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殿下,令千金在擂台上一時失手,打死我宗弟子,這的確是無心之失,我等武者交手切磋,偶有傷亡,這也是難免的嗎!」
「令千金還小,出手時,難免控制不了輕重,老夫也不是那等蠻不講理胡攪蠻纏之輩,這條命我們就接過吧!」
一味樓前,兩撥人相互對峙著。«-(¯`v´¯)-« ➅❾𝓢ĤⓊ᙭.𝕔𝐎м »-(¯`v´¯)-»
一邊是李青峰帶著的山河七子,以及山河一氣盟一眾長老弟子。
另一邊則是顧楠依,雷天罡,陳玉嬋等人。
這也是顧楠依第一次見到李青峰的真正尊榮。
不得不說,也頗似有那麼幾分練得身形如鶴形的仙風道骨。
這會兒臉上更是掛著人情練達,肚裡撐船的微笑,望之可親。
話里話外,滴水不漏,叫人絲毫也抓不住發難的把柄。
一點也看不出,夢境裡那個屠了水木閣滿門上下的黑衣人影子。
「就這?」
趕來看戲的沈宵雪柳眉微挑,不由得大失所望。
她還等著看他們狗咬狗呢,結果就這?
這條老狗這番話,看似對著小乞兒說,更像是對著大眾說,給自己搭台階。
「呵呵,你以為當縮頭烏龜就能躲過去?」沈宵雪心中冷笑。
「只是……」李青峰卻又話鋒一轉,目如寒星的望向陳玉嬋:「令千金失手殺人,可以算了。令徒放狗咬人,卻不能這麼算了!」
「當時,台上台下可都看見了,不凡已經敗了,她卻還在縱狗行兇!」
「沒錯,在場之人都能見證!」山河七子中的馬靈素悲忿點頭:「不只是縱狗行兇,還專盯著谷道,師弟整個人都快要被從後掏空了。」
「我們都要給卓師叔討個交代!」一眾聖地弟子齊聲高呵,聲震瓦礪,但顧楠依看著這群傢伙,不像是真的憤怒,倒更像事先編排好的。
「王妃,你也看到了,我宗上下,都悲憤不已啊!」李青峰指著身後的弟子,對著顧楠依說道。
今日種種,確實是他編排好的。要的就是一個分寸。
廢了一個長老,死了一個親傳,這場子不能不找。
但又不能過度。
畢竟,對面那是女帝護道者,第一龍闕聖子,永安帝面前的紅人。
這當中最關鍵的便是一個度。
所以,他精心謀劃,在蘇岩不在時回京,避免正面衝突。
同時,主動將他們的女兒摘出去。目標對準最不易炸雷的陳玉嬋。
做到滴水不漏,處處占一個理字。
可謂煞費苦心了。
陳玉嬋冷笑:「本姑娘從來只放狗咬狗,不會放狗咬人。」
「哼,沒教養的丫頭!」李青峰面不改色望向顧楠依:「王妃殿下你,怎麼說?」
顧楠依:「聖人想要什麼交代呢?」
隨著她細細柔柔的聲音落下,眾人心中的弦也都繃緊了。
畢竟山河一氣盟損失了一個亞聖,也不知他們老祖會提出怎樣苛刻的要求。
而李青峰在沉默了片刻後,也是提出了他斟酌良久,自覺非常講分寸的要求:「便讓她在我們聖地灑掃三月吧!」
馬靈素:「?」
眾弟子:「???」
吃瓜群眾:「???」
馬靈素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敢說。
她還記得,自己門下曾有弟子養死了師尊的一條狗,便被罰苦役三十年。
這麼看來,卓師弟的分量,竟真還不如百分之一條狗了。
眾人皆覺不可思議,李青峰卻以為理所當然。
他心中自有一個公式:陳玉嬋應付的代價減去她蘇岩弟子的身份,減去她背後的聖地背景,再減她的彼岸境父親,乘以自己的謹慎,所得的結果就是三個月。
「你,哇……」
然而,那邊,顧楠依小口微張,剛似要說什麼,卻是突然捂著小腹,面露痛苦之色,吐出一口金色神血。
讓李青峰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提出這樣合理的要求,竟似讓對面的這位白衣王妃,氣急攻心,俏臉慘白的萎頓在地。
嬌軀顫抖不止的同時,口中更是不斷的咳出一口口神血。
「師娘!」
「王妃殿下!」
一味樓前,頓時亂做了一團。
幾名弟子立刻將顧楠依圍了起來,目眥欲裂的望向李青峰。
「老狗!你敢暗算我們師娘?」雷天罡憤怒地放出了所有的武靈,大街之上,頓時鬼影重重,陰風陣陣。
只可惜,當中那隻最強的鬼娘子,跟著蘇雪入小世界了,剩下的這些,在一尊聖人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老東西,師尊的孩子若有三長兩短,我第一龍闕,必要你滿門陪葬!」
「師娘,你別嚇我啊!」
陳玉嬋一邊緊張的照顧著顧楠依,一邊將那頭罪魁禍首的屍犬放了出來。
看到這條四肢細長的黑狗,只要是當日目睹到卓不凡慘狀的全都感到後庭一涼。
不過,這狗再怎麼兇殘,在聖人面前,也不過土雞瓦狗。
馬靈素等那些山河一氣盟的長老弟子,反應過來,不由紛紛都目露異彩的望向李青峰。
之前還覺得老祖窩囊,未曾想,老祖宗就是老祖宗,無聲無息間就下了毒手。
李青峰:「等等,為什麼你們都直接把鍋扣我頭上了?」
李青峰剛想開口為自己辯駁幾句,耳中便是已經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呵道:「拿下!」
下一瞬,頓時只感到數重真言之力加深。
「高公公,這是何意?」
李青峰一面放出命燈抵禦真言,一面面色陰沉的望向突然出現的三名彼岸境強者。
一名老宦官,兩名金甲戰將,他認得都是皇帝身邊的大內強者。
「陛下讓我等無論如何都要護王妃周全,李老祖做了什麼?」高公公臉色難看無比,他當然也不想硬懟聖人的,只是李青峰做事真的太過下作,堂堂聖人,竟出手暗算孕婦,傳出去,簡直有辱大炎國體。
為了事後,給陛下和聖子交代,他們必須要出手。
絕不能讓李青峰再對王妃做什麼。
「我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們以為我做了什麼?誰?誰看到我做什麼了嗎?」
李青峰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憋屈,沒錯,他以前確實曾經做過各種各樣見不得人的勾當,並且成功的將一口口黑鍋送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報應,竟然就在這種要命的時刻,突降了這麼一口要命的黑鍋!
要是那蘇聖子的孩子,真在此時此地掉了,他恐怕百口莫辯了。
高公公:「聖人手段莫測,咱家也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若不是遭你暗算,王妃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吐血?」
便在李青峰與高公公他們三個彼岸境大打出手時,就在顧楠依的肚子裡,也有兩個小傢伙正在大打出手,事實上,她們才是導致她們娘親吐血的原凶。
浩然天主和無月劍主自從轉世入胎後,因為受肉身所限,意識一直都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
不過,隨著月份漸大,以及那武帝胎教經的作用,她們清醒的時間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長。
被打碎成了無數碎塊的前世記憶,也隨著成長被逐漸的拼湊起來。
「我竟然,隕落了!」
「我竟重回到了娘胎里?」
「誰殺了我?不會是姬香那個瘋子?她沒這腦子!」
「呵,陸子璇還是死在了我前頭,所以,是我贏了!」
「咦!我此生原是轉生到了一對雙子身上嗎?為何,同出一源,她的氣息卻如此令我厭惡?」
「這傢伙是誰?氣味跟某人一樣,就像一塊包了糖殼的狗屎。」
「是她!怎麼可能……老天居然跟我開了這種玩笑!」
「果然是她,呵呵,我就說,這世上,絕不會有第二人,能讓我噁心到這種地步!」
……
漸漸的明白了自己是誰,以及身邊這股討厭的氣息是誰之後。
作為千年的宿敵,她們之間的戰爭終還是無可避免的爆發了。
「我陸子璇,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都忍不了與你這種畸形的惡鬼做姐妹!」
「呵呵,你哪有臉嫌棄我的,那張人皮下,不知藏了比我扭曲幾倍的東西!」
便見在顧楠依體內,她們一人身上環繞著耀眼的金色劍罡,猶如一輪恍恍然的小太陽;另一人周身上下,綻開一條條紫色劍痕,宛若一朵紫色劍蓮。
竟是都憑著小小的嬰孩之軀,展露出了不亞於武宗的戰力。
這也就是顧楠依肉身足夠強橫,才只是感到腹痛如攪,換個人肯定被直接打穿了!
轉生前,她倆鬥了一千年,也沒分出高下;轉生後,一時半刻,自然也不可能分出勝負的。
顧楠依只覺得有一股股劍氣潮水般肆虐衝擊著自己的五臟六腑,整個人就像從裡到外遭受著凌遲。
而在外界,隨著顧楠依指端的養魂戒閃過一道幽光,察覺到不對勁的白宿也是從戒指里鑽了出來。
白宿沒去理會那邊纏鬥的高公公和李青峰,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顧楠依身上。
「奇怪,她肚子裡怎麼會有劍意?」
「竟然還是兩種不同的高品階劍意?」
白宿將手貼在她的小腹上,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古怪。
顧楠依的肚子裡。
漸漸打出真火的陸子璇和姬香突覺眼前一暗,下一瞬,便是出現在一片血色的世界中。
空中,一個女聲淡淡道:「兩個小傢伙,你娘親的身子,可經不起你們折騰啊!」
白宿俯瞰著下面,已經初步長成一金一紫的倆個小娃娃。
一時間,心中也好似有一群馬奔騰而過。
兩個零歲就能使用天階劍意的小丫頭,上一世起碼也是兩尊聖人吧?怎麼就一起鑽到顧楠依肚子裡去了?
「心象,還是一尊劍道聖人的心象!」
與此同時,陸子璇和姬香也是都停了下來,皺眉朝著四方望去。
她們看見,這片世界中,不僅僅所有的事物都披蓋著一層血色,且無論是草木蟲鳥,飛舞搖曳間,竟都演繹著古老劍法。
獸吼猿啼,無不講述著古老的劍道。
只不過即便天空之中,日月共天,這整個世界,卻依舊是陰冷刺骨,透著鬼氣。
「劍法,呵!」
「劍道,哈!」
陸子璇和姬香在最初的怔愣後,下一剎,同時笑了。
「哈哈,天上地下,誰配與我論劍!」
陸子璇伸出小手,一指虛空,血色世界中,頓有億萬點金火綻放,那些演繹著至高劍道的飛鳥,一觸及那些金色劍火,無不是觸之即落。
「呵呵,萬世古今,無劍可入我眼!」
姬香那小小的腳掌一踏地面,以她為中心,當即便是有著一圈圈的紫色劍蓮盛放,山河大地,盡皆割裂,一直蔓延向大地盡頭。
「這,這兩個小怪物有點兒逆天過頭了啊!」
白宿看著自己心象的一角,幾乎要被她倆捅破出一個洞來,也是有些傻眼了。
察覺到是這兩個小傢伙在顧楠依肚子裡搞事情,她本想用自己的劍道心象鎮住她們。
沒想到,若不論其他,單純論劍意,她倆的劍意竟然還要超越了自己一個層次。
便如蘇岩當年與藏劍山老祖的劍道之爭。
單論劍道,她已經輸了。輸給了兩個零歲的小孩子!
「蘇岩啊,你這兩個女兒,該不會不是聖人轉生,而是兩個劍帝轉生吧!」
一時間,白宿也是陷入了手忙腳亂中。
她倒不是不能強行鎮壓兩個小鬼,主要是,顧楠依讓她投鼠忌器了。
亞聖以上懷孕後隕落,被打碎命燈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這種情況,一般母親可以通過另一盞命燈重生,但孩子就保不住了。
但是,這兩個孽障的話,情況比較特殊。
只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白宿也不想讓顧楠依碎燈,讓她們提前出來。
外界,李青峰與幾名彼岸境的大戰也是激發了皇城的氣運防禦。
一開始,李青峰還不能坦然接下這口黑鍋,便只是招架,並未怎麼還手。
「嗚!」直到,一個猝不及防下,也是被陳玉嬋放出的黑狗,一口咬在了屁股上。
雖則,血花只綻開了一瞬,便被他運功止住了,卻還是像在即將爆炸的爐子上,又往裡添了最後一捆柴,令之徹底的雷霆震怒。
他眼見的,那邊的顧楠依已經氣若遊絲,凶多吉少了。
暗忖待到蘇岩回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自己了。眼中,不由得便是閃過一抹狠色。
事已至此,那不若就一不做,二不休,出口惡氣再說。
事後,大不了就流亡諸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