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寧聽了他這話,好整以暇的晃動了一下身體,裝作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說:
"我要吃一碗餛飩,兩籠小籠包。」
都到這個時候,眼下他說什麼周路盛都會答應的。
「那走吧?蘇小少爺?」周路盛說的輕鬆愉快,陪他這樣肆意傻笑。
仿佛剛才的悲傷立即化為了雲煙……
周路盛永遠都是這樣子,有什麼心事,只會藏在心底。
對於他,傷心難過的事只會讓他變得更加積極向上。
蘇州寧其實很擔心他這種狀態,但是他更想讓兄弟過得快樂些。
便也這般愉快的回應著。
這座小城的街頭,晚上七點半,戶戶炊煙,燈火闌珊。
兩個少年就這樣漫步於這街頭,風塵僕僕毫無戾氣,滿目星河皆是溫柔。
時空的另一頭,宋溫禾甩了甩剛洗過的手,穿過一排排座位,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桌子上擺放著柳茉剛點的水果和零食,宋溫禾拿起一個她最愛的橘子,纖細的手指有條不紊地剝著皮兒。
她沒注意到,柳茉的若有所思......
褪去皮的果肉,全乎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她神情可愛,眨著那水靈靈的眼睛看向柳茉:「要吃嗎?」
沒等柳茉回答,宋溫禾隨即掰了一瓣,餵到柳茉的嘴裡。
她笑得格外的甜。
「溫溫,我有個問題要跟你說一下。」
柳茉警惕的向前靠了靠,咽了一下口水,神色驚恐:
"你......還喜歡他嗎?」
宋溫禾這人本身就是一個敏感多疑的性子,平白無故的問起這種話,叫她多心。
「柳茉,你怎麼突然問起這話了?」
最近身邊的人都在問她這個問題,她喜不喜歡周路盛,自己最清楚不過。
若沒有半分舊情,還為何要這般執著。
「還是有點喜歡的。」
宋溫禾不假裝,談吐大方,說完就又往嘴裡塞了瓣橘子。
柳茉急忙說下一句,眼神慌亂,顧不上其他:
「那你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從窗外看過去,高鐵疾馳,頃刻之間,已去數里。
過蒼穹,過碧雲,過青山,過人煙……
車開得太快,柳茉這句也說得太快,宋溫禾沒有立刻回應,低眉沉思……
片刻之後,她朱唇微啟,緩緩而言:
「喜不喜歡,與想不想在一起是兩碼事兒……」
這句話,當時江落跟她說時,她還不解。
當時,她正對周路盛喜歡得上頭,固執地認為若兩個人不在一起,那算什麼,就連放屁都有個響聲。
現在,她是心甘情願被啪啪打臉的。
她頭又低了下去,這次掰橘子的動作顯些是慢了點,眼底漣起一絲可笑。
沒錯,江落說的對……
聽了這話,柳茉懸著的心也算是有了著落。
她這次可以放心的說出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溫溫,剛才你去上廁所的時候,有人給你打來了一通電話……」
意料之外的事,宋溫禾聽了這話,沒有絲毫驚訝,波瀾不驚的看著她,說:「是誰啊?」
柳茉一個字一個字地小聲說著,生怕惹惱到她:
「周、路、盛……」
宋溫禾手裡還剩下最後一瓣橘子,她跟剛才一樣,很平常的將橘子遞送到嘴邊。
嚼了幾下,才回應柳茉的話:「她找我是想幹嘛啊?」
「嗯……他什麼也沒說,我就跟他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柳茉撓了撓自己耳邊的秀髮,她這話不假,可事實也並非這樣。
本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訴宋溫禾,但是看對方這般輕鬆自在的樣子,以及剛才試探的問過的話語,她想著這樣說就行了。
也避免傷了朋友之間的情義……
「看來是沒什麼重要的事……」
宋溫禾臉上出現的淡淡一抹笑,倒給了柳茉心裡一陣舒坦。
「不過……茉茉」
柳茉說過宋溫禾不是什么小白兔類型,她怎麼這麼輕易放過自己,宋溫禾開這口時,一身寒氣倏地冒出身來。
她眼神惶恐,緊張的咽了下口水,看她要對自己說什麼……
「下次,還是不要擅作主張的好。」
宋溫禾語氣平淡,可偏偏就是這樣又難以饒人。
狠人往往都是用最溫柔的口吻說著最恨的話。
「好……」嚇得柳茉趕緊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好像這天也就要聊到結尾了,宋溫禾不想再說什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了起來。
柳茉很默契的也是……
歲月匆匆,無影無痕。
臘月二十,周路盛已回到海城,陪著母親。
母親今年四十五歲,經過歲月的沉澱,書香卷氣愈發強烈,舉手投足盡顯林下風致。
今日午飯過後,隆冬暖日,母親在小院的躺椅上半躺著,手裡還捧著一本書籍。
周路盛走來,手捧的倒是一杯茶,遞了過去:「母親,在看什麼書呢?」
「害,這本書看了很多遍了……」母親手腕一轉,把封面朝向周路盛。
墨綠色的封面,上面寫著幾串英文字。
周路盛認得出那是美國作家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
「這本書,母親好像愛不釋手,小時候就見母親讀過。」
周路盛遞完茶之後,又將旁邊的披肩給母親蓋到腿上。
「這天冷,母親要注意身體啊。」
母親也不過才四十五歲,便這般老熟:「這天兒,挺好的,我出來曬曬太陽。」
「母親,第一次讀這本書是什麼時候?」周路盛將旁邊的小木凳搬過來,坐下來陪母親聊天。
這個下午陽光很好,洋洋灑灑的落在他的臉龐上,襯得他格外帥氣。
「十七歲。」母親回答的乾淨利落,就連片刻的思考都沒有。
「記得這麼清楚嗎?」
周路盛下意識的問了這話,腦海里突然想起小叔說起他們的青春故事。
沒錯的話,那個時候,母親已經遇到父親了吧。
他傻傻的笑了笑,好像這些過去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這本書好看,我第一次讀就被它深深吸引,印象深刻。」
母親只是隨意的笑著,就勝似一朵牡丹,靜靜地開著,鮮艷的開著,熱烈的開著。
恢復單身後的她,少了那些煩心事,過得越發滋潤。
「那年,母親可還有什麼讓你難忘的事嗎?」
微風拂過,周路盛像這風似的,問法溫柔,可……還是問的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