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番外6
許茉推開休息室的門，便在劇組片場入口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
導演正攔著他，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沈慎微微低著頭，單手插兜，額前垂下來的髮絲遮住他的眉眼，神色隱綽，看不大清。
助理先行了一步，喊了一聲，「沈總。」
沈慎這才抬起頭來，往這邊閒散地撂過來一眼。
攝影棚內登時響起一片大大小小的吸氣聲。
然而沈慎目不斜視，和導演說了聲什麼，長腿一邁，朝著許茉這個方向走過來。
許茉向前走了兩步，就被沈慎一把攥住，他手滑下去，緊緊地抓住她的，親密相依。
「你怎麼還進來了？」
許茉開口疑惑，語氣卻是帶著雀躍。
沈慎輕聲笑了笑，「來給你撐撐腰。」
許茉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地掐了一把他的勁腰，「我又沒有被欺負。」
她說的是實話，以前雖然在拍戲的時候遇到一些脾氣大的工作人員，但大部分人都還是很好的。
演員里倒是勾心鬥角較多，以前有些前輩會暗戳戳地擠兌她這個新人，但自從她公布戀情以後，這種情況就已經好多了。
沈慎俯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等到你被欺負了我再來，豈不是很虧？」
許茉笑了笑，「就你最有道理行了吧。」
她餘光瞥了瞥安靜得不像話的攝影棚，雖然沒有每個人都往這邊看，但都屏氣凝神，明顯是在豎著耳朵聽兩人的對話。
許茉揪了揪他的袖口，近乎撒嬌，「等會兒我們就走吧，我上午才跟導演說請假的事情，還沒把請假條給他呢。」
沈慎將她朝著自己拉得更近，兩人幾欲貼在了一起，距離近到兩人的氣息都糅成一團。
「我剛剛給你的導演報備過了，你今晚屬於我。」
沈慎緩緩地開口，指尖還壞心眼地在她的腰側摩挲。
許茉：
她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不輕不重地碾了他一腳，「……你正常點。」
沈慎這才直起腰，笑得格外開懷，神色飛揚，那雙瀲灩的桃花眸閃著點孩子氣的亮。
「好了，你收拾收拾跟我走。」
沈慎說完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許茉點頭，「好啊，不過你得等我一會兒，我去把衣服換換。」
許茉這麼一提，沈慎才將視線落到她身上。
她因著拍民國劇的緣故，服裝還沒得來脫去，新式開衩的旗袍款式淡雅，她身段窈窕，每一處都勾勒得極好。
沈慎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拉住她，「不換，這套就挺好。」
許茉下意識低頭，上下來回掃視了一番自己的穿著，「就穿這個嗎？」
沈慎點了點頭，朝著許茉身邊的助理擺了擺手，逕自拉著許茉就走出了片場。
上了車，沈慎越過來，給她系安全帶。
許茉低頭看他的側臉，心沒由來得軟的一塌糊塗。
「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許茉想了想，還是覺得他今天的表現過於刻意。
和他自身的性子相反，作為壹千的至高權上者，沈慎格外注重隱私。
但是自從上次兩人的公開嘗到了甜頭，他隔三岔五地就要在微博上秀一波，雖然秀得隱晦，但足以看見他對此的樂此不疲。
今天他特地來了劇組，還待了一會兒，這樣一番下來，網上肯定又要熱鬧好一陣子了。
沈慎還在幫她系安全帶，動作緩慢，聞言也沒有回答她，手還趁機揩了油，抽身之前在她的小臉蛋兒上咬了一口。
許茉嗔他一眼，沈慎才不緩不慢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利落地開了引擎。
「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到，你剛才還拗了一個姿勢。」
許茉說著拿起座位旁的兔子玩偶，撥了撥它的一對小耳朵。
沈慎挑了挑眉，這才開了口，「哪兒來的刻意啊？
看自己老婆又不犯法，還不允許了？」
許茉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並不相信。
她轉過身子來，又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問他，「今天我們去見設計師，你為什麼不讓我換衣服啊？」
車子緩緩地啟程，沈慎嘴角微勾，雙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單純看你這樣穿好看。」
這樣子的話甜絲絲的，許茉聽了以後輕笑起來。
等紅燈的間隙，許茉望著窗外出了神。
沈慎右手探過去，握住她的小手兒，放到自己唇邊，觸碰了兩下。
手背上略帶涼意的柔軟的觸感讓她瞬間回了神。
「在想什麼？」
沈慎順著她的視線往窗外看了過去，只有略顯空曠的馬路。
許茉轉身看了過來，「我發了會兒呆。」
沈慎應了一聲，而後說道，「今天帶你見的設計師，是義大利人，他算是我的朋友，這次為了我們特意飛過來的。」
車內空間大，許茉乾脆蹬掉高跟鞋，側著身子，腿腳都蜷在座椅上，就這麼歪著頭看著他，像午後小憩的懶貓，惹人憐愛極了。
「這個婚紗，你很早就開始準備了嗎？」
她輕聲問道。
從沈慎那晚說已經定製好一套婚紗的時候，許茉就在懷疑著了。
貼身的尺寸以及款式的設定，這些都是必備的，短期之內是不可能拿得到手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沈慎早有準備，並且已經付諸於行動，還拿到了成品。
一招斃命，許茉說到了最關鍵處，沈慎的耳朵登時就可疑得紅了起來。
他面色淡淡的，頗為自得，矜貴又自持，「嗯。」
「什麼時候的事啦？」
說完許茉好奇地摸了上去，邊摸邊疑惑，「咦……你耳朵好紅哎……」
沈慎攥住她亂動的小手，聲音緊繃，「別亂動，我開車呢。」
許茉「噢」了一聲，訕訕地收回手，同時督促他，「你還沒回答我呢。」
沈慎輕咳一聲，到底還是實話實說，「當初搬到你公寓對面的時候。」
這下子輪到許茉詫異了，「沈慎，你這線未免也放太長了吧。」
正好這時，車子緩緩地停下來。
沈慎沒有回答，只是食指不緊不慢地敲著方向盤。
許茉湊上去，笑眼彎彎，「沈公子那時候就這麼確認我會嫁給你啊？」
沈慎淡漠的表情沒撐住，破了功。
他攬著她的纖腰，偏過頭來，準確地捕捉住她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齒相依之間，許茉吱唔著捶他，小拳撲棱撲棱的。
她的聲音從深吻中溢了出來，斷斷續續的，「我沒有卸妝……口紅……」
然而沈慎置若罔聞，舌尖一直勾著她的，兩人吻了許久，他才善心大發地鬆開她。
過了好半晌，他語氣懶洋洋的，「現在不是確認了？」
許茉被他吻得紅唇都潤出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眼若秋水，眸中似是籠了一層紗，雲霧凝聚。
她舌尖兒都被他吸吮得泛著酥，此刻軟著嗓子反駁，「神……神氣什麼啊。」
沈慎利落地關了引擎，語氣輾轉千回，曖昧不已，「你確定？
哥哥神氣的方面多了去了。」
經過車內的一鬧，兩人到達約定好的地方，已經晚了。
見面的地方位於一處很隱蔽的大樓。
道路彎彎繞繞，邁進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偌大的設計室。
沒有隔間，光線打得很足，明亮寬敞，一眼便能望到底。
裝潢也十分大氣，沒有多餘的擺飾。
唯有中央的四面玻璃牆引人注目，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流光溢彩。
裡面分別掛有四套不同款式的婚紗，有西式的純色禮服，也有中式的龍鳳馬褂。
沈慎看出許茉眼中的疑惑之色，他摟著她，輕聲解釋，「德爾對文化很感興趣，在這邊也設有設計室，不過他不經常過來就是了。」
許茉點點頭，繼續打量著。
就在這時，牆邊一道隱門被緩緩地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邁了出來，熱情洋溢地喊了一句，「慎！」
沈慎上前，兩人握手寒暄了一番。
他倆交流用的是義大利語，許茉聽不大懂，就安靜地站在一旁。
德爾金髮碧眼，長相深邃，輪廓帶著東方人的味道，格外得英俊。
倏地，不知道兩人聊到了什麼，德爾朝她望了過來，發出讚嘆的一聲。
等到終於聊完的時候，沈慎含著笑，叫她過來，把兩人好好地介紹了一番，讓他們認識認識。
一番交談過後，德爾直接切入主題，那四套婚紗，就是他準備給兩人的見面禮。
早在很久之前，沈慎就拜託了他，現在婚紗總算是有了自己的歸宿。
「我本來已經想好了，但是德爾說，選擇權還是要交給你，所以你自己去試一試。」
沈慎低頭斂眸，語氣是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愉悅。
許茉抬起頭來，「沒有你的嗎？
他沒給你做嗎？」
沈慎笑起來，將她牽引到試衣間，「我自有打算。」
許茉手裡擁抱著婚紗，遲遲不進去。
也不說話，就這麼定定地瞧著他，鹿眸濕漉漉的。
沈慎挑了挑眉，「你抱得動嗎？
我陪你進去一起換？」
這招格外有效，許茉的身影很快就沒入在門後，逃得比兔子還快。
沈慎就站在外面等，雙手抱肩，背後靠在稍高的坐檯上，神色慵懶，但卻分明是耐心的模樣。
德爾湊上來，用義大利語說，「慎，你真的跟以前太不一樣了。」
沈慎抬眼，沒有說話。
「不過你的妻子很漂亮，她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東方女人。」
這下沈慎終於答了話，「嗯，不過她只屬於我。」
德爾聳了慫肩，無奈地說，「我並沒有那個意思，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說完，他看向沈慎的領口，意味不明，「不過你們看起來真的很恩愛。」
沈慎下意識低頭，果然在襯衣領口看到了一抹淡紅，應該是剛才在車上不小心沾染到的口紅。
「咔噠」一聲，門的聲響將沈慎的思緒拉了回來。
然而卻沒有意想中的場景，許茉還穿著之前的旗袍。
「怎麼了？
都不喜歡？」
沈慎眉尖不自覺地輕輕蹙起。
許茉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都挺好看的。
然後我挑了兩套我最喜歡的。」
「怎麼不穿出來給哥哥看看？」
沈慎面色這才緩和下來。
她面龐微熱，「我還是想婚禮那天，再讓你好好看看。」
沈慎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過了半晌，笑得蕩漾，「好，尺寸都還合適嗎？」
許茉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穿起來挺舒服的，一切都是剛剛好。」
沈慎語氣曖昧，「也是，能不適合嗎，都是我親手量的。」
許茉輕輕地瞪了他一眼。
德爾聽不懂中文，夾在情緒起起伏伏的兩人之間，不明所以。
告別了德爾，兩人開車回沈慎市中心。
到了地下車庫，許茉想起了什麼，問他，「你剛剛和德爾都說了些什麼啊？」
沈慎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不緊不慢地說，「德爾誇你熱情，因為，你的口紅蹭到我領口上了。」
許茉有點窘，為自己開脫，「這可不能怪我吧，是你自己要過來親的，我提醒過你了。」
沈慎笑了笑，「他還說你漂亮，我也這麼認為。」
話音剛落，他就將許茉從副駕駛座上抱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車內本是寬敞的，此刻兩人抱在一起，倒顯得狹窄逼仄，就連空氣都升了溫帶著熱意，噼里啪啦燥了一路。
沈慎附在她耳邊，低聲呢喃，「但我覺得，還是穿旗袍的你最好看。」
「這件旗袍告訴我，它就是用來被我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