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眠!」沈雲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嗓子裡好像混入了風沙,粗糲得磨著嗓子,生疼。
「在呢。」喬眠輕飄飄地開口,不知道他又生氣什麼,依舊將修長的雙腿伸在前面。
目光好像黏在那兩個通話記錄上,兩年的時間,沈雲黎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晰,但法國的陌生號碼,他也只接過那一次。
仔細一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就浮現在了腦海里……
一個男人接的電話。
沈雲黎的眼睛忽然就紅了,整個胸腔的酸澀和憤怒順著呼吸想要噴涌而出,原來,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擦肩而過。
她真的有打電話給他。
而他們,生生錯過了兩年,兩年……
沈雲黎不敢想當時她的絕望。
「把譚時電話給我。」沈雲黎聲音顫抖。
喬眠這才扭頭看向沈雲黎,忽然間,她眼角不受控制跳了一下,為什麼他總是那麼難過呢?
「我不會打電話給他的。」喬眠還記得當時要譚時電話他怎麼都不給,之所以想要,只不過是她給自己設的賭局和遊戲,這麼多年,她一個都能沒打過。
沈雲黎直接把喬眠的手機奪過來,把譚時的號碼輸進去,然而,卻沒有人接,顯然他設置的白名單只有一個人。
沈雲黎呼吸不斷加重,此時此刻,他站在崩潰的邊緣,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給蘇容打了個電話:「把譚時電話給我。」
蘇容正和夏晟聞吃飯,聽到沈雲黎的聲音感覺不對勁,但還是乖乖把電話號碼給了,這兩個男人要打架是嗎?
在寬敞的公路上漫無目的地行駛,沈雲黎不想停下來,很快,譚時的電話接通了。
「在哪?」沈雲黎聲音冷硬。
聽到第一句話,譚時覺得這似乎並不是要談工作的語調,不過,他也很願意跟他談一談,畢竟,是小喬喜歡的男人。
譚時眼眸掠過幾分邪佞,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敲打出幾個韻律:「油罐公園。」
「等我半個小時。」
說完沈雲黎把電話掛了,轉速盤上的指針不斷往右,城市公路上黑色的轎車只留下一道殘影。
而譚時看著掛斷的電話,臉色不太好,是在那種位置習慣了嗎?高高在上命令的姿態。不過本來就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也沒必要去假裝客氣,譚時將車停在路邊,笑著打開了車門。
「你們談事的話,把我放在路邊就好。」忽然間,喬眠就很累了,她不想始終都在這兩個男人之間糾纏。
沈雲黎沒有問喬眠她是不是打過那通電話,他覺得自己會承受不住那個答案。
然而,過了片刻,一個紅綠燈路口,沈雲黎猛地踩下剎車,眼睛沒有焦距地望著前面:「兩年前,你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
喬眠忽然愣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短髮,好像在回憶那天的心情:「嗯,打了,你不接。」
「我打回去了。」沈雲黎扭頭望著她,眼眸破碎的情緒忽然像個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那麼無助那麼委屈,「在飛機上,我關機了。」
他短短的幾句話,喬眠聽懂了,她怔怔地凝望著他,然後拿過他的手機,剛打開就是那兩個通話記錄。
呼出17秒。
喬眠呼吸漸漸有些不穩,眼角飛紅。
就那麼落在那兩個通話記錄上,時間好像靜止了。喬眠忽然笑了,恨嗎?不恨,沒有那麼多感動,也沒有心結被打開的暢快,更多的,只是塵埃落定的死寂。
她只是感慨,命運捉弄人罷了。或許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三年前是痛苦,三年後再遇見彼此還是痛苦。
「甜甜,我沒有不要你……」
「所以呢?」喬眠現在頭很痛,她什麼都不想聽。
遲到的正義還是正義嗎?
那愛呢?
在她一個人把愛情釀成毒|藥,在經歷了那麼多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之後,現在告訴她所有都是沒有意義的?
不,在她的世界裡,事實就是那個樣子,沈雲黎不要她,沈雲黎把她趕走了,她一個人在法國流浪了三年。
「沈雲黎,那天我剪短了頭髮,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決定不愛你了。」喬眠平靜地開口,忽然自嘲地笑了,「沒想到吧,在你那麼絕情地讓我離開後,我還挺了一年,有些事情可能是陰差陽錯,會隨著時間治癒好,就像這頭短髮會慢慢變長。」
紅燈亮了,沈雲黎啟動車子,直覺她會說出更殘忍的話,他所有的車窗都打開了,想讓那些凌厲的字眼在風裡散了。
「但關鍵是,我不想讓它長了,就像我不想愛你了一樣。」
沈雲黎忽然間也笑了,帶著濃濃的陰鷙:「不想愛我,是因為你還愛我。」
語氣,是那麼篤定。
「你知道的,經過這三年,只要我想的事,沒有做不到。」喬眠輕挑嘴角,「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麼傻嗎?愛一個人死心塌地,幾乎把自己弄死。我想你比我更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愛和性是可以分開的,而且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另一個男人上床。」
「沈雲黎,你猜我這三年試過多少次?」
喬眠轉眼就又變成了殺手,而且是以最溫柔刻骨的方式。
油罐公園到了,沈雲黎停下車,他執起喬眠的下巴,眼眸中有痛苦不忍和無限冷意:「無論你試過多少次,忘記多少次,我都會讓你想起來。」
沈雲黎頭也不回地下車了,喬眠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著江邊橋上兩個男人越來越近的距離,轉眼,譚時被沈雲黎一拳狠狠砸在臉上。
喬眠笑了,她確實是恨譚時的。
他可以自私,因為守著女朋友所以不給她想要的愛情,但是他不能那麼卑劣,生生把她和沈雲黎之間的希望掐滅了。
就算兩年後知道了,但後果已經造成,他們之間的心境還會像當初那樣嗎?
望著江邊打得難捨難分的兩個男人,喬眠眼眸沒有一絲溫度,她打開車門,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回到酒店,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去了機場。
沈雲黎的一拳,將譚時所有隱忍的情緒都調動出來了。
譚時忽然意識到,這就是喬眠每夜睡夢裡呢喃的名字,笑醒的時候是他,哭醒的時候也是他。就算在被槍頂著,他不顧一切地把她擋住,那時候她口中驚叫的名字還是他。
一拳砸在沈雲黎的胸口,這就是讓他嫉妒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男人。
「譚時,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今後Zero攝影師再也不會有你的名字。」離開了喬眠,沈雲黎連最後一絲溫度都沒有了,此時此刻,他像個穿著西裝的暴徒。
沈雲黎偏頭躲開譚時的一拳。
「這是沈總惱羞成怒還是私人報復?」儘管此刻在打架,譚時眼裡盛滿了憤怒臉上卻還在笑著。
「受不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三年來都躺在我懷裡嗎?」
沈雲黎呼吸忽然停滯了,雙手狠狠掐在譚時的肩胛骨:「你不該接那通電話的。」
陣陣疼痛,譚時隱忍著,但聽到電話他的表情還是破裂了,譚時怔怔地望著沈雲黎……
所以她知道了嗎?
不想在沈雲黎面前有半分示弱,轉瞬,譚時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抬手擋開他的手臂,將他整個人按在木質的柵欄上。
天空忽然就陰了,風將兩個男人墨色的頭髮吹得凌亂。
「你們本就不該在一起,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最後再騙到床上是不是很刺激……嗯?沈總?」襯衣的扣子繃開露出精壯的胸膛,但譚時渾不在意嘴角依舊扯得很大。
眼眸忽然就沉得深不見底,很明顯,這句話觸動了沈雲黎的逆鱗。
抬腿將面前的男人推到地上,沈雲黎膝蓋狠狠抵在他的胸口,用了十分的力度一拳砸在他的肩胛骨:「這一拳,是你讓她抽菸的。」
譚時猛地悶哼了一聲。
然而沈雲黎的拳頭卻沒停下,又是一拳砸在同樣的位置:「這一拳,是你接那通電話的。」
半邊身體都要疼得麻木了,然而譚時現在卻掙不脫沈雲黎的禁錮,盛怒之下的男人是什麼都擋不住的。
第三拳,還是肩胛骨:「這一拳,是我不知道的。」
譚時忽然笑了,他猜肩膀肯定骨折了,但是就算整個胳膊被卸掉,他也不會讓沈雲黎心裡好受。
「別這樣沈總,一件一件來,慢慢數,比如說我欺騙她感情,想讓她做我情人的,還有禁錮她自由讓她只能依靠我才能賺錢的,以及……」
最後一拳,依舊是肩胛骨,沈雲黎凝視著譚時,喉嚨像堵著包裹了玻璃的棉花:「謝謝你救了她。」
最後一個字落地,沈雲黎系上襯衣解開的扣子,然後離開了。
陰沉的天空之下,他穿著深藍色的襯衫,背影顯得那麼蕭肅落寞。
回到車裡,沈雲黎忽然愣住了,她不在……
慌忙撥打她的電話,卻沒有人接聽,他望著自動掛斷的電話屏幕,臉色瞬間沒有絲毫血色,心臟仿佛跌落在一片冰原……
他又把她弄丟了?
急急地啟動車子,沈雲黎眼眶通紅,黑色的轎車行駛在公路上像橫衝直撞的野馬,他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況。
只用了二十分鐘,沈雲黎就到了酒店,然而,前台卻說她退房了……他又開車折回她最初住的酒店,還是沒有……
酒店大廳里,沈雲黎用力呼吸著,給星野打電話,給夏晟聞打電話……卻都沒有她的消息。
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乾,沈雲黎跌坐在沙發上,無力地閉上眼睛,額頭上的青筋仿佛要爆出血管。
眼角好像混進了沙子,酸脹,疼,
腦海僅存的意識,只剩下繼續撥打她的電話,因為沈雲黎不知道除了這樣,他還能做什麼。
然而,電話忽然接通了。
像快要淹死的人忽然吸了最後一口氧氣,劇烈的情緒起伏沈雲黎幾乎要失聲::「甜甜,你在哪?去哪了?是不是又要丟下我?」
剛到機場,喬眠聽著男人失控無助的聲音,以及剛剛那二十多通的未接來電……她視線低垂:「機場,不是要去法國拍嗎?」
「甜甜,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求你,等等我……」
顧不上質問她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就自己離開了,沈雲黎像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又忽然活過來的病人,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目的地,機場,他恨不得立刻飛到那裡。
因為他怕去晚了,她就不在了。
電話已經掛斷了,喬眠平靜地望著手機屏幕上那串數字,沒有被她存進電話簿卻深深刻在腦海里的號碼。
耳邊還迴蕩著男人哽咽崩潰的聲音。看來,這三年他也不是那麼好過。
但那又怎樣呢?
在廣播提示中,喬眠拿著登機牌登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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