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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偷人 將阿嫣背在身上,與徐曜迅速離去……

2024-08-15 14:07:35 作者: 歸去閒人
  深秋一別,兩人已許久不曾見面。

  昏暗的天光照入床幃,阿嫣睡覺時並未寬衣,只將外衫解去,裡頭中衣仍穿得嚴實。滿頭青絲披散,襯得那張臉格外嬌小。離別時顧盼生姿的人,此刻格外憔悴,臉都似瘦了一圈。慣常嬌麗含波的眉眼間驚恐未消,卻又漫起驚喜。

  她望著他,淚如珠落。

  謝珽心頭痛極了,跪坐在榻上,將她緊緊攬進懷裡。他身上仍有深冬寒夜冒雪而來的濕冷,掌心卻是滾燙的,在她背上溫柔安撫。

  阿嫣小聲啜泣,將哽咽悶在他胸口。

  淚水打濕胸前的大片衣裳,鋪天蓋地的驚喜幾乎將她淹沒。像是沉浮海中的人終於登上舟楫,有他在身邊便無可畏懼。她憋了許多話想跟他說,但身在龍潭虎穴,最先出口的卻仍是擔心——

  「夫君怎麼親自來了?」

  聲音極力壓低,阿嫣想起周希遠這兩日的行徑,眉間迅速浮起擔憂,「若被他們察覺,定不會放過的!」

  「放心不下你。」謝珽的眼底熬出了血絲,聲音都是低啞的,「我來遲了。」

  阿嫣輕輕搖了搖頭。

  先前她被困在馬車動彈不得,落到周希遠手裡後身體尚未恢復,更沒機會逃脫。亂局中身如草芥,她一直盼著謝珽能派人來救她,免得到了錦城更為棘手。

  卻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

  深入虎穴有多危險,兩人都很清楚。

  此刻也不是細說的時候。

  客房兩側分別住著周希逸兄弟,外頭的防衛雖比不上王府,卻也不缺帶劍的好手。客棧之外,州城防守也頗嚴密。

  阿嫣跪坐起來,雙眸尚且淚意朦朧,湊到他耳邊時,聲音卻竭力鎮定,「帶我到劍南的是個商隊,說是京城託付的。周希遠待我也毫不客氣,必是打算扣為人質,拿來要挾夫君。他們兄弟倆親自來,雖然沒張揚,暗裡應該有不少人手。」

  「我知道。」

  謝珽頷首,指腹摩挲她臉頰,「我會在城外動手。」

  「不能讓他們猜出身份!」

  「嗯。」謝珽見她可憐成這樣還惦記著他安危,愈發心疼,恨不得立刻將她抱走。但若此刻動手,他沒法帶著阿嫣連夜出城,等周希遠察覺後封城搜查,無異於瓮中捉鱉。

  他只能克制,低聲叮囑,「照這天氣,明日晴不起來。你須設法拖延,儘量別進城池,旁的事情交給我。」

  阿嫣應著,又問大約該拖多久。

  謝珽遂撫平床褥,先畫出兩個圈標記出此處和錦城的位置,推測出周家兄弟會走的路,繼而又圈出幾個地方,說了彼此距離。而後道:「這幾處客棧都在城池外,方便逃脫。住在哪兒都行,不必太刻意。按雨雪天的腳程,明日巳時中啟程最好,若動身早了,路上走慢些。」

  阿嫣認真記下。

  屋外響起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是周希遠的隨從在巡邏。

  兩人暫且噤聲,等對方走遠,阿嫣才催促道:「有夫君在,剩下的事我絕不會害怕。夫君快走,免得被察覺。」

  眸中尚且淚光盈然,唇邊卻已勾起笑意。

  分明是不願讓他擔心。

  謝珽摸了摸她腦袋,臨行前又想起件事,低聲道:「那串珊瑚不必惦記,我會拿回來。」


  「好。」阿嫣笑而頷首。

  試圖求助時,掛到窗畔的耳墜還在其次,她真正寄予厚望的其實是珊瑚手釧。

  那是她大前年過生辰時徐家祖父送的。

  珊瑚珠精心雕刻,中間搭配了甸子,做得十分漂亮,阿嫣初見時便愛不釋手。那會兒她少女心性,多寶閣上藏了好些精巧細緻的金玉玩物,當中有個白玉打磨的兔子,大小跟珊瑚珠相仿,她一時興起墜上去,再沒往下拿過。

  後來嫁到魏州,也將它帶了去。

  只是比起玉鐲等物,她這手釧吊了個兔子,與王妃端莊的身份不大相宜。是以,這手釧她多半是閒居家中時佩戴,偶爾發起呆來,手指捻著白玉小兔琢磨心事,沒準兒還能磨出點靈感。

  她身邊的人,不論是玉露和嬤嬤,還是司裕、徐秉均他們,都認得這個東西,謝珽還曾撥弄過那玉兔。

  這回去裴家赴宴,冬日裡層疊的衣衫遮著手腕,無需費心搭配,她隨手就挑了戴慣的這串。

  被困之後,能用的東西少之又少。

  她那日假裝在車前摔跤,將手釧掛在車輪半遮半掩的地方,便是存了微渺的希望。盼著一路走過,若是恰好碰到謝珽手下的人,能憑著露出少半的珊瑚和白玉兔子勾起注意——至於周希遠兄弟倆和車夫,從近處不太會留意。

  卻未料當真奏效了。

  阿嫣慶幸之極,待謝珽離開後便和衣而睡,為明日養好精神。

  ……

  客棧外,謝珽飄然而出,在一處民居落腳。

  他已經等候太多天了。

  入蜀之後他並未去周守素的老巢錦城,而是將人手布在山南和劍南交界的幾處城池。

  茫茫人海里,想尋找被藏起來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在河東時,陸恪的人手能肆意搜查,尚且沒能留住賊寇,如今要隱匿行跡,在周家地盤上找人,更是難比登天。

  但謝珽沒有旁的選擇。

  要麼在途中營救,要麼錯失機會,在阿嫣被送進錦城後再設法救出,攏共就這麼兩條路。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仍想試試運氣。

  出了河東天高地廣,謝珽不知綁人的賊寇會走哪條路,唯一篤定的是他們會入劍南。而南邊經了流民之亂,尚未安定下來,魏津的兵鋒又一路衝殺,劍南與別家交界處,還算安定的城池就那麼些。

  謝珽布了人手,除去眼線們的經驗,能仰仗的只有幾張圖紙——

  上頭畫的都是首飾。

  當日阿嫣被劫,陸恪給謝珽遞信時,雖沒想到謝珽會親自去劍南,卻也知道謝珽從不坐以待斃,定會設法提前施救。賊人的線索已被陳半千斬斷,阿嫣當日的外裳和珠釵都丟在裴家,他問過玉露後,將阿嫣身上仍留著的首飾、香囊等物盡數列出,添幾行字附在信中。

  這是謝珽手裡唯一的線索。

  好在夫妻情篤,閨房廝磨的時候,統率千軍的悍將也曾坐在妝檯旁,看她描眉施粉,梳發弄釵。

  那幾樣首飾也都有印象。

  遂將圖樣盡數畫出,人手一份。

  起初那幾天裡,各處皆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消息。


  謝珽一度懷疑賊寇已經悄無聲息的到了錦城。

  直到昨夜眼線遞來消息,說看到了手釧。

  那一瞬,謝珽簡直欣喜若狂。

  他原本在百餘里之外,聽到這消息後立即趕過來,才知昨日眼線們四處找人時,曾在一輛馬車上掃見玉兔吊墜和珊瑚珠子。後來跟過去多瞧了幾眼,見手釧與謝珽所畫的圖樣全然一致,遂將消息遞出,而後緊緊跟住。

  謝珽立即尾隨入城。

  眼線怕驚動周家兄弟,沒敢離得太近,只盯住了客棧的位置。

  謝珽沒打草驚蛇,直到夜色深了才悄然摸到近前。原本還不知阿嫣住在哪一間,借著昏暗的燈籠光芒,瞧見窗檻的那枚吊墜後,才篤定了推測,避過暗衛的巡邏悄然摸進去,將朝思暮想的人兒擁入懷中。

  此刻夜風凜冽,侵肌入骨。

  謝珽身上凝著的冷厲卻消散了些許,安穩歇了半宿,次日一早出城去做準備。

  ……

  另一頭,阿嫣也自起身用飯。

  窗檻上的耳墜早已收去,謝珽原就是個神出鬼沒的人,周希遠更想不到他會潛到此處,防備也不算太嚴格。昨夜的私會無人知曉,阿嫣更不會流露異常,只暗自琢磨拖延之策。

  路上出岔子的方法倒是不少,細思又覺得有點刻意,恐會勾起周家兄弟的疑心。

  那於孤身犯險的謝珽而言,實如百上加斤。

  斟酌過後,她決定光明正大的來。

  天仍舊陰沉沉的,雨雪斷續不絕,她吃飽了飯,見周希逸送了件嶄新的斗篷,不客氣的披著保暖。而後敞開了門扇,站在桌邊,把玩桌上一隻木碗。

  周希遠經過門口,掃向裡面,見她還算乖覺,便挑了挑下巴,頗傲慢的道:「別站著了。走吧。」

  「周將軍。」阿嫣回身,開口叫他。

  「有事?」

  「這兩日匆匆趕路,我的精神恢復了許多,細細思量後有幾句話想跟將軍說。」阿嫣將雙手斂在身前,滿頭青絲只拿簡單的玉簪挽著,除了那身披風貴重,打扮其實極為素簡。但盈盈而立,黛眉微挑時,王妃應有的端麗姿態,卻也漸而尋回。

  周希遠看著飄雪的天,眯眼皺了皺眉,「有什麼可說的。」

  「分析利弊,良言相勸。」

  說話間,周希逸也走到了跟前,見她竟願意穿那件披風,神情竟自一松,不自覺跨入門檻。

  這兩日行程,他內心其實極為糾結。

  自幼浸淫軍政,周希逸自然清楚父兄的打算,是想借著被謝珽珍視的汾陽王妃牽制河東。反正是誠王送的厚禮,受之無害,卻之不恭,完全是平白撿便宜的事。

  私心裡,他卻覺此舉不妥。

  即便拋開對阿嫣的心思,周希逸這些年遊歷四方,也算見識了不少地方。就他親眼所見,除了河東兵馬強盛、百姓安居,別處節度使雖然也擁兵自重,實則能耐有限,相較之下,劍南是出類拔萃的。不止民富兵強,轄內亦太平安定。

  論戰功,劍南不及河東威名赫赫,但論軍政,卻未必遜色太多,蜀地男兒亦有錚錚鐵骨,不懼戰事爭殺。

  周希逸向來都以此為傲。


  拿老弱婦孺來威脅,這種行徑在沙場上向來為人所不齒。若今日捉的是河東的軍將、謀士、兵卒,乃至謝琤等輩,他絕無二話,但以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當人質,在周希逸看來終究上不得台面。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阿嫣。

  他確實盼她來劍南,在溫山軟水裡恣意縱情,書畫為懷。但那應該是她的選擇,而非被捆縛在車中,受盡委屈。

  接到阿嫣的當晚,周希逸就曾跟長兄提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天下大局上縱橫捭闔自是理所應當,但不該拿女子來要挾。若不然,事情一旦傳出去,實在有些丟份,讓人以為劍南男兒是欺壓女子的鼠輩。

  結果被大哥罵了個狗血淋頭。

  兄弟倆長幼有別,周希逸擰不過大哥,只能等回了錦城後勸說父親。

  也是為此,他自覺理虧氣短,一改先前的殷勤姿態,這兩日除了照顧飲食,盡力不讓阿嫣受委屈,都沒敢來搭話。畢竟,在京城屢次求見甚至挖牆腳,那都是男女私事無傷大雅。這會兒仗勢挾持,卻是齷齪手段,實在見不得人。

  兩日糾結,此刻仍覺汗顏。

  他見阿嫣主動開口,不等兄長發話,竟自道:「你只管說。」

  隨從陸續趕來,侯在屋門前。

  周希遠雖仗著長兄如父的身份,時常教訓幼弟,這會兒眾目睽睽,倒不至於下他的面子,也自抬步而入。

  阿嫣遂抬眉開口。

  明知周家父子決意以她為質,絲毫不打算講究武德,她自然不會往短處戳,免得惹惱了周希遠,反添麻煩。

  她剖析利弊,多半都從謝珽的身上說——這門婚事原是強賜,幾乎人盡皆知,先前謝家善待於她,是瞧著朝廷的面子。如今京城在暗中做手腳,將她送到劍南,謝珽便能交代得過去。俗話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謝珽不可能為了她動搖軍政上的打算。

  即便他肯,也不好給老將們交代。為一介紅顏而亂軍政大計,那是昏君所為。

  且魏州內外覬覦王妃之位的數不勝數,她的娘家難以助力,王妃之位騰出來,多的是人想要。

  劍南扣了她,拿不到多少好處。

  相反,若她在劍南出事,反而能給河東發兵的藉口,亦會令劍南軍將名聲掃地,遭人唾棄。

  算來算去,她都是個燙手山芋,京城的這招挑撥離間實在不懷好意,居心叵測之極。

  不如把她送回去得好。

  阿嫣平心靜氣,說得慢條斯理。

  周希逸原就存了幾分歉疚,不時還會幫腔幾句,試圖說服兄長。旁邊周希遠雖早有打算,卻也沒輕視她女子之見,聽阿嫣一條條剖析時,竟也似聽進去了兩句,垂眉思索。偶爾還會追問兩句,大約是想從她嘴裡摳出點王府秘辛。

  阿嫣察覺出他的意圖,挖空心思放魚餌,吊著他極力勸說。

  當然,最後失敗了。

  但這般拖延對她而言已經足夠。

  且周希遠並未起疑,路上甚至還想起了什麼,試著她阿嫣的口風,被她半真半假的糊弄了過去。

  如是耽擱著,阿嫣如願延誤了行程。

  傍晚時分,距離下一處縣城尚有幾十里之遙,而暮色四合時淅淅瀝瀝的雨雪又實在不便趕路,周希遠甚為懊惱,就近找了家客棧投宿。因阿嫣那場勸說堂而皇之,白日裡更未流露半分異樣,加之謝珽行蹤詭譎,他也不曾有旁的心思,如常安置。

  是夜,阿嫣仍被夾在客房中間。

  她卻絲毫沒有困意,在屋裡尋了些布帶將裙衫綁起來免得礙事,而後掛好首飾,吹熄燈燭,在窗畔忐忑等待。

  三更時分,客棧外梆子敲響。

  夜裡起了風,吹得窗外枝柯亂搖,枯葉梭梭,窗扇便在此時推開,謝珽翻窗而入。

  挑在檐頭的燈籠被悄然撲滅,值夜的人只當是風吹了,躲著雪不曾來點。謝珽牽著阿嫣,仍從窗扇翻出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後徑直將人拋往樹影昏暗處。徐曜悄然接住,暗衛找好的野貓也在此時脫懷而出,在屋脊瓦片上踩出點些微動靜,掩蓋住此處的輕微聲響。

  夜貓冒雨輕喚,守在屋舍前後的周家暗衛已被斬除,沉睡的客棧里無人留意這動靜。

  謝珽飄然出了屋舍,將阿嫣背在身上,與徐曜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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