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才觀
7號安全屋。
姜潛依照藍君賢所說，集中精神向內「探求」，感受自己基因重組後的身體，以及那多出來的、能夠駕馭毒素的身體機能。
他甚至開啟了靈視來輔助這種念力上的「視覺」。
體內所有敏感雷達都被調動，反覆梳理著出副本後的一天以來，自身所貪婪貯存的毒素種類及含量。
他仿佛天生就對這些瞭若指掌：
其中，姑媽製造的垃圾食品中所含的毒素，可以忽略不計。
最「昂貴」的收穫，要數孔雀蜘蛛在他手腕上留下的毒素。
姜潛甚至沒有感受到被蟄咬，僅僅是接觸，便給他帶來了皮開肉綻的效果，間歇性的刺痛感一直延續到傷口包紮。那時候傷潰中的毒素已被他的身體吸收殆盡。
不得不說，劇毒的攝入極大滿足了他作為超物種族群的某種生理需求。
毒素在他的身體組織里累積，能夠突破常人的生理極限、無損害地任意周轉調用。
那是一種與毒素融為一體的切身體驗。
而現在，他沉浸在另一種深度體驗中——靈視與毒抗的結合。
在反覆尋找切入點後，姜潛看向內部的視野逐漸打開……他的「認知」也在隨之拓展。
他聚焦於自身，結合著對人體結構、組織器官的了解，逐步觀察並適應著這具承載著自身意識的軀體。
從毛孔、皮層到腺體和肌肉組織，再到流淌的血液、搏動的器官。
隨著他的一呼一吸、意念的流轉，各大組織器官之間也呈現出緊鑼密鼓的配合，這種感覺是如此奇妙，他忍不住嘗試著想像，將這些組織切割開的瞬間會產生怎樣的效果？
當然，簡單的外傷還不至於讓這具軀體的秩序崩塌，需要大量密集的破壞。
或是有針對性地，去攻擊那些脆弱不設防的關鍵部位。
那場面將相當華麗且震撼，大量的汁液會突破原有的軌道，裹挾著他的生命迅速流失。
他的獨有的基因也會流失於歷史的長河。
不行，我可是姜家的獨苗……姜潛從放飛的思緒中迫降，開始尋找真正將導致自身崩潰的「毒瘤」……
他開始著眼於觀察自己的重要器官，「靈視」在每一處薄弱點和瑕疵處停留。
隨著時間的推移，姜潛的額頭上逐漸滲出細密的汗水。
這項工作十分消耗體力。
最終，他在自己的心臟外壁，右心房和右心室外的深溝處尋到了危險源頭——那顆蜘蛛繭。
它藏在深溝內，由極為細膩的蛛絲與他的心臟毛細血管連接，就像黏在犄角的蜘蛛網，從他身體裡汲取養分，形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繭的中心似有生命跡象，也隨著他的心跳輕微搏動。
那是什麼鬼東西？另一個意識麼……姜潛微微皺眉。
隨著靈視的極限到來，他不得不睜開眼睛，停止了內視。
7號安全屋外。
正在值崗的兩位官方持牌者，緊盯著監視器畫面，臉上寫滿了疑惑。
「他這是怎麼了？臉色忽然變這麼差……」
「可能是嚇壞了吧？」另一位年紀稍長的持牌者無奈道，仿佛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
「不會吧，這傢伙可是通關了噩夢試煉的天才！」
「天才也是人，是人誰經得起這麼折騰？你想想，剛從吃人副本里撿回一條命，緊跟著就被通緝重犯孔雀蜘蛛盯上，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跟正規軍取得聯絡，卻被下了病危通知書！照這麼搞下去，誰能心態不崩？」
「也是啊，太倒霉了……」
聊到這個地步，兩位持牌者面面相覷，接連發出了沉重的嘆息。
望著監視器中從桌邊站起身的姜潛，年紀稍長的持牌者眼中閃過一抹睿智：「注意看，他現在還能強撐鎮定，其實內心已經焦灼到了極點，隨時都可能崩潰。要注意防止他產生自殘、輕生之類的行為。」
「我明白了，前輩……等，等下？」
另一位持牌者正點頭附和，只見監視器中的姜潛起身後徑直走向了臥室。
然後在二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旁若無人地躺在了床上……他非常自然地打了個哈欠，翻身側臥，合眼。
「他這是……」
「睡了？？」
……
孔雀蜘蛛專案組臨時辦公室中。
藍君賢正在屋中踱步，期間，他不斷接打著電話，對即將到來的結果做著各種準備。
他的身旁，戴著蓓蕾帽的少女，面無表情地敲擊著筆記本鍵盤。
忽然，少女的手指停止敲擊，沉默半晌，她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匯報導：「老闆，專項會議的結果出來了。」
「怎麼樣？」藍君賢迅速來到電腦前，凝視內部通訊界面……
關於「心魔低語通關者處置問題的探討」，經過京津區域五大家族代表的激烈討論，最終達成意見的平衡：
決議結果是：觀察留用。
備註：由總部信息情報部門負責階段評估，嚴格把控其危險性及失控可能。
藍君賢鬆了口氣。
再抬起臉時，緊繃的面部表情終於舒展。
「根據會議記錄可見，這次專項會議引發了各方對『極端人才』的激烈爭議，有些激進派甚至動了殺心。最後起到關鍵作用的，是熊族參議代表對官方守序原則的引述，得到了在場羽族長老的支持，才扭轉了局面。」小荊從旁補充道。
「是啊，熊族持牌者做事向來穩重，把守序的意義吃得最透。羽族那位長老也是深明大義的前輩。」
官方守序，意味著明確的規則和底線。
對於一位剛拿到身份牌的新晉持牌者而言，在沒有任何案底、罪證的前提下，被決議處決，這觸及的是原則問題。相較而言，任何可能支付的成本、代價，在原則問題面前都不值得探討。
「這只是第一項決議，後面涉及人事關係的安排，還尚未得出結論。」小荊快速翻閱著記錄，從中圈出關鍵信息，「他們在等待醫科專家會診的結果。」
藍君賢呵了一聲：「有道理，一旦搶救失敗，就可以不用費勁兒思考人的去處了。」
作為事件高度相關人，藍君賢全程可見該專項會議的進程。
半小時後。
經過官方特殊事務中心醫科專家的會診，對姜潛的施救方案仍不樂觀。
只因為至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位持牌者，在活體狀態下完成體內孔雀蜘蛛繭的剝離。
「老闆，專家組對您提供的方案也做出了備註。」
「哦？說來聽聽。」
「他們認為您提供的方案過於兇險、激進，極度缺乏人道主義精神。」小荊面無表情地宣讀評價，「但又拿不出更加有效、安全，且符合人道主義精神的施救方案，因此，決定保留對您這套方案的反對意見。」
「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老闆，專項組向您發出了會議邀請，請您參與救治方案的探討。」
「接受。」
「好的。」小荊操作鍵盤的手速極快，會議視頻很快接通，等待管理員操作開始。
之後少女起身讓位，換藍君賢在視頻前坐下。
「我猜最後大概率會由您控場，在孔雀蜘蛛關聯事件的處理上，您才是專家。」小荊面不改色地恭維自己的領導。
與此同時，她手上接到了領導遞給她的一張清單。
頓時，原本清麗淡定的容顏上，閃過一抹驚異……
她被這張清單上羅列的毒劑給震住了。
強效生物毒素，即便是在超物種世界裡，也是極為珍貴稀缺的材料。這些材料往往因結構複雜而難以被解構和複製，是謎一樣的生化武器。
這顯然是準備用於剝離蜘蛛繭的手術。
「去把這些材料，從資源庫中提出來，越快越好。」藍君賢輕描淡寫道。
「您是打算用這些稀有材料做慈善嗎？」
「是收買人心。」
「老闆，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小荊理性地提醒，「如果這些稀有材料打了水漂，您會在族內惹人非議的。」
「瞻前顧後，精打細算，是我深海一族對待人才應有的態度嗎？就照我說的辦。」
少女點到即止，也並不堅持：「好的老闆。但願您下半年喝西北風的時候，也能像現在這樣硬氣。」
「你等等！」
趁著視頻會議還在等待中，藍君賢側身回首：「小荊同學，這就是你對頂頭上司應有的態度嗎？」
已經走到門口的少女一臉冷漠地看向藍君賢：「老闆，這是您對待人才應有的態度嗎？」
「……」
……
寶田市北郊。
入夜。
一道身影自灌木叢中翻滾而出，四肢著地，踉蹌著撞向街邊的封閉式電話亭。
那身影的主人是個綁著馬尾、穿著一身皮裝的女子。
浴血露骨的豹爪扒開玻璃門，扯開電話，另一手艱難地撥號……這期間，她已經體力不支地癱軟在地。
夜色，和殘破的衣裝，遮掩了她渾身詭異的斑紋。
失去意識前，電話接通：
「寶田治安署特殊事務中心，請講。」
對面頓了頓，話音伴隨著粗重的喘息：
「六隊……在北郊農貿商場……遭遇蟲系異變者……」
「三態之上，疑似孔雀、蜘……」
聲音斷斷續續，隨風飄散。
女人的身體沿玻璃牆滑落，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