
往好處想想,萬一這反派智商可能沒那麼高呢?
謝無衍驀地低笑一聲,胸腔稍震,明明是笑著的,但眸中情緒卻讓人不寒而慄。
許久之後,才拖長尾音,一字一頓:「嗯,多謝姑娘,謝某日後必當報以重謝。」
沈挽情自動翻譯了一下謝無衍的話,聽上去是道謝,但從語氣能聽出來的話,分明是「你今晚就死了」。
行吧,沒糊弄過去。
反派智商還是正常的。
就這樣,沈挽情精心設計的刺殺行動就這麼慘遭滑鐵盧。
不僅如此,還賠了夫人又折兵,成功把自己的名字主動登記上了大魔王的暗殺名單中。
在跟隨著風謠情的小分隊回到玄天閣的時,沈挽情還沒忘記把自己那可憐兮兮插在地上的匕首帶走。
想了想,畢竟是差億點點就能成功暗殺頭號反派的偉大武器,還是有收藏價值的。
在風謠情替謝無衍醫治的時候,沈挽情正在頭腦風暴,思索著自己還有沒有點把反派好感度刷回來的希望。
萬一今晚眼睛一閉,謝無衍跑過來掐斷自己脖子,那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穿書者,她的體驗感可太差了。
終於,半個時辰過去後,風謠情終於從屋內出來。
沈挽情上前,小聲問:「謝公子的傷勢怎麼樣了?」
雖然風謠情不喜沈挽情,但畢竟這人還是她撿到的,所以還是按著性子回道:「鎖心咒雖然還沒解除,但是已無大礙,慢慢調養即可。🍪🐟 ❻➈丂𝐡𝐮𝓧.Ⓒ𝓸𝔪 🎄🐤」
「真的沒有大礙了嗎?」沈挽情抱著一點希望,「一點傷及性命的可能也沒有了嗎?」
風謠情看她一眼,淡聲道:「我會親自替他醫治。」
「那你會失手嗎?」
風謠情氣笑了:「沈姑娘放心,我從不失手。」
沈挽情:「……」淚目。
就是因為你不失手我才不放心。
事情變得棘手了。
沈挽情仔細想了想,覺得雖然現在自己和風謠情的關係不大好,但還是可以旁敲側擊的提醒一下她警惕謝無衍。
「風姐姐,你想,玄天后山戒備森嚴,你說他是怎麼——」
「你說得對,能有這種孤注一擲闖入玄天后山的勇氣,還有能為無辜孩童得罪妖道並且硬生生抗下鎖心咒的堅韌,損己而益所為。」風謠情的語氣里全是敬佩,「這才是真正的俠者。」
說完,將袖一拂,轉身離去。
我說的對?
我說什麼就對了?
沈挽情沉默了。
帶不動,真的帶不動。
她看著風謠情的背影,一股疲倦感湧上心頭。
這才半個時辰,女主角怎麼就被人家反派給洗腦了?
她想了想,謝無衍雖然懷疑自己,但是畢竟人還在玄天閣,應該不會貿然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更何況他還需要博取主角的信任,所以這段時間更會小心謹慎。
而且雖然女主這邊不開竅,但是紀飛臣作為男主角,敏銳度肯定更高。
對於這種突然出現在自己老婆身邊的雄性生物,更加應該抱有敵意。
沈挽情掐指一算,再隔幾天,紀飛臣就該採藥回來了。
到時候在他面前拐彎抹角地提個醒,沒準還能把這反派給哄走。
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沈挽情琢磨了一晚上,找來了紙和筆,悄悄寫上「如果我死了,兇手是謝無衍」這一行字,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床墊下面。🐟🐯 69sh𝓊𝐗.c𝔬м ♠🐨
接著心滿意足地蓋上被子睡覺。
極限一換一,就算自己嗝屁了也得帶走一個。
*
夜上三更,謝無衍睜開眼。
他撐起身,靠著床沿,手鬆松地搭在膝上,然後閉上眼,頭顱微微後仰。
那血痕爬至全身上下的鎖心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淡去,直到化成聚集在指尖的一點青煙,輕輕一動,便隨風散開。
謝無衍掀起眼睫,一雙赤眸中全是寒意,與剛才那副溫潤謙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抬起手,指節曲起,扣了扣床柱。
風動,桌上的燭火閃了又閃。
片刻後,燭光剎那間熄滅,一道凌厲的風襲來,徑直衝向了謝無衍。
來勢洶洶,卻在離他只剩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接著,仿佛騰空生出一道無形的屏障,妖力蔓延開來,最後聚集成一道火光,猛地四散裂開。
一隻疾行鬼現了形,他渾身上下都燃著火,面容扭曲,看上去無比痛苦。
但如何掙扎和嘶喊,都沒能發出任何一道聲音。
謝無衍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甚至視線都沒偏,只是慢條斯理地披上自己的外衫,拂了拂自己的袖口,然後起了身。
在路過那隻疾行鬼時,火勢一下子迅猛了起來,頃刻間將它燒成了灰,凝聚成一道鬼氣,鑽進了謝無衍的體內。
很煩。
這次出關,倒招惹來了不少不自量力的跟屁蟲。
你說這些東西得膽子多大,才覺得就憑那點破修為,還真能傷到自己一根手指頭?
但說到不自量力。
他停下步子,將眼稍眯。
還有個膽子最大的。
謝無衍壓根不需要打聽,都能通過氣息敏銳感覺到那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藏在哪間屋子裡。
出人意料的事,她還睡得挺香。
被子在腰上裹了一圈,一半掉在了地上,懷裡抱著個枕頭,橫躺在床上,非常安逸。
謝無衍皺起了眉。
怎麼有小姑娘的睡相能這麼難看?
他伸出手,食指輕輕點住沈挽情的額頭。
果不其然,從手背上沾染到她的一滴血時開始,謝無衍就能感覺到她是天生特殊的純淨魂魄。這樣的身體和魂魄鍛鍊出來的武器,能夠驅動的妖力會更為強大。
簡單來說,是一個非常適合用來祭劍的材料。
但這樣的身體,也有一個致命缺點。
那就是一定要活祭。
必須將活人推入劍爐,才能同劍身相融合。
所以,這小姑娘命挺大,還得養著。
謝無衍覺得可笑。
自從自己被封印以來,想要殺死他的人不計其數,特別是魔界的人,在面上裝得謙恭,其實各個都心懷鬼胎。但無論是誰,派這麼個一隻手就能掐死的小廢物來用匕首偷襲自己,未免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吧?
謝無衍看了眼沈挽情雪白的脖頸,倒也不是很想殺她了。
比起這個,他倒更想看看,能派這種人來刺殺自己的幕後主使,到底能蠢成什麼樣子。
順便——
養胖一點,以後扔進劍爐裡面,火燒得更旺。
謝無衍指尖微微向下,順著她的鼻樑一路滑下,輕輕蹭過她的唇瓣,然後抽離。
接著,頗為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指尖。
沈挽情皺了皺鼻子,翻了個身,蹭了蹭床單。
枕頭被這麼一裹,直接滑了下去踢到腿邊,枕在了她的小腿上。
睡相真的太難看了。
難看到影響心情。
謝無衍收回手,輕睨她一眼,轉身離開。
腳步聲遠離。
那股壓抑的氣息也逐漸散去。
窗外的風一陣陣地刮著,樹葉敲打著窗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久之後,沈挽情才悄咪咪地睜開一隻眼,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小心臟,從床上爬起了身。
摸了摸後背,一身冷汗。
他在謝無衍用食指碰到自己額頭的時候就醒了。
因為,真的,太癢了!
就像羽毛一路撓你的臉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打噴嚏。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一路下滑從額頭撓到了下巴。
一時之間讓沈挽情覺得,這可能是謝無衍獨創的折磨人手段。就像有人撓你痒痒,你還得裝睡著不出聲。
那絕對是沈挽情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光陰,一邊擔心受怕自己被一刀捅死,一邊要忍受著這樣的嚴酷的刑罰。
最後實在忍不住,才偷偷翻了個身,順便蹭了蹭臉緩解癢感。
不過好在,謝無衍沒發現,自己命保住了。
但她完全不理解大反派的思維,為什麼會大晚上跑到女孩子房間裡摸來摸去,盯著人半天然後一聲不吭又走了。
知不知道她心理壓力會很大的!
修真小說里的角色晚上都不睡覺的嗎?
沈挽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翻身下了床,倒了杯涼茶一口喝完,一顆怦怦跳的心才平靜了會兒。
興許是覺得屋子裡太悶,她走到窗前,準備將窗戶開一條縫。
而就在這時,餘光瞥見了一道墨色的身形。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突然就這麼僵住,安靜許久之後,想要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然後把窗戶關上。
「啪」
一道輕響。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扣住了窗沿。
謝無衍懶洋洋地看著她,眸中沒一點波瀾,但卻讓人不寒而慄。
沈挽情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乾巴巴道:「好巧哦,你也來賞月啊。」
謝無衍笑了:「嗯,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