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又？」喬眠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嘴角的笑還沒藏乾淨。
「不想學習可以不學，但是不能逃課。」沈雲黎的神情愈發嚴肅，「外面很危險知道嗎？」
「嗯，這不是有書包嗎？」喬眠的Anythingstudio書包，還是四年前沈雲黎送的考試獎勵，內置有GPS，LBS，WIFI定位系統和緊急呼叫鍵，如果遇到危險，緊捏書包肩帶上的SOS他就能收到呼救信號。
書包有點舊了，沒想到她用了這麼久，沈雲黎的語調柔了幾分：「換個新的吧。」
偏頭看著肩上略微磨損的肩帶，喬眠說：「兩周後期中考試，如果進步了就換。」
沈雲黎有些意外，沒想到逃課少女還能有這份自覺，他嘴角上挑：「好。」
「那如果，」喬眠黑亮的眼睛閃爍著，盛滿了靈動和她的小陰謀詭計，她趴在桌子上歪著腦袋望向沈雲黎，「如果期末進步了，有什麼獎勵？」
沈雲黎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那個整天待在書房寫題的小不點，現在給他挖著陷阱。他無奈地笑了：「甜甜，知道你以前有多乖嗎？」
不知道被哪個字眼擊中胸口，但甜蜜已經從胸膛酥麻至全身的骨髓，喬眠唇角不受控制地輕扯，望著他的眼眸星星點點全是笑意：「現在不乖嗎？」
她的情緒很有感染力，沈雲黎累積了一天的疲憊被拂去了，但他還是忽略了乖不乖的問題：「想要什麼獎勵？」
「去旅行可以嗎？」喬眠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得逞的笑容被她竭力掩藏。
「去哪裡？」將外賣放在旁邊，沈雲黎修長的手指重新再鍵盤上敲擊著。
「還沒想好。」這個是真的沒想好，至少要確定了他的意願再進行下一步，「所以你是答應了嗎？」
雖然現在還不到五月份，但沈雲黎的行程已經安排到七月份了，暑假，他還真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不是很確定。」沈雲黎說。
而喬眠，面龐的神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無力地向後靠著椅背：「那我也不是很確定能不能進步。」
明目張胆的威脅。
沈雲黎敲擊地動作頓住，頭痛地輕揉眉心，最終望著面前的人說：「期中考試後告訴你時間。」
喬眠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媚起來：「快點吃飯吧，都冷掉了。」
忽略她得逞的笑，沈雲黎唇角輕揚，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還有一點，你先吃。」
喬眠肯定不會自己吃，只安靜地坐著等他忙完，下班時間到了，辦公室的人陸陸續續都離開了，公司漸漸變得很安靜。
幾分鐘後，沈雲黎合上了電腦，喬眠將外賣拆開，她買的兩人份的，飯菜都還冒著熱氣。
七點鐘的A市，大地已經完全被夜幕籠罩，窗外霓虹閃爍，夜色很美。
「手怎麼了？」沈雲黎的目光忽然有些發沉。
順著他略帶探究的目光，喬眠捕捉到自己骨節分明的手腕處，白皙的皮膚和淤紅對比的鮮明，她下意識得用襯衣袖子遮起來。
「沒事，撞樹上了。」喬眠說。
皮膚上的指印很明顯，沈雲黎眼眸無波無瀾：「手怎麼了？」
低垂的目光微微躲閃，喬眠吃飯的動作停下，抬頭迎上他的眼睛，不知怎麼的莫名心虛：「沒事，過馬路的時候有車闖紅燈，我被身邊的人拉了一下。」
沈雲黎：「嗯。」
之後的氛圍就很安靜，雖然他們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狀態，但此刻的沉默讓喬眠很不舒服，胸口仿佛塞著棉花。
「我錯了，我以後不逃課了。」喬眠率先敗下陣來，低著頭聲如蚊鳴，略帶一絲撒嬌的味道。
沈雲黎仿佛沒聽見似的，忽略了這個話題：「多吃點。」
就在喬眠暗自傷神的時候，碗裡忽然多了好多菜，瞬間，她的天空就晴了。她真的很容易滿足。
眼前還殘留著她手腕的影子，那麼細，仿佛一用力就會被捏碎，沈雲黎將剛才的事記在心裡，不動聲色地吃飯，給喬眠夾菜。
「謝謝。」喬眠感覺肚皮都要鼓起來了。
「待會兒我要加班，要不然你先回家？」沈雲黎吃的不是很多，將餐具收拾好放在一旁看著她吃，擔心她在這裡不舒服想讓她早點回去。
「那我在這裡寫作業。」言下之意，是一起回去。
「咚咚……」
喬眠正吃著飯，沈雲黎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她抬頭，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有沒有問題，只見他出聲道：「請進。」
一個女人拿著文件夾走進來，在看到喬眠後明顯地愣了下，她把文件放在沈雲黎的辦公桌上：「沈總，這是上季度目標受眾的反饋。」
沈雲黎接過來，粗略地翻了幾頁又合上了：「我明天給你回復。」
「好，那我就先下班了。」女人笑著說。
「辛苦了。」沈雲黎點頭。
女人離開的時候疑惑地掃了眼喬眠，喬眠對著她禮貌一笑，女人也不敢多問什麼，笑著離開了辦公室。
隨著門被輕輕關上，辦公室又陷入寧靜，喬眠夾了幾粒米，玩笑地問道：「明天不會傳出沈總的桃色新聞吧？」
沈雲黎翻著文件夾，修長的手指頓在空氣中：「作業很少嗎？」
喬眠扯著嘴角，收拾好外賣餐盒，拿著他的門禁卡將垃圾扔到外面，回來的時候環顧著辦公室，空蕩蕩的，只剩他辦公室的燈亮著，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在他面前裝傻需要格外謹慎，三十多歲老男人的精明你難以想像，喬眠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愚蠢程度。
室內，只有稀疏的寫字聲和敲擊鍵盤的聲音混合著，餘光，捕捉到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盈地跳躍。
每一次，都落在她心臟。
喬眠漸漸的專注在面前的卷子上，前面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簡單題，就花的時間多一點計算，後面需要計算的難題，就在心裡默算。
電腦屏幕上的光在沈雲黎眼中縮成一個光點，每到季節交替的階段，都是他最忙的時候，上季度的消費者反饋和市場調研需要研究洞察，下季度的新品發布會也提上了日程，沈雲黎仔細瀏覽著Zero夏季的新品發布會活動流程，不合適的地方做了簡單修改。
他餘光不經意掃過斜對面的人，她時而皺眉時而恍然若悟的模樣，真的是成績單的最後一名嗎？
「甜甜？」
安靜的空氣中忽然想起他的聲音，沉浸在思索里的喬眠被嚇了一跳，以至於抬眸的瞬間有些慌亂：「怎麼了？」
沈雲黎身體稍向前傾，粗略的掃過她的卷子，前面隨意的答案和後面大片的空白……讓人頭痛。
「不會的題做個標記，回學校問老師…」沈雲黎略作停頓，仿佛想到了什麼說，「或者，也可以問我。」
幸福來得太突然，喬眠的面部表情有些跟不上，所以還比較含蓄：「真的嗎？」
沈雲黎看了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九點多了，最近他的時間確實比較少，他思索了片刻說：「要不然請家教，每天晚上輔導你功課。」
「不。」喬眠毫不猶豫地拒絕。
「怎麼了？」
沈雲黎有些意外，剛才她的狀態對學習似乎並不是很抗拒。她低著眼睛，無意識的玩弄著指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雲黎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嗯？」
喬眠抬眸望著他：「有個同學請的家教，總對他動手動腳……」
沈雲黎皺眉，沒有考慮到還有這種疏忽隱患，當下將這個想法碾碎了，他說：「那周末的時候，我教你。」
「好，不能嫌我笨，不能罵我。」喬眠像只小狐狸似的輕揚嘴角，並且約法三章。
她笑的明艷，沈雲黎確實擺不出來嚴肅的神情。對於成績，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壓力，以前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他總覺得她還小，不想讓她像當年的自己那樣……但也沒想到，她能自我放逐得這麼徹底。
沈雲黎端起咖啡杯：「用心點，馬上都高三了。」
心神蕩漾，餘波不止，喬眠腦袋暈乎乎的，仿佛喝醉了似的，胸腔瀰漫著馥郁甜美的石榴酒……沒想到今天還能有這樣的意外驚喜。
其實她並沒有說謊，夏浪叔叔這個家教每次給星野補課的時候，確實喜歡「動手動腳」。
而且忽略自己的私心，他確實要比那些家教厲害許多，喬眠可以想像到學生時代的他有多麼矚目，那次在書房無意間翻到他高中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照片，穿著校服的他，清新俊逸，她恨不得穿梭進照片裡早點認識他，只不過想想，那時候她才兩歲，可能剛學會走路……
「叔，你周末…」喬眠試探的問，「不出去約會嗎？」
「什麼約會。」沈雲黎的目光不曾離開電腦屏幕，只是下意識得回答她。
「就是，你都三十多歲了，不打算找個女朋友麼？」喬眠睫毛上翹，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生怕錯過他面龐上任何細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