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澤跑掉之後,這時外面有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人未到聲先到。
「澤兒,這怎啦!急匆匆的跑來,又急匆匆的跑掉了,他這是有什麼急事呢?看到我這個父親連聲招呼都不打。」藍炳國道。
藍馨側頭看向門外,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正邁著大步往這邊走來。
光看他的外表,像是個30出頭的年輕人。
實際上藍炳國今年三十有八,身材有略微發福。
所以,看起來比之同齡人年紀小上好幾歲,他小肚子略顯,但他面容白皙,雙目炯炯有神,鼻樑高挺,嘴唇微薄。
別人都說薄唇的男人特別薄情,看來還挺有道理的,從他的五官長相來看,還是很英俊的。
可想而知,年輕的時候是有多俊朗,難怪原主的外祖父看上他,還挑他做女婿。
都是被他的好皮囊給矇騙,看人還是不能光看外表的。
他身穿藏藍色的長袍,袍子的袖口和領邊都燙著金邊,看起來是個很注重外在的人。
再看他的臉,從臉上完全看不出,他今天是為女兒辦喪事的模樣,連一丁點兒難過都沒有。
這個人正是藍相府的男主人,原主的親爹藍炳國。
親爹映入眼帘,藍馨恨恨的盯著他,她只覺得,從自己的心底,有一股子很強烈的恨意湧上心頭。
恨不得現在就拉他去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息她現在心中的仇恨。
看見他就像看見極其噁心的東西,噁心的只想吐。
藍馨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
也許這種感覺,源於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哪怕原主的靈魂剛才已經離去。
但是這種情緒依然存在,能通過這具身體的血液散發出來,並讓她能深切的感受到。
難道這就是,血肉和靈魂的完全結合的結果嗎?
在原的記憶里,這個親爹從小就討厭並憎惡她,因為他看她的眼神,從來都是與旁人不同。
他看藍月的眼神是溫柔的,慈愛的。
而看她的是厭惡的和冰冷的。
以前原主不知道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但是生父的眼神讓她害怕,已經刻進她的腦子裡,有時候在夜裡她還會夢到,都被驚醒過來。
隨著她慢慢的長大,她知道那眼神的意思後,她也難過過,也流過眼淚過。
但是她不明白,自己的生父,為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她不懂,也沒人來給她解惑,後來她也不想懂了,就不想去想了。
反正自己一個人,在這山莊裡也是自生自滅,無人問津。
藍炳國走進院子裡,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藍馨。
他皺著眉頭看向藍馨的臉,第一眼覺得眼熟。
再認真盯著藍馨的臉,這不注意還只是眼熟,認真看藍馨的五官,他直接後退了兩步,因為藍馨的臉,長得太像他的前妻柳媛了。
他手抬了起來,指了指藍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是死了嗎?
難道是柳家人?藍炳國還抱著一絲幻想。
在藍炳國看向藍馨的時候,那對母女也注意到了藍馨的存在。
藍月扶著方氏朝藍炳國迎了過來。
「爹爹,這個人是誰啊?您怎麼是這副表情,難道爹認識她?」藍月問藍炳國道。
藍炳國沒有理會藍月,就是看著藍馨,他也不敢確定眼前是不是藍馨。
他對那個女兒就沒有過任何關注,小的時候她長成什麼模樣,現在是一丁點兒印象也沒有。
現在他這樣子,完全是因為藍馨的這張臉,和柳媛的臉有八九分相似,這世上除了柳媛生的女兒,還能有誰能長得那麼像柳媛。
「你們不是在辦喪事嗎?我是來送葬的」藍馨說道。
「你是柳家人」藍月問道。
「柳家的直系親外孫女,算不算柳家人。」藍馨問道。
這時,藍炳國反應過來了,柳家親外孫女就兩個,一個是宮裡的婉公主,他見過,不像柳媛,另一個就是自己的女兒了。
「逆女,你既然沒死,為什麼不給家裡回個信,還把不把這兒當家了。」藍炳國氣憤的道。
「家,在你女兒這十四年人生的記憶里,從來都不知道,家是什麼味道?什麼感覺?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家?」藍馨諷刺的問道。
「你,你……」藍相被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你了半天也沒有下文。
「我什麼?難道不是嗎!這些年我一個人在鄉下生活,我病了,有人管過我嗎?我被人欺負的時候,需要父親的時候,你出現過嗎?
你那時候在哪裡?說的好聽的,你送我到鄉下靜養,是為了我好,是為了我的病能好的更快。
難道京都城附近的莊子裡,都容不下我養病?你摸摸你良心說,你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嗎?
但凡有那麼一丁點兒,你都不會把自己剛滿四歲的女兒,單獨送到千里之外的山莊,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她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你還有臉來說我是逆女,你臉怎麼這麼大呢?父慈子孝的順序別顛倒了。」藍馨道。
她一口氣說完,都不帶停頓的,她這是幫原主說出她心底的話。
原主活的太憋屈了,腦子裡閃過原主這些年在山莊生活的經過。
那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在山莊裡常常沒有飯吃,有時候餓極了,在夜裡,還偷偷的跑到廚房裡去偷饅頭吃,有時候沒饅頭,只能喝水充飢。
身邊名義上照顧她的老嬤嬤,也是想著辦法折磨她,叫她洗衣服,掃院子,做飯。
凡是該嬤嬤乾的,全到了她身上,而嬤嬤卻當起了大小姐,等著藍馨伺候。
連藍馨病了都不放過,有一次,藍馨高燒,躺床上起不來,嬤嬤一手把她拖到了地上,叫她去做早飯,她還餓著,還說她是裝病,看她還是不起來,就到外面端了一盆水潑在藍馨身上。
藍馨搖搖晃晃的起來,走到門外就暈倒了。
至於她是怎麼回到床上的她不知道,睡了幾天也不知道。
再次醒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靜悄悄的躺著,嘴唇乾的都開裂了,喉嚨疼的發不出聲來,她爬了起來,倒了一碗冷水喝。
這大白天的安靜的只有倒水的聲音,可她該死的喜歡這樣的安靜,沒人對她吆喝,更沒有做不完的事。
藍馨眼角滴下一滴淚,是為那個小女孩的遭遇流的。
更為她感到不公,她此刻發誓,一定要讓他們的下半生也過那樣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