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玄放鬆下來，坐在邊上的顧言塵看到後心中頓時覺得發酸。
冉青玄隱藏了她對這個家的付出，但她不需要隱藏自己的鋒芒...
如果自己再強大一些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了？
兩人各懷心思，顧老夫人緩過勁後朝身邊的大兒媳吩咐道。
「府上應該還有沒離開的家丁，讓他們先帶著薛嬤嬤的屍身離開，再給些銀錢幫著料理一下後世，顧府現在自身難保，也只能做到這裡了！」
大嫂周芙蓉點頭回應，立刻去找人了，顧老夫人又對邊上的二兒媳常月娥說道。
「你去看看還有沒有丫鬟，把早上沒吃完的飯菜熱熱端上來！」
雖然已經過了卯時，但顧老夫人想的是萬一聖旨晚到，他們顧家難逃流放的話，也應該吃飽了飯再上路。
哪怕是剩飯菜，也比之後流放路上沒有吃的強。
飯菜這次並未擺上正廳，常月娥帶著丫鬟直接把飯菜端到了顧老夫人居住的院子。
冉青玄本就沒吃飽，看著桌上多了好幾盤菜和一大盤饅頭，頓時兩眼放光。
天知道古人大早上一小碗粥是怎麼熬到中午去的！
顧言塵心中好笑，不過是尋常的饅頭而已，怎麼會讓她這麼開心...
殊不知流放後，一個看起來能吃的饅頭會引起什麼樣的騷亂。
一家人坐在一起重新吃起了早飯，只是過程中氣氛顯得十分沉悶。
就在冉青玄伸手去拿第四個饅頭的時候，坐在邊上的顧言塵忍不住小聲說道。
「你都吃第四個了...」
顧老夫人聽到後，頓時板起臉。
「顧家還沒到吃不起飯的時候，冉家把人養的這麼瘦，冉氏想吃就讓她吃是了，你自己的媳婦不知道心疼，到心疼起一個饅頭來了！」說完就夾了一個饅頭放進冉青玄的碗裡。
大嫂周芙蓉看著冉青玄空蕩蕩的衣服，心疼不已。
「是啊，六弟妹太瘦了就得多吃點才行，尋常十四歲的姑娘可要比你還胖上不少呢！」
「還比她高，要不是時間來不及，我就給你燉雞湯喝了。」
二嫂常月娥將面前的菜放到冉青玄面前，示意她多吃點。
「不急，六弟妹還小，多吃點長兩年就有肉了。」
三嫂陳婉兒小聲說著，也幫著夾了一筷子菜。
冉青玄心裡感動，嘴上說著謝謝，毫不做作的拿起就吃，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了句，：「我都已經十六了，也不小了！」
桌上的人愣住，眼裡更是流露出一抹心疼，手上給她夾菜的頻率更高了。
原本顧言塵只是怕冉青玄吃多了難受，但現在這麼一看，她應該是真的餓了，也能吃下這麼多的東西。
顧言塵握著筷子的手緊了又緊，不知怎的，就想到昨天朝她扔茶盞的畫面。
又瘦又小的一個人就這麼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面對著陌生的一切。
他真該死啊！
渾身緊繃的同時，顧言塵就感覺後背傳來一陣痛感。
「我吃好了，先回房間待著，免得一會兒被人看出端倪。」
冉青玄咬了一口饅頭，轉頭看向緩步離開的人。
幾口喝完碗裡的蔬菜粥，朝顧老夫人說道。
「婆母，我過去扶著點。」
「嗯，去吧！」
等兩人離開，顧老夫人笑著道。
「看看，昨兒還有些不自在的兩人，這會兒就好了。」
大嫂周芙蓉也在邊上溫聲道：「六弟在軍營待久了，身邊也都是些武將，跟小姑娘相處起來自然不適應，過陣子肯定就會好的。」
幾人還沒調侃上幾句，守門的門房就跑了進來，手中還拿著兩封信件。
「老夫人，大夫人娘家，還有二夫人娘家差人送了信。」
信件被放在桌上，大嫂周芙蓉還有二嫂常月娥立刻拿起拆開。
等看清上面的內容後，兩人的臉色也是齊刷刷一變。
大嫂周芙蓉慘白著一張臉，坐回座位。
「是真的，皇上真的要抄了顧府！」
二嫂常月娥也看完了信件，『砰』的一下將信拍在桌上。
「我大哥來信，說早朝一結束皇上就會派淮北將軍來顧府，宣讀抄家聖旨！」
京城上空下起了毛毛細雨，澆滅了顧老夫人最後一絲希望。
聽完兩位兒媳的話，顧老夫人沒說什麼，只是淡定的讓剩下的丫鬟收拾好桌上的碗筷。
「我們已經知道了結果，也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只不過是早晚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婆媳四人靜靜地坐在堂廳內，眼底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另一邊，追上去的冉青玄走到顧言塵身側，小聲問道。
「是不是傷口崩開了？」
顧言塵沒說話，回到聽雨閣後自然而然的褪去外衣。
裡衣上是一條長長的血痕，冉青玄讓他坐好後，去到隔壁房間拿所謂的藥物。
出來時，剛剛送信的門房趕來回稟，告訴冉青玄顧老夫人院裡發生的事。
冉青玄點點頭，拿著縫合包還有藥進了房間。
顧言塵也聽到了門房的話，沉默良久，十分冷靜的說了句：「事情已經城定局，你會不會...後悔留下？」
顧言塵的話里不帶任何情緒，可冉青玄還是聽出來他言語中對皇家的心寒，還有對她的愧疚。
「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我是自願留下的。」
「是我連累了你，連累了我娘和幾位嫂嫂...」
冉青玄明白，在確定顧家會被流放後，顧言塵的心境已經起了變化，即使現在她說再多安慰的話也無濟於事，只能巡迴漸進慢慢開導。
「一個人過於優秀，即使沒有異心也會被上位者忌憚，視作威脅。
皇上怕你，那是因為他自己懦弱無能，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顧家還沒有散，只要我們一家人努力朝前走，早晚會有重新開始的那天！」
儘管顧言塵背對著自己，冉青玄還是注意到了他不斷收緊的雙拳。
處理好他後背崩開的傷口，冉青玄走到顧言塵面前蹲下，視線與之交匯。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冉青玄的眼神很亮，那一瞬間，顧言塵覺得肩膀仿佛輕鬆了許多。
冉青玄離開聽雨閣後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