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小彤就被送去了別院,怕是再也回不來了,沐府中沒有人再提起過這個人,就好像她從未存在過一樣。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老夫人就要回來了,她才是沐府真正的主子,雖然常年不在府里,但是在府里的威望一如既往,從未改變。
說起來這個沐老夫人也是個奇女子,早年喪夫,一個孤寡女子拉扯著兒子長大,硬是將差點垮了的沐氏家業重新整頓起來,後來更是經營地有聲有色,誰人不知沐老夫人的精明出色,後來沐青揚長大後她才將家業交到兒子手中,去了祥雲寺長住,說是年紀大了喜歡清靜。
她極少回沐府,除了幾年前沐青揚的正妻季氏過世,她回來了一次之外,其餘時間都是沐府中人去寺里探望她,她雖然極少回府,對府里的大小事務還是耳聰目明的,像是之前蘭惜在書院的院試里拔得頭籌,老夫人便命人給她制了新衣,以示嘉獎。
這日老夫人回府,大家早早地梳妝打扮起來,務必給老夫人一個最好的印象。
流雲倒也不馬虎,讓人將蘭惜送來的碧色新衣拿來換上,如墨般的長髮隨意的垂盪在胸前,用一根青色的絲帶纏繞在發間,黑髮如雲,青絲帶穿插在其間倒是配極了她的氣質,略施粉黛便讓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澀顯現出了絲絲嫵媚,略有幾分淡漠,未顯清冷,倒是增添了幾分尊貴。
「走吧,去雨宸那兒看看他好了沒。」說話間,流雲已經起身往外走,晚清只能緊跟其後。
兩人經過花園,流雲突然停下了腳步,偏頭望著園中的芍藥,不知在尋思什麼。
「老夫人喜歡芍藥,二夫人便讓人在園子裡種滿了芍藥。」晚清解釋完又問道,「是有什麼不對麼?」
「芍藥猶綽約也,美好貌。聽聞從前祖母定情時便是以芍藥相贈,以表結親之情。」曾經也有一個人贈了芍藥於她,說是她如芍藥般艷麗動人,她也傻傻地信了,從此之後便一樣愛上了芍藥,一愛便是四年。
「確實是呢。」晚清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望著流雲,總覺得她好像突然抽離開來,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遙在天際。
「可是,芍藥也叫離草,別離之花啊。」她一直不懂,為什麼一種花既能代表感情的美好,又能代表了惜別之意?
說到這裡,晚清才品出一點意思,只見她湊近了流雲,戲謔道,「原來我們家小姐是思嫁了。」
「胡說什麼呢?」
「芍藥紛育蕾,暖風急做媒。花仙欲出閣,不知嫁與誰。」晚清吟出一首詩,雙眸流光閃現,「小姐還不是思嫁了麼?」
「……」
有一個懂得詩詞的侍女就是這點不好,尤其是這個侍女還敏感地要命。
「別胡說八道,要是被人聽到,又是麻煩事。」流雲正色,看著晚清,「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這些話我也只說一次,我沒有想嫁給沈逸,沈府和沐府有婚約,卻未必必須是我出嫁,懂麼?」
這話,倒是讓晚清不明白了,她皺緊了眉頭,「奴婢不懂,沈公子玉樹臨風,才高八斗,日後必定官運亨通,臨陽城的女子無不想嫁給沈公子的,怎麼到了小姐這兒,倒像是對這位沈公子倒像是避之不及了?」
流雲本也不想和晚清說這些,但是她仔細想了想,若是自己院子的人都一口認定嫁給沈逸的會是她的話,到時候麻煩的絕對是她,她的目的很簡單,她不會嫁給沈逸,這個男子心思太過深沉,城府極深,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如今重活一次,她怎麼可能再栽一次在他的手上。
「沈府如今有了沈逸這個狀元郎,又頗得皇上賞識,日後必定飛黃騰達,可是為什麼他們還拘泥於一個從前的約定而要與我們沐府聯姻,你真的以為只是因為信守承諾麼?再者,我不過是有一個嫡女的名頭,但是我爹心中真正能為沐府贏得利益的女子卻是蘭惜,讓我這個什麼都不懂只懂得玩耍胡鬧的嫡女嫁去沈府惹事,還不如讓蘭惜這個聰慧過人又深懂人心的庶女嫁過去。」流雲摘下一朵芍藥,拿在手中把玩,神情似笑非笑,「我爹可是商場的老狐狸,這筆帳他算得過來。」
從前,她就是看不清現實,以為自己是嫡女,高高在上,卻沒想過她除了嫡女的名頭什麼都沒有。沈府和沐府聯姻,要的是雙贏,所以她爹才會在最後關頭順著劇情往下走,他未必不清楚個中真相,但是只要結果如他預料,犧牲一個女兒算什麼。
「可是……」晚清還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說不出什麼理由來辯駁。
「所以呢,把你的心放到肚子裡去,沈府沐府聯姻,未必是簡單的事,我們就靜觀其變就好。」掌握了主動權,也許就能把從前那些看不懂的事看明白了。
「是,奴婢明白了。」晚清上前扶著流雲,「小姐還是趕緊去二少爺那兒吧。」
等他們離開了好一會兒,轉角處才走出兩名男子,一個華服俊容,一看便是哪家的貴公子,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半垂著頭模樣恭敬,該是侍衛之類的人物。
「創,你覺不覺得這個大小姐挺有趣的?」華服男子眯著眼,眼底滿是興趣。
「恩。」被稱為創的男子輕嗯了一聲。
「一個深閨千金,居然能把大局看得這麼透,果然不簡單啊。不過那個沈逸,還真是被她說准了,城府深著呢。」華服男子嬉皮笑臉繼續說道,「這麼有趣的丫頭,難怪我哥惦記了那麼多年,我要趕緊回去告訴他。」
「少爺。」創沉聲喚了一聲。
「怎麼?」那一頭還眯著眼笑容可掬,想像著回去該同他大哥要什麼好處。
「要是讓大少爺知道你偷進沐府,會把你扒一層下來。」平穩沉冷的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