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這國宴一下子就亂了套,驚呼聲不斷。🍭💘 ❻9ѕнⓊ᙭.𝐜ᵒм 🐒🍩
姬岩目光閃爍,掩藏不住眼中的狂喜和興奮。姬嵐已死,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今日之事比他料想得還要順利。眼前浮現孫引蘭母子的笑臉,姬岩心中激動,心想很快就可以將他們母子接到身邊。他向後退了一步,大手一揮,隱在暗處的侍衛一擁而上,沖竇宏岩衝去。
臨泗王和廣賢王迅速使了個眼色,自己帶來的人也行動起來。
顧見驪在一片驚呼聲中很快反應過來,她提裙朝著高台兩側的石階飛快跑去,一級一級踩上石階,杏色的長裙裙角紛飛。
疼痛讓姬嵐心口一抽一抽得疼,每一次抽痛都有一股鮮血從他體內湧出來。這雙腿將要站不住,他的身體軟下去,慢慢滑倒。他用手扶著一側的案桌支撐著,不讓自己跪下去。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模糊中過往浮雲般飄過,直到眼前出現顧見驪的臉。
顧見驪蹲在姬嵐面前,攥住他的衣襟,急切追問:「我姨母在哪裡?你把我姨母怎麼樣了!」
隨著顧見驪的攥動,扯動了姬嵐胸口的血窟窿,鮮血汩汩,五臟六腑跟著一陣陣絞痛。姬嵐凝視著眼前的顧見驪,輕輕扯起唇角,淺笑一如往昔。
「你說話啊!」
顧見驪快急瘋了。她不在意什麼詔書、玉璽,或者皇位龍椅,她只要她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
姬嵐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顧見驪的臉也變得不甚清楚起來。恍惚間,姬嵐好似回到了去歲的那個冬日,那個大火燒紅天際的深夜。一襲紫衣的顧見驪坐在廢墟之前,人傷了衣裙髒了,鬢髮也亂了,可是她卻沒有半分狼狽,美好得仿若不真切。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冬。當年五官尚未張開已然絕色的她,如今面容越發脫俗。
可惜,她難得離他那麼近,姬嵐卻看不清了。
姬嵐輕嘆,長長的嘆息卷在他的氣息里。🎄🍓 ❻❾𝓼ђU𝕩.ς𝕠𝓂 ☮💢他這一生,想要的東西太多。無論是最初的衣食無憂,還是後來庇護母親,亦或是再後來不服氣皆是龍子為何他不能繼承大統。
一樁樁一件件,他的那些願望,他看似都做到了,又什麼都沒做到。母親還未等他長大便先病故,這萬里江山坐擁不過一年亦拱手相讓。
他生性多疑,為人謹慎,封閉內心冷血無情,從不知為何感情用事。平生從不動情,唯一一次動情卻不敢承認。
姬嵐想要抬手,輕輕碰觸近在咫尺的顧見驪,哪怕只是她的衣角。可是他沒有力氣,分明是自己的手,卻又在此刻不是他的手,沉重得抬不起來。
「我姨母在哪來?」顧見驪蹙眉逼問。
姬無鏡黑著臉,視線落在顧見驪攥著姬嵐衣服的手上。他想說什麼,瞥一眼姬嵐要死不活的樣子,懶洋洋抱著胳膊立在一旁,倒也不說了。
姬嵐身體裡的疼痛緩輕了些,模糊的視線也神奇得變得清晰了些。他終於看清了眼前顧見驪的眉眼。姬嵐有些恍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是幻覺。
他看見顧見驪緊蹙的眉,微慍的神色,還有眼底泛了紅暈的擔憂。
「沒有……」姬嵐咳出一大口血來。
隨著他開口,身體裡的血液不斷向上涌,血腥之氣幾乎壓不住。
「什麼沒有?」顧見驪仔細盯著姬嵐的眼神,「你騙我的?我姨母不在你手中?」
姬嵐大口喘息著,壓下滿口的血腥。待氣息稍穩,他才艱難吐出一個:「是」。
顧見驪頓時鬆了口氣,攥著姬嵐衣襟的手也緩緩鬆開。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姬嵐可能只是故意拿驪貴妃為藉口騙她。可只要有一絲可能,她就不能放任不管。
姬嵐扶著案桌支撐著緩慢站起來,艱難挪步。顧見驪向後退了兩步,退到姬無鏡身側,望著姬嵐的身形。
高台之下的文武百官和宮女太監都仰著頭,望向姬嵐。♤💚 ➅➈丂𝐡𝓤ˣ.ᑕ𝕆ⓜ 🍟🎅
姬嵐如此情景,自然華佗在世也無法。
姬嵐艱難地走到高台邊緣,鮮血順著他身上玄色的龍袍流下,蜿蜒成河。他動作極為緩慢地回過頭望向顧見驪,輕輕彎起唇。
對上他的視線,顧見驪怔了怔,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
姬嵐根本沒想過拿顧見驪做人質。國宴未開始,他早已料到今日敗局。
這偌大的宮殿,他自小就喜歡沿著紅牆緩步獨行,獨行了一生。他邀顧見驪同往,不過是痴念她能陪他走一段青磚路,一小段就好。算計了一生,臨了莫名想肆意一回。可惜……
姬嵐回過頭,鳥瞰巍峨雄偉又凶如惡獸之口的皇宮。他緩緩伸開雙臂,從高台之上一躍而下。
顧見驪雙唇闔動,眼睫顫了顫,側轉過頭去,忽覺不忍。
姬無鏡狹長的狐狸眼微眯,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輕嗤。
顧見驪很快打起精神,今日的事情還未完,不能放鬆警惕。
姬嵐的屍身剛被收拾,臨泗王便站了出來,環視四方,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理應再立新君。」
姬岩再壓不住眼中的狂喜之色。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幼時,他便不甘心處處不如姬崇。身為皇子,怎會沒有一顆繼承大統的心?可姬崇實在太過優秀,將其他皇子遙遙甩在後面。姬岩縱使心裡再痒痒,也不敢生異心。
是姬嵐的暗中操作,讓他那顆按捺的心跳動起來,直到姬崇死去,他真的成為了儲君。他永遠都記得當時那種仿若做夢一樣的心境。後來再生變故,皇位被姬嵐搶去。他失了皇位一年,終於要重新奪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狂喜再也壓不住,也無需再壓。他一言不發,抬頭挺胸地立在一旁,等著他安排好的大臣們帶頭提議,將他推上皇位……
「……可惜大皇子英年早逝,實在大姬之憾。」右相長篇大論,發表對姬崇的懷念。
姬岩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勁。感懷姬崇可以理解,可為何要感慨這麼久?他看了右相一眼,可惜右相併沒有注意到他的眼色。姬岩皺眉,輕咳了一聲,給廣賢王使了個眼色。
廣賢王幾不可見地頷首,他向前走了一步,順著右丞的話說下去:「右相所言極是,若大皇子在世該多好。」
右相點頭,還未說話,臨泗王搶先道:「幸好蒼天有眼,未讓大皇子一脈盡斷。小殿下聰慧勇敢,像極了大皇子幼時。右相,你曾做過大皇子的老師,依你看,小殿下的天資與大皇子幼時相比如何?」
右相道:「小殿下不遜於大皇子。」
姬岩變了臉色,沉聲問:「什么小殿下?右相與臨泗王在說些什麼?」
右相年過花甲,鬢髮早已皆白,五官柔和,看上去給人一種十分慈善的感覺。右相慈眉善目地望向姬岩,摸了摸雪白的鬍鬚,道:「二殿下亦是有情有義之人。此番不顧危險,冒死進宮給大皇子平冤扶小殿下繼承大統,若大殿下泉下有知,定然感激不已。」
姬岩臉上的表情僵在那裡。
什麼玩意兒?
面前這老頭說的都是些什麼胡話?他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廣賢王也和姬岩一樣,愣住了。這怎麼和想的不一樣?臨泗王和右相不是他們一夥的嗎?這是計劃臨時有變還是怎麼著?
懵。
姬岩還沒來得及開口,臨泗王接著右相的話,道:「二殿下友待手足,此番義舉不足為奇,實乃意料之中。」
「那倒是。」右相笑眯了眼應和。
溫靜姍用沙啞的嗓子道謝:「二弟大恩大德,我們母子沒齒難忘。我亦代阿崇謝謝你。」
姬岩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終於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遠處的侍衛讓開路,長聆和長林帶著姬星漏一步步走來。
姬岩盯著姬星漏,一瞬間怒不可遏,垂在身側的手氣得發抖!姬無鏡的外生子居然是姬崇的遺腹子?他為何從未想到?
姬岩猛地轉頭,望向姬無鏡。
姬無鏡正和顧見驪沿著高台一側的石階緩步走下來。顧見驪不知說了什麼,姬無鏡側過臉去看她,笑了。
兩個人輕鬆閒散,好似完全忘了他們在逼宮造反。
「姬昭!」姬岩指著姬無鏡,怒聲喊他,強烈的憤怒讓他指著姬無鏡的手指都在劇烈發抖。
假的!都是假的!原來姬無鏡的投奔從始至終都是假的!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當成了墊腳石!
姬無鏡懶洋洋地轉過頭,立在雪白石階上俯視著姬岩,漫不經心地拖長腔調:「二殿下不僅為大殿下赴湯蹈火,還甘願放棄皇位,將皇位還給大殿下的骨血,實在是大義之舉啊。」
姬無鏡狐狸眼眼尾輕挑,勾勒出幾分愉悅的笑,道:「多謝二殿下啊。」
扶姬星漏上位的方式有許多,可都沒有讓姬岩讓出來省事。
「你做夢!」姬岩氣得喉間一口腥甜。
他怒而轉身,瞪大眼掃過群臣。
「姜大人!」
姜大人笑著誇讚:「二殿下大義!」
「宋將軍!」
宋將軍行了軍禮,朗聲道:「末將已按二殿下吩咐死守宮門,助小殿下登基!」
「林大人!」
林大人低眉順眼,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倒也不說別的。
這些,可都是他的人啊!為何竟在今日全部倒戈?姬岩在一瞬間脊背生寒。
「廣賢王!」姬岩最後看向廣賢王,也是將最後的希望寄予他。
廣賢王總不會也被姬無鏡收買了吧?
廣賢王的確沒有被收買。但是,廣賢王瞧了瞧眼下情景,識時務地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