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高築牆,廣積糧
送完小舞和冉森離開後,玉余依也不休息了,她起身,拎起放置在她休息室的面具,周身氣流涌動。
等再抬起手,將金色的半面具戴在臉上的時候。
原地便只有一個長身玉立的俊秀青年。
金色的半面具,嚴絲合縫的擋去了他特徵明顯的非人眼眸,只留下半張抿著唇的面容。
相比較她身邊常往來的那些男性來說,玉余依如今擬態化名的『玉一』面部輪廓太過柔和,像是還未褪去的少年氣依舊殘留在青年的面容上。
不過這也沒有關係,畢竟沒有多少人會膽敢直視她這個化身的面貌。
玉余依只需要保證自己出現在那些合作夥伴們的面前,有著足夠鎮壓他們的氣場就可以了。
現如今時局緊張,時間更是緊迫。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配合那些利己主義者你來我往的唱戲,她必須以玉一的身份,最快的下達通往各個地方的部署,儘可能的將這個以天下為棋盤的棋局攏在手裡。
玉余依右手抬起搭在左肩,那點在左肩上的手指,金色的流光如線一般在空氣中編織著,轉瞬間,一件暗金色的斗篷便從無到有,一點點罩住了這依舊偏向於瘦弱的身形。
再踏步出門時,便是完全完成身份轉換的,星火的玉一老闆。
摺扇隨著手指上指戒的光澤一閃,落在他的掌心。
他唇角微微勾起,合起的摺扇輕輕碰在下頷。
「接下來,便直接去索天縱那處,看看那些應邀而來的城主各自懷著什麼心思好了。」
「倒是希望他們能安分些,不然耽誤了我的事兒……」
他/她的脾氣對於不認可的人,可不怎麼好啊。
若說本來形態的玉余依,容易受到旁人對其外貌上的喜愛,連帶著偏愛她的各個言行,所以脾氣只要順著毛來可以說是極其溫馴;
那麼玉一這個形態的時候,他更容易受到自己內心被壓抑多時的自傲影響,脾性乖張多變,難以捉摸。
對外人的態度如何,主打一個看心情來。
心情好,看什麼都可以,還可以在雙方對立的爭吵場合,打打圓場,時不時插科打諢和一堆八百個心眼子的傢伙推拉著利益分割;
心情不好?
那便只能讓他心情怎麼好怎麼來。
至於別人?他才不管那些人的死活。
——
索托城城主府
索天縱一席盛裝,端坐於主位,聽著下方的下屬同他匯報著那些已經到來,以及少部分還在路上趕來的別城城主名單有哪些。
「誰?」
察覺到近前的氣流有所扭曲,索天縱警敏地將手裡的茶盞丟了出去。
「哈哈,別來無恙啊,索城主。」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出現在索天縱剛剛將茶盞丟去的方向。
而在那脆弱的白瓷茶盞即將觸碰到堅實的地面時,一隻纖長的大手將其順手撈起。
他將茶盞隨手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另一隻空閒的手早就閒極雅極地展開了摺扇。
繪有千里江山圖的青綠色調摺扇掩去了來人含笑的嘴角,只留下面具孔洞露出的銀白色豎瞳,彰顯著來人的身份。
「是你。」索天縱原先警惕的眉眼放鬆不少,他有些頭疼的打量了眼面前明顯是青年模樣的某人,「怎麼這個模樣過來了?」
玉一放下摺扇,輕敲掌心,「怎麼?這個模樣你就不認得我了?」
「……自然是認得。」
「那不就成了。」玉一絲毫不見外地坐在下首第一個位置,食指輕叩桌面,「隨便來杯茶。」
索天縱看著來人恍若在自家的做派,忍不住按了按眉心,「給他上上次星火送的茶葉。」
剛還在下首匯報著什麼的下屬,也識相退下,權當自己此時就是端茶送水的小廝。
饒是如此,玉一還是語氣不爽的「嘖」了一聲。
「又怎麼了?」索天縱沒忍住關心了一句。
玉一撇嘴:「都是我喝膩了的,沒意思。」
索天縱覺得自己實在是多嘴問這麼一句。
懶得和這個越大脾氣越任性的傢伙閒扯,直接詢問他的來意,「不如先說說你今日來是為了什麼吧。」
玉一手托腮,視線落點於門外,若是那層層的院牆可以被這視線穿透,估計瞧見的便是那些互相作揖,見面有無交情,都不耽誤他們閒談幾句,拉拉關係的別城城主以及他們的繼承人們。
「來看看不安分的狗狗有幾隻嘍。」
他隨口說得輕便,神情卻是和語氣相反的凝重,「我可不想這裡面混進來幾隻武魂殿的走狗,兩個帝國的也不行。」
「怎麼,如今事態又變了?」
索天縱雖然與星火合作也有七八年,四捨五入都可以算是十年之久,但是有些情報還是落後於星火高層的人員。
當然這還是和這些情報算不得緊急有關,若真到了這明面上的三方勢力,火力交戰,那些軍情傳遞勢必不會落後給他們星火高層幾分。
這也是為什麼他願意和星火合作這麼長時間的原因。
除了最上面的那幾人的確合他脾性,更是早在最初的時候,他頗有遠瞻性的看出這個星星之火的不同凡響。
最開始這個小小一間鋪子出現在不遠處的諾丁城,能打聽到的便是在解決一些普通人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後不知為何,那所有人都不會認為開長久的星火,漸漸壯大。
如同天上的星辰落到地面一樣,小小的火星最終成為燎原的大火。
等有心人想要去控制這個不再受控的組織時,他們已經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從星火里流出來的技術,又或者被他們所稱為的『科學』『基礎設施』以低廉的價格普羅大眾。
他們無法阻止這個龐然大物的崛起。
也無法阻止那被遏止了許久的普通人發出的聲音。
玉一閒著無事,將手中摺扇翻來覆去的看。
口中不忘回應著索天縱的疑問,「啊啊,麻煩死了,本來還以為那個雪夜是個明白聰明人,誰曾想聰明是聰明,就是自負到十有八九要栽一個大跟頭。」
「嗯?」索天縱沉思,「莫不是他……」他右手在脖子處比劃了一個劃的手勢。
玉一:「還沒呢。估計還能折騰拖延個五六七八年。」 「到底是幾年!」
雖說早就習慣了這傢伙偶爾的不靠譜,但是這件事能是這麼不靠譜就一筆帶過的嗎?!
玉一不耐煩的算了算,「我給你假設著算算啊,毒斗羅你知道吧。」
「嗯,獨孤博。」
「老怪物會製毒,自然也會解毒。不過這不是他研究的方向,所以頂天了只能看出雪夜中奇毒,最危險的時候吊著他的命。所以有他在,雪夜可以知道我所言非虛,會積極尋找能救他的人,並安撫幕後黑手。」
「再然後,除了七寶琉璃宗的那些寶貝魂師能淺淺治療一下,拉著雪夜短時間不死。我記得天斗帝國皇家學院裡幾年前有個九心海棠的魂師,叫葉泠泠。啊,這個武魂比較少見,基本上上一個持有者死了才會有下一個出現。你或許不清楚九心海棠是什麼能耐,我就說一句吧……」
「那是連七寶琉璃宗都忌憚的輔助系武魂。」
玉一繼續說著,難得想看看索天縱震驚到嗆著的模樣,「哦,對了。」
「還有傳聞說修煉到封號斗羅的九心海棠,能活死人、肉白骨,將人從死亡的危險線拉回來。」
「噗——咳咳咳!」
沒有辜負玉一的期待,索天縱一聽到後面這補充的話,剛押進嘴裡的那口茶,瞬間噴了出來。
他咳嗆著,扯過一邊的紙擦了擦嘴角。
「有這個武魂的持有人在,那雪夜豈不是能活。」
玉一雙手攤開,無辜道:「可是,我都說了那是傳聞啊。還必須要封號斗羅的九心海棠魂師。幾年前見到那小姑娘,人還只有三十五級的魂力水準。你覺得就這幾年她能被揠苗助長成長為封號斗羅?」
「凡事皆有可能不是嗎?」索天縱恢復冷靜,開始理性分析。
不過能說出這句話,估計這理性也沒剩下多少了。
「所以我不是算上了嗎?如果單靠著九心海棠的維持,雪夜最長可以堅持五年,當然前提是下毒者沒有發現自己下的毒被發現了。」
「五年時間裡,葉泠泠沒有突破,那便是極限了。」
「而且我這邊的情報顯示,那毒似乎是某個家族的不傳秘術,而能解那毒的人估計過不了幾天也在去天斗城的路上了。」
索天縱:「你的意思是……」
「不用動他。」玉一擺手否認了索天縱準備動手的想法,「且不說你沒有壓倒性的力量打敗專攻『攻擊』這項的領頭人物,就說雪夜的活著,對於我們來說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我們需要更多的三方維持表面安定的時間。你必須趁此機會加快聯合周圍的城主,能策反策反,不能策反就直接自己上,一個城的城主是當,兩個城的也是當,你就勞累勞累多操點心。」
「等周邊的城和我們一致對外,我們就可以高築牆,廣積糧。至於稱王不稱王,看你。」
索天縱一口茶到了嘴裡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他眼角抽搐著,看著這個擺爛的小鬼,覺得這個形態的傢伙真是怎麼看怎麼不可愛。
即便如此,索天縱還是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我所求的不過是治下的民眾能安穩度日,不受那些戰爭的迫害。」
「嗯嗯嗯。」玉一拉過索天縱那處的糕點,一邊塞嘴裡,一邊敷衍應答。
氣得索天縱恨不得把那盤糕點搶回來,好叫那小鬼不要這麼敷衍又囂張。
玉一當然不是只有敷衍,他倒是認為有這樣念頭的索天縱,比起雪夜一味倚仗魂師,以為上三宗都在他國境內就覺得無甚大礙要好得多。
一個領.導.者若眼中只能看到一部分上層的人,那麼這個統.治註定不能長久。
如果不能看到那壘起空中樓閣的根基,在搖搖欲墜,不能看到底下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這樣的統治和鏡花水月有什麼差別。
當然也不可能一味否認魂師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魂師的武力值還是很可觀的。
雖然排山倒海什麼的,可能眾多魂師裡面只有一兩個做得到,但是淺淺的製造億點動靜,無論是高級魂師還是低級魂師都做得到。
他們那不受轄制的強大武力,或會隨著魂力的增長,無人抗衡的社會現狀,開始逐漸蔑視律法、人.倫。直到徹底將人這個群體內隱性的安定規則撕毀,成為新的比天.災還要難以預料的人.禍。
這倒不是危言聳聽。
玉余依在那幾年的遊歷中,見識過不少仗著魂力等級高,逐漸踐踏法.律、三觀的魂師。
這部分魂師,被世人揭露其犯下的諸多罪行後,便被稱之為邪魂師。
他們往往沒有地方可以去,最後都是被除名,排擠到無人區自生自滅。
當然也有傳聞說信仰邪.神的信.眾,會視他們為邪.神派下來的使者,接納他們。
只不過傳聞是傳聞的根本原因,就是無人去驗證其真實性。
玉余依也有試著去找過,不過發現的都是一些小村落。
因為那裡吸納的都是罪無可恕的邪魂師,所以整體來說,一個成語便可形容。
——『惡有惡報』,不外如是。
她也思考過,該如何管控那些自視甚高了幾百年、或許是上千年的魂師。
僅憑對方可有可無的忠.國.情.操,和岌岌可危的三觀?又或是期待他們的自制力?
這顯然不可能。
武力是必須的,當然僅靠武力也不行,必須有相應的規矩去管控那些逐漸不羈的魂師。
當然這個管控的前提,依舊是仰仗武力。
這些,玉余依都在星火慢慢的試點過。那些冒險者領任務,提交任務,獲取報酬這一系列流程里複雜到瑣碎的條條框框,便是在試運行的過程里一點點增添的。
有規則,自然有嘗試蔑視規則的人。
而怎麼處理那些人,除開有更高等級的冒險者領取這項任務,便是玉余依本身就可以叫那些違規的人服氣,更遑論在這一切背後,還有斗羅作為靠山。
玉余依越想越是覺得,自己這方的索天縱要是真想當王什麼的,也不是不能做到。
畢竟要靠山有靠山,要武力值有武力值。
玉一張口就來一句:「要不,你現在想想稱王的可能性?」
索天縱:…………
「我、不、想!」
「好吧好吧。」一生嘴硬的男人哦!
索天縱:我要被這小鬼氣死了!
稱王是不可能稱王的,最多達到一種幾方持恆,圓.桌.會議的形式。
在接下去就靠他們自己進化出一條可行的,適應這個世界的政.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