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嘉澍:「…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沈司嵐收回問題,接著幾聲槍響,他淡定開口:「過來舔包。」
「沈司嵐,這就是你對學長的態度嗎?」
杭嘉澍開始跟他擺學長架子了。
沈司嵐低低嗤了聲,隨即沒什麼誠意的說:「學長,請過來舔包。」
杭嘉澍滿意了,「嗯,保護我。」
沈司嵐慢吞吞的應道:「昂。」
老侯:「……」
有人願意沉浸在這虛假的兄弟情誼中,他能說什麼。
沈司嵐槍用得極神,屏息壓搶,直接將百米開外的敵人爆頭。
他們贏得毫無懸念。
雖然是贏了,但老侯還是很想念剛剛上一把扎雙馬尾穿裙子的蘿莉杭總。
「杭總你上把那個蘿莉形象多神勇啊,衝出來替嵐哥報仇殺人那一下,熱血又帥氣。要不是知道你是個男的,我都差點被你迷死。這把怎麼又走伏地魔路線了?」
杭嘉澍抽了抽嘴角:「想說什麼就直說。」
「要不…」老侯猶豫了半天,最終一鼓作氣,以壯士斷腕的英勇姿態提議,「你把裙子穿回來?」
多人語音陷入久久的沉默,所有人仿佛都在這瞬間集體啞巴了。
如果不是清楚跟他打遊戲的是個什麼貨色,杭嘉澍甚至想報警。
「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杭總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老侯慫得很快,「我只是側面誇你上一把玩得好,沈司嵐,嵐哥你替我澄清一下。」
沈司嵐:「確實不錯,」頓了幾秒,他又說,「但裙子就不用穿了。」
杭嘉澍一頓。
突然對沈司嵐這個面冷嘴毒的學弟多了幾分好感。
「玩得再好不聽話有什麼用,」沈司嵐慢條斯理的評價道,「現在雖然菜,但起碼聽話。」
「……」
「……」
穗杏還沒睡。
沒有手機陪著入睡,她很不習慣。
本來正抱著被子望著天花板發呆,小時候關了燈,總覺得天花板上長著一張鬼臉,正中央的燈就是鬼的嘴巴,一口就能將她吃進去。
現在她長大了,早就不怕關了燈的天花板了。
可再也沒機會找藉口去跟爸爸媽媽睡,或是纏著哥哥陪她說話,直到她睡著為止。
正感嘆還是不長大的好時,房門被叩響。
「穗穗,睡了沒有?」
是杭嘉澍的聲音。
她坐起來,對門口喊:「沒呢。」
杭嘉澍推開門走進來。
穗杏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眨著眼懵懵問:「你是怕鬼所以想讓我哄你睡覺嗎?」
杭嘉澍翻白眼,「你以為我是你,」然後坐到她床邊,把手機扔給了她,「替我打兩盤。」
穗杏問:「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替我打,周末帶你去吃自助。」
穗杏眼睛亮了,「自助燒烤!」
杭嘉澍敷衍的點點頭:「嗯。」
反正睡不著,還能掙一頓周末自助燒烤,穗杏覺得這買賣簡直太划算了。
這下就跟剛剛很不同了,一切以老闆的意願為主。
穗杏十分願意忍受用肌肉男的形象替哥哥打遊戲,但哥哥卻說:「你不是喜歡用那個穿裙子的麼?用那個吧。」
她小心翼翼的問:「可以嗎?」
「可以。」
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
穗杏正想著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果然,陰謀來了。
「待會你就壓著沈司嵐打,他開槍你就補刀搶人頭,他跑步你就找機會開車撞死他。」
穗杏:「……」
這真的是隊友嗎?
為了免於待會隊友的斥責,杭嘉澍十分無情的把多人語音給關掉了。
然後坐在床邊看她打,穗杏為了讓他看清楚,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前伸,弓著背揚著脖子,姿勢像個小老太太。
他點點穗杏的額頭,「靠著床頭玩吧,挺胸玩,小心以後駝背。」
然後抱著枕頭挪到床的角落位置,癱倒閉眼小憩。
穗杏倒也沒杭嘉澍說得那麼,只是又恢復到了上上把不聽指揮,單槍孤狼的狀態。
並非是她真沒有團隊精神,而是她習慣了一個人玩。
朋友們誰也不像她空閒,火箭班的學習任務重,忙完大考就是小考。
她也不怎麼喜歡跟網上的陌生人隨機組隊玩,平時和她玩得最多的就是杭嘉澍。
幾個月前,她和杭嘉澍大吵一架,因為杭嘉澍說以後再也不跟她一起玩遊戲了。
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又滾回學校上課了。
她看了眼杭嘉澍,發現他已經撐不住睡著了。
穗杏嘆氣,想著這盤結束以後她也睡覺吧。
手機上方彈出一個聊天框,伴隨著震動,是沈司嵐發過來的語音通話。
穗杏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過多久,語音掛斷了。
穗杏鬆了口氣,心間卻又浮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沈司嵐:【接】
他發了條簡單的消息過來。
緊接著對面又發起了語音通話。
穗杏鬼使神差般去找了耳機,真的接了起來,她告訴自己,只要不說話就好了。
沈司嵐不會發現,也不會吵醒哥哥。
沒有人會知道,這會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你是不是不會團隊合作?」
一接起就受到了男人的質疑。
穗杏沒看過杭嘉澍和別人打遊戲怎麼樣,反正他們兄妹組隊時,到後期幾乎就是穗杏一個人扛起全隊希望。
【嗯】
說不會還能幫杭嘉澍找個和遊戲技術無關的藉口,替他挽挽尊。
男人笑了下,「那你玩什麼組隊模式?」
穗杏聽出他語氣中的嘲笑。
她想用表情包回擊,往杭嘉澍收藏的表情包里逛了一圈,也沒找著合適的。
【哦】
只好回一個冷冰冰的字。
「再開一把,跟著我,這次聽話。」他說。
穗杏撇嘴,心想她哥哥明明才是學長,為什麼沈司嵐跟她哥哥說話可以這麼沒大沒小。
她試著想像了下自己這麼對杭嘉澍說話。
還是別想像了,百分之百會被罵。
接著的這一把,穗杏還真沒剛剛那麼猛了,她只跟從著沈司嵐在耳機里對她說的那些話。
「去那邊埋伏。」
「來舔包。」
「躲好了,別出來。」
穗杏躲在樹後,沈司嵐讓她別出來。
幾聲槍響,她正躲著的房間,門突然被踹開了。
男人穿著頭盔和防彈衣,舉著槍,站在她面前,問她:「剛受傷了沒有?」
她在聊天框裡輸入:【沒有】
「醫療包和飲料撿了,身上掉了耐久度的都裝備都換上新的,我在樓下等你。」
接著,沈司嵐把剛剛自己說的那些東西都扔給了她。
到最後關鍵的時刻,多虧了沈司嵐給她的這些,才讓她在一片混戰中,靠著足夠的血條撐到了最後。
他們贏了。
穗杏覺得自己根本沒做什麼。
但卻比以往無數次都要開心。
原來玩遊戲不僅僅只是贏的時候,或是拿MVP的時候才會開心。
時間已經很晚,從窗外看,對面小區樓的最後一盞燈已經熄滅。
穗杏不願意下線。
「睡覺吧。」沈司嵐說。
穗杏咬著唇,很想坦白告訴他,今天晚上和他一起玩遊戲的不是杭嘉澍。
但她卻又不敢說。
會不會說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他這樣一起玩遊戲。
或許以後每次杭嘉澍上線,他都有了警惕,會問是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話,讓她換哥哥來玩。
穗杏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
明明不屬於她,她卻已經開始害怕失去。
她任性的回:【我還不想睡】
想再多玩幾局,再多延續會兒這個夜晚。
男人沉默兩秒,語氣低沉,直接拒絕:「不可以。」
穗杏失落的抿起唇,還是不願意關掉語音通話。
她呼吸很淺,慢慢地加重,然後變成了滿是不舍的低聲啜泣和吸鼻聲。
穗杏特別看不起自己,她都這麼大的人了,卻會因為這個人一聲拒絕,又勾起眼淚。
不想被他聽到,她趕緊捂住了嘴。
就在她想要趕緊掛斷通話時,耳畔傳來男人的聲音。
刻意壓低的嗓音,像是撓癢般蹭過她脆弱的耳朵,又帶著些不懷好意的調侃。
「妹妹,熬夜會變醜。」
還在眼眶裡打轉的水珠突然縮了回去。
穗杏張著嘴,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你,我……」
沈司嵐沒有解釋,只是低聲說:「等天亮。」
是承諾嗎?亦或是等天亮後再說。
可不論是哪種,這個夜晚,又從無比短暫的轉瞬變成了漫漫長夜。
「嗯。」
電話里,穗杏小小聲,卻又堅定的回答。
掛斷後,穗杏給他發送了一句晚安。
沈司嵐:【zzz】
她將聊天界面截圖,又發到了自己的微信上,接著刪掉了他和她的對話框。
一個人的秘密變成了兩個人的秘密。
而她為這個兩個人所擁有的,在別人看來或許根本不算什麼的秘密開心得無以復加。
穗杏叫醒了哥哥,將手機還給了他。
杭嘉澍揉著眼睛問她:「怎麼樣?」
穗杏敷衍的點點頭:「嗯。」
「周末帶你去吃燒烤,」杭嘉澍伸著懶腰起身,「要不要幫你關燈?」
「好。」
臥房重新陷入黑暗。
小女孩的心思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以前天天幻想暑假變得很長很長,讓她玩個過癮,玩個痛快。
孩子們祈禱暑假快點過完,破天荒的想要去上學,是因為學校里有一個人,讓孩子喜歡上了上學,哪怕再枯燥再無聊的校園生活,只要能看到那個人。
可現在只想快點開學吧。
快點長大吧。
快點天亮吧。
十五歲的春天,在夏天來臨之前,穗杏已經開始期待秋天。
成為那個人的學妹的秋天。
終於熬到周末,杭嘉澍還在工作室加班。
本來杭嘉澍是答應這周末帶穗杏去自助燒烤的。
兄妹倆原本打算中午去吃,結果上午的時候杭嘉澍被叫到工作室去加班,自助餐只好又挪到了晚上。
穗杏中午一個人在家,只吃了兩個麵包隨便填了填肚子,一個下午沒有吃零食。
就是為了晚上那一頓。
他在電話里對穗杏說:「我估計還要一會兒,我忙完了開車過來去接你吃。」
「我去找你吧。」她說。
杭嘉澍不太放心:「你會走嗎?」
「有地鐵,有公交,有導航。」
現在交通這麼方便,誰還會迷路。
「那你來吧,」杭嘉澍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嘆著氣說,「誒算了,我讓人去接你,萬一你走在路上被人拐走了怎麼辦。」
「……」
行吧,正好不用擠地鐵。
她聽到電話那頭,杭嘉澍似乎在找人幫忙。
「看見沈司嵐沒有?」
穗杏捏緊了手機。
「誰來找他?」
「他們班的?誰啊?」
穗杏聽到杭嘉澍半是調侃半是八卦的感嘆:「追人都追到咱們這兒來了,沈司嵐可以啊。」
「……」
穗杏的五官頓時緊緊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