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慈大師將手腕一翻,一隻血紅的紙鶴出現在掌間。♠🐳 ➅9sħ𝓤א.ᶜⓞ๓ 👻👤
血鶴。
天道宮用來傳遞信息的東西。
沈挽情收攏握緊劍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從傷口滲出的鮮血順著劍柄一路淌下,重新濕潤了鋒芒。
然後在一瞬間燃起火光。
劍從她的手中飛出,義慈大師側身一躲,但卻還是無可避免地劃傷了手臂。火在一瞬間就蔓延了開來,順著他的大臂燒到指尖,將那隻血鶴瞬間燒成了粉末。
她不能讓天道宮的人現在就知道謝無衍的身份。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會因為你這點私心而死嗎?」
「天底下人那麼多。」沈挽情說,「每個人死了活了都要我管,我挺累的。」
義慈大師捂著傷口,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用禪杖支撐著直起身,胸口沉重地起伏著,剛才被那一劍撞散的靈力,也慢慢地聚集起來。
他站起身,鬆開手,禪杖橫空飛起,無數金燦燦的光點朝著他的方向匯聚著。
「沈姑娘,想殺掉我沒有那麼容易。」
沈挽情的血的確可以加重剛才那一劍的力量,但多的是因為出奇不意。如果正面打鬥,對於修為高出自己幾個層次的義慈大師來說,並不能夠傷及性命。
「除非,你要用燒血之術。」雖然義慈大師的手臂血肉模糊,但看上去靈力已經恢復了大半,「沈姑娘會用嗎?」
如果用了的話,無疑是正中天道宮的下懷。
還沒等沈挽情開口,禪杖便重重地杵在地上,幾乎是在一瞬間,那道金光如同雨點一般鋪灑在了下來,地面上列出無數條裂縫。
剎那間地動山搖,無數道金光在一瞬間匯聚成鐮刀形狀的飛刃,從側方朝著她逼了過來。
那光芒太過灼目,沈挽情眼前一片發白。
但她憑藉著自己的直覺召回了脫離了劍,食指抵住劍身,撐出一道用靈力匯聚成的屏障。
那金光來勢洶洶,攻勢異常兇悍,接二連三地朝著她的方向砸了過來,每一下都可以聽見屏障的破裂聲無比清晰地響起,似乎是非要逼她用出那招不可。
黑雲涌動,一點點遮住了月光,剎那間雷聲大作。💙♞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攻勢好像突然停了,然而還沒等人鬆一口氣,那些光點漸漸地匯聚了起來,接著在霎時間,如同一道雷電般,朝著沈挽情的方向劈來。
她其實不大能確定自己可不可以擋下這一擊。
「轟——」
一道黑影出現在她的身前。
墨發揚起,毫不退卻地迎上那道光,即便胳膊上布滿著網狀血痕,但看上去依舊蒼勁有力。他就這麼伸出手,迎上那道由靈力匯聚成的利刃,然後硬生生地將它給折斷。
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間爆開,沈挽情在一片白光中,仿佛能看到那力量如同電流一般鑽進了謝無衍的胳膊中,順著他的血管,炸開一道道傷口。
滿月之夜的謝無衍,無法動用自身的法力,就這麼接下這股力量,不死算是他幸運,胳膊多半可能就會這樣廢掉。
「謝無衍!」
沈挽情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握住他的胳膊。
「沒事。」
謝無衍側了下身,她只能看見他因為抵抗封印咒而重新變得腥紅的雙眸,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手握住後腦,扣在胸前。
似乎是,刻意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傷一樣。
「謝無衍。」
「別看。」
義慈大師沒有給謝無衍恢復的機會。
在他看來,趁著這魔頭被封印咒所控制,這是重傷他的好機會。
可是還沒等他發力,下一秒,胸口就被一道力量破開一個巨大的窟窿,五臟六腑都被硬生生碾碎。
義慈大師驚懼地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謝無衍。
眼前的謝無衍看上去格外平靜,他剛才因為靈力震動而上下翻飛的長袖和墨發都垂了下來,四周的風聲也逐漸安靜。
目睹了一切的玄鳥撲騰著翅膀,憂心忡忡地喊道:「殿下——」
沈挽情聽見這聲音,抬起頭想要看,但卻被謝無衍緊緊扣住後腦,完全動彈不得。
義慈大師說:「怎麼會,你分明不能再用這種秘術了,再繼續用下去,你一定會——」
「所以呢?」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我是不是該多謝你的關心?」
宛若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義慈大師大笑了起來,只是他現在太過虛弱,笑音效卡在喉嚨里,顯得格外詭異。
「你會死的。」他說,「用不著天道宮的人來殺你,你就會死在你自己手裡了。謝無衍,你——」
然而,一句話還沒說話,隨著一聲清晰的骨骼碎裂聲,義慈大師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樣子,是被謝無衍給殺了。
沈挽情抵住謝無衍的胸膛,想要起身,卻又被重新按了回去。
「再等等。」
他的語氣全是疲倦,似乎是在強忍著什麼。
沈挽情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是能感受到他在那一瞬間,燙到仿佛可以把自己燒成灰燼的異常體溫。
這很不正常。
謝無衍的身體從來都是冰冷的,像這樣熾熱的溫度,還是頭一次。
「謝無衍,你放開我。」沈挽情心裡沒來由地一陣不安,她抬手想將他用力推開,但又擔心他身上的傷,所以又停住,「我數三聲,三……」
謝無衍:「聽話。」
沈挽情眼圈有些發紅:「我憑什麼聽你的。」
但無論她怎麼說,氣急敗壞到撒嬌請求所有招數都用了一邊,謝無衍也沒有鬆開手。
大約過了整整一刻鐘,謝無衍才放下自己的胳膊:「好了。」
他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慘白了一點,赤紅的雙眸此刻也恢復了原本的顏色,看上去除了有些脫力,好像並沒有任何區別。
那條原本應該血肉模糊的胳膊,也以異常快的速度重新生長著。
沈挽情:「你做了什麼?」
謝無衍笑了聲:「怎麼,我什麼都得告訴你?」
沈挽情不知道心裡哪來的氣,她轉頭看向一旁的玄鳥,換了個目標質問:「他剛才幹了什麼?」還威脅似的補充了句,「你不說真話以後就別來我房間蹭點心吃了。」
玄鳥傻了,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殿下。
謝無衍眯了下眼,似乎是在警告。
於是玄鳥說:「我瞎了。」
主僕一心。
沈挽情不知道到底是在和誰慪氣,但卻還是沒能和謝無衍發火,只是一聲不吭地從錦囊里取出一堆治外傷的藥,一言不發地給他糊上,然後系上繃帶。
「在同誰生氣呢?」謝無衍看她,皺了下眉,輕嘶一聲,覺得好笑,「這麼用力。」
這人怎麼這樣。
明明自己就受了很重的傷,還做了不知道有多危險的事情,但總跟沒事人一樣,還能這麼吊兒郎當地開玩笑。
沈挽情想起義慈大師的話。
那並不是玩笑或者絕望的語氣,而是一種狂喜。
就好像謝無衍真的,隨時可能死掉一樣。
她鼻子一酸,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滾落一滴眼淚。
謝無衍皺了下眉,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餵。」
沈挽情不吭聲,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替他纏著繃帶。
謝無衍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哭什麼?」
「要你管。」
沈挽情氣得腮幫子鼓鼓,她吸了吸鼻子,眼眶還是紅的,跟只生氣的小奶貓一樣罵罵咧咧:「我什麼都得告訴你啊?」
說完,擰開頭,繼續給他系繃帶。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安靜得就連風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無衍突然開口:「我不會死。」
沈挽情停頓了許久,但很快又跟不在意似的輕飄飄地說:「誰管你。」她綁好最後一圈繃帶,突然又小聲地問,「沒騙我?」
「嗯。」謝無衍說,「我不騙你。」
這好像是個聽沒有用的承諾,卻突然讓沈挽情的心情變得稍微好了一點起來。
她心情一好,連帶著下手也稍微輕了些,最後順帶著給謝無衍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站起身準備扶他站起來。
謝無衍看著那非常俏皮的蝴蝶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扯住沈挽情的胳膊。
「做什麼?」
「我聽得見。」
沈挽情沒反應過來:「你聽得見什麼?」
「所有。」謝無衍說,「剛才,我只是沒睜眼。」
剛才?
沈挽情稍稍回憶了一下剛才自己說過什麼。
等一下!
難道說……
謝無衍:「我聽見你說喜歡我了。」
沈挽情:社會性死亡。
她一跳跳出好遠,臉頰唰的一下就紅了,慌亂地開口噼里啪啦就是一串話:「不是那種喜歡啊喜歡還分好幾種的!我的意思是和普通人比起來稍微喜歡一點!就很複雜反正不是喜歡是喜歡你不許亂想全都忘掉!」
「哦。」謝無衍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麼平靜地就被說服了?
沈挽情小心翼翼地靠近:「你知道了?」
「嗯。」謝無衍伸出手,「扶我一把。」
沈挽情總覺得謝無衍今天有些聽話到不可思議,她在心裡驚嘆了幾秒,然後走上前,搭上他的手,準備扶他起來。
謝無衍握緊她的手,然後將她往下一扯。
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沈挽情整個人就被扯進了他的懷中。
「和普通人比?」
「…是,等等你稍微抱松一點。」
還沒等沈挽情把話說完,謝無衍就不耐煩地打斷。他一隻手托起她的頭,另一隻手箍住她的腰,傾身而下。
即使周圍還是一片血泊,時不時傳來幾聲鬼怪的嚎叫聲。但這一刻,仿佛一切都變得安靜,除了彼此的心跳聲,好像什麼都聽不到。
然而,謝無衍卻在靠近她的唇瓣時,稍稍偏了下頭,接著輕輕地,咬在了她的耳垂處。
他語氣裡帶著點頑劣的笑,聽上去懶洋洋地:「為什麼臉紅?」
沈挽情:草。
下次再有救人這種事一定要把你給打昏。
玄鳥孤獨地幫這兩人驅趕著不斷靠近的孤魂野鬼,在心底默默流淚。
你只在乎她臉不臉紅,不在乎鳥鳥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