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衣對此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她嫌棄推開他的腦袋,希望這個微醺的魔頭,哦不,現在是物生天尊了,能離自己遠一點。
葉驚蟄見她一直想要推開自己,卻推不動,葉驚蟄唇角蔓延開一絲笑意,竟然閉上眼,佯裝要在葉蓮衣的身上睡過去。
葉蓮衣使出了渾身解數,仍然推不開葉驚蟄,只得喊道:「師尊,你醒醒,天亮了!」
裝睡的葉驚蟄沒能忍住,終究噗嗤一笑,起身與她保持了應有的距離。
在魔族的恭賀聲中,他們迎來了天境的元啟新年。
酒足飯飽之後,外面突然響起了煙花綻放的聲音。
不少魔族都興奮地跑出大殿,觀賞煙花去了。
葉驚蟄牽著葉蓮衣來到大殿外,仰望著巨大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
紅的、綠的、藍的、紫的,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
葉蓮衣看得有些痴迷了,她沒想到,越是黑暗的地方,絢爛的煙火便更是迷人。
肖瑤早就在人群中找了一個好位置,她遠遠朝著葉蓮衣揮手,招呼道:「小蓮衣!來這裡!」
葉蓮衣小跑著想要過去,卻發現葉驚蟄沒有跟過來,於是她奇怪地回眸看他。
一身黑金交織魔袍的葉驚蟄站在原處,只是朝她微微一笑。
他溫柔道:「乖徒兒,你去吧。」
於是葉蓮衣便沒有回頭,跑到了肖瑤所在的地方。
葉驚蟄並沒有選擇拘束她,他只是站在燈火闌珊處,微笑地看著他的月亮,奔向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葉蓮衣的個子矮小,泱泱魔頭們擋住了她的視線。
大塊頭的窮奇見狀,直接將她從地上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葉蓮衣有點不好意思:「啊,這不用吧……」
窮奇憨厚地笑道:「俺閨女和少主你差不多大,俺都是這樣扛著她的,小少主,你就放心吧,俺很穩當!」
葉蓮衣坐在窮奇的肩膀上,看著天境第一屆煙火大會。
她從最開始的略微不好意思,到完全沉浸在煙花大會之中。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有的像盛開的牡丹,有的像瀑布般傾瀉而下,形態各異,絢爛奪目。
葉蓮衣不由興奮地喊道:「好美!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煙花!」
肖瑤得意地說:「這是我和玄武一起改良出來的!」
玄武聽到這話,冷峻的臉上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謝治站在人群中,目光始終停留在葉蓮衣身上,滿眼都是寵溺。
夢霓裳今天打扮得格外搶眼,身著一襲輕薄的紅紗衣,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隨著她婀娜多姿的步伐,腳腕上繫著的銀鈴,也發出悅耳的叮噹響。
她手持一壺酒,眼神迷離地望向謝治:「謝治大人,既然這麼喜歡孩子,何不自己生一個呢?」
謝治猛地扭頭,看向一旁的夢霓裳,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夢霓裳顯然已有些醉意,臉頰泛著紅暈,眼神中的魅惑更添了幾分風情。
她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試探性地靠近謝治,挑逗道:「難道……你不能嗎?」
謝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夢霓裳的手,語氣嚴肅道:「夢霓裳,你不要放肆!」
夢霓裳原本嫵媚的表情,突然變得冷漠,她冷笑一聲:「謝治大人,我是個放蕩的妖女,這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謝治「嗯」了一聲,只留給她一個冷峻的側臉:「今日,本侯不想與你計較。」
夢霓裳盯著謝治冷峻的側臉,不屑地笑了聲:「沒意思。」
她轉回頭,舉起手臂繼續飲酒,仿佛對眼前的男子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她醉醺醺地說:「世間那麼多有趣的男子,就屬你謝治最無趣。」
這麼美好的時刻,肖瑤覺得有必要留念一下,於是叫來一旁的魔侍顧雲安:「顧雲安,有留影石嗎?」
顧雲安聽後,立即讓人搬來一塊巨大的留影石,上面覆蓋著紅色的布幔。
顧雲安說:「尊上早就吩咐我備好了。」
肖瑤環視四周,突然意識到全家福還少了幾個人:「尊上呢?還有……南……」話說到一半,肖瑤卻突然卡住了。
夢霓裳看出來肖瑤眸中的失落,她摟住肖瑤的胳膊,親昵道:「瑤瑤,今天是喜慶的日子,別管那兩個臭男人了。」
謝治也附和道:「不用管他們倆,開始留影吧。」
謝治心想,沒有葉驚蟄和南山影真是太好了,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留下和小蓮衣的影像。
等到小蓮衣將來登上至尊之位,可以讓所有子民,一睹他們父女二人的風采。
隨著留影石的啟動,這一刻被永久記錄了下來。
葉蓮衣站在最中間,窮奇站在她的身後,笑容憨態可掬。
葉蓮衣的左側,是扶著她的謝治,他一臉威嚴;財淵則傲嬌地抬著下巴,恨不得讓自己顯得更加高大;而玄武則是一副漠然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懶洋洋。
葉蓮衣的右側,是頂著心形手勢的肖瑤;醉眼矇矓的夢霓裳;以及被硬拉進女人堆的顧雲安,他的笑容略顯無奈。
葉蓮衣在眾人的簇擁下,只覺得胸口暖暖的。
所有人都愛她。
而她也同樣……愛著所有人。
*
斬惡站在陰影之中,注視著熱鬧的眾人,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小小的葉蓮衣身上。
那些歡聲笑語仿佛與他無關,如同隔世般遙遠。
葉驚蟄拿著一壺酒,緩緩走到斬惡的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目光在小蓮衣身上停留時,不由溫柔了許多。
葉驚蟄溫聲道:「……你為何不與她相認?」
斬惡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嘶啞:「這樣便足夠了,尊上。」
葉驚蟄靜靜地看著他。
斬惡緩緩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張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硬朗青年面容。只是那雙眼睛,卻透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我希望在小師妹眼中,我永遠是那逍遙自在的趙劍;而不是與黑暗共舞,一心復仇的斬惡。」摘下面具的趙劍,微微自嘲道。
葉驚蟄靜靜地望著他:「害死鄧扇的仇敵,早就死了。」
趙劍苦笑地搖頭道:「不,手刃小扇子的敵人,從來沒有真正死去。他不是死在青玄的設計之下,而是死在了這天下所有惡人的手中。」
「想要守護善,首先必然要斬惡。」
趙劍的目光從未離開葉蓮衣的身上。
太虛宗內,那小小的人兒,如今已經長高了許多,她曾目光炙熱地告訴他:「若做那剛正不阿的君子,會讓好人蒙冤,壞人逍遙,那我寧可做個小人!」
葉驚蟄與趙劍並肩而立,一同注視著葉蓮衣,久久未語。
趙劍輕聲道:「尊上,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魔頭。」
葉驚蟄勾起嘴角:「許多人都這般稱讚過本尊,喝酒嗎?」
葉驚蟄搖了搖酒壺,取出兩隻酒杯。
兩人之間竟不像上下級,反而更像是久違的老友。趙劍看向葉驚蟄,他身著魔尊衣袍,卻願意陪著他,一同坐在台階上舉杯飲酒。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由得又想起了太虛宗的夜晚。
螢火蟲飛舞,他與鄧扇也曾這樣坐在台階上,一同飲酒暢談未來。
鄧扇當時眸光亮晶晶的:「等我入了內門之後,就能換到治好娘親的靈藥。到時候,我要把娘接到山下的鎮子修養,那兒靈氣充沛,她身體也能養得更好。」
此刻,葉驚蟄與鄧扇的身影仿佛重疊在了一起。
趙劍恍惚間甚至以為鄧扇又回到他的身旁,可當他清醒過來,發現身邊的正是曾經的勿生魔尊,當今的物生天尊。
葉驚蟄與鄧扇,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可趙劍仍然覺得,葉驚蟄的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有種與鄧扇相似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