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番外4
許茉生產那天，私人醫院的產房外圍了許多親人，沈慎親近的這幾個朋友也都來了。
她被推進產房以後，沈慎就一直站著，寬勁的背抵著牆，眉眼低垂，額前黑髮垂下來，斂住他所有的情緒。
之前他也事無巨細地詢問過醫師具體的注意事項，然而真正輪到他的時候，呼吸還是一滯。
那瞬間，千悔萬悔湧上心頭，早知道就不生了。
思及此，他眼眶居然還微微一熱。
一旁的長輩及朋友見他一身戾氣攜帶，知趣地沒去勸他，讓他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再者，大家的心思都在許茉身上。
就在沈慎思緒越飄越遠的時候，他倏地來了一句，「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好，這邊隱秘性封閉性極好，要是真能聽到動靜，才奇了怪了。
還是沈奶奶有經驗，「就是這樣的，你好好坐下來，等你媳婦兒出來了，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別想太多。」
沈慎側臉緊繃，唇線抿成一條直線，面色很冷，下一秒，他恨恨地踢了一腳醫院的牆，發出「嘭」的一聲。
沈老爺子看他這樣，手裡的拐杖躍躍欲試，又想敲他了。
但是眼下情況特殊，他也擔憂，懶得理上躥下跳的沈慎。
許茉孕期就找了各種醫師營養師來調理，每天堅持步行。
因著又是雙胎，在孕後期也格外控制了胎兒的體重。
種種疊加下來，這次的生產十分順利，順產也沒有出大意外，兩個男寶寶也格外健康。
沈慎心還沒揪著太久，產房的門就直接被推開，護士喜氣洋洋地出來報了喜，是倆男娃，雙胞胎。
他還在愣怔的時候，身旁的那一窩蜂人直接就涌了上去，捂得嚴嚴實實，沒留下半點縫隙，將他擋在外面。
這還了得？
誰特麼也不能擋住他看自家媳婦兒！
許茉輾轉醒過來的時候，便感受到四面八方來的視線，私人病房裡難得聚了這麼多人，烏壓壓的一片。
她剛想開口，卻發現嗓子有些難受，生產的時候她選擇了無痛，但是只是減輕痛感，到了最後她還是疼得幾欲撅過去，喉嚨都喊啞了，眼下當時沒有當時那麼狼狽，但身子還是不舒服。
當初沈慎堅持要陪產，被她果斷拒絕。
一來，她不想讓沈慎看到她生產的模樣，二來他要是陪在身邊，她會分心，會想嬌氣地哭。
許茉腦袋暈沉沉的，頭一回笑起了自己，她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想這個。
她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緊緊地攥著，力道很重。
許茉抬眸，沈慎正這麼由上而下，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他不動，也沒說話，沉著冷靜地立在她的床前，似是一顆柏松，與旁邊的人格格不入。
許茉用指尖勾了勾沈慎的指尖兒，然而才看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沈慎俯下身來，在她唇上觸了一下，不知怎的，竟莫名帶了點苦澀的味道，他嗓音很低，「寶寶醒了。」
許茉聲音很輕，終於是開了口，「你說的是哪個寶寶？」
沈慎鼻尖抵住她的，「還能是哪個寶寶？
現在還痛嗎？」
許茉點了點頭，鼻子一皺，莫名酸起來，「哥哥我剛剛真的好痛啊。」
沈慎抱住她，輕聲哄，「哥哥在，不怕啊。
我們找最好的醫生，我不會讓你繼續痛的。」
兩人在這裡膩歪，和病房另一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先前許茉沒醒的時候，沈慎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甚至還揪著醫生的領子，問許茉怎麼還沒醒。
人到糊塗的時候，連基本的醫學常識都忘了。
大家也能理解，假裝沒看到，畢竟他們的心都被吸引到了一旁的小軟床上，那兒有兩個奶娃娃在沉睡著，可愛極了。
眼看著許茉現在醒過來了，大家想湊上來問候，卻被絆住，沈慎那麼個人擋在那兒，死守嚴防，他們就是去也去不成。
夫妻倆摟摟抱抱了好一會兒，許茉擰開沈慎，「你把寶寶推過來給我看。」
她話說得輕，但是宋廷這個耳朵靈的就是聽到了，年輕人動作又利索，他麻溜地將軟床的固定架解開，而後推到了許茉的旁邊。
應舒月和陳清輝一起來的，她摸了摸許茉的手，眼睛都在放光，「小仙女好幸福啊，你的兩個兒子太奶啦！」
長輩剛剛就已經摸完了孩子，現下也都湧上來噓寒問暖，沈慎忍了半晌，到底沒忍住，「好了好了，您們也去休息一會兒吧，這兒都有我呢。」
長輩們可就不願意了，明明他們從剛開始也一直守在這兒，眼下卻被沈慎這樣子打發。
數落一頓以後，又和許茉繪聲繪色地表現了一把沈慎剛剛的失態，他們才坐到一旁，把空間都留給小年輕們。
許茉目光落到自家寶寶上就再也移不開了，看到兩個娃兒小嘴吐泡泡的模樣，她心軟得都要化了。
「老公，我們的寶寶好可愛啊。」
許茉語氣愉悅，身體的乏力與不適此刻都煙消雲散了似的。
說完，她用手輕輕地撥了撥寶寶臉蛋兒，摸了摸他們還很稀疏的毛髮，軟軟的，還泛著輕盈的奶甜味兒。
兩個寶寶似是感受到了媽媽的愛撫，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小手兒微微動了動。
那么小的手心兒，就這麼圈住許茉的一根手指。
這下她眉眼間聚斂的都是極致的溫柔，沈慎瞧了輕哼一聲，「老子的小崽子能不可愛？」
說完他也上前，遲疑地捏了捏自家寶寶的小爪子，然而他們像是被打擾到了的模樣，小爪子微晃，不給他捏。
沈慎面色微訕，但還是低下頭，分別親了兩崽子一口。
這一親可不要緊，兩個小寶寶眉頭一皺，病房裡登時響起震天響的哭聲。
宋廷努力憋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再看向始作俑者，沈慎的臉黑如鍋底。
不過到底是自家的兔崽子，到了晚上，人都走光了，脈脈溫情就湧上來了。
護理人員在外面，按鈴即到，偌大的病房裡就只有一家四口。
夜深人靜，正是初夏時節。
外面微風吹進，帶著微熱。
月光自窗戶泄入，明輝灑了一地。
床前籠了一罩小燈，昏黃的光線幽幽的，將年輕父母的面龐映得柔和無比，線條都舒展開來。
沈慎也是覺得新鮮，一直盯著兩個寶寶瞧。
也真是新奇極了，這兩奶娃娃一直安然睡著，除了哭便是吃，也不曾睜開眼過，沈慎怎麼瞧怎麼覺得像豬崽兒。
「你不去休息嗎？」
許茉緩緩開口，看向一直半蹲在軟床邊的沈慎。
兩人晚飯簡單地用了點，大事小事能夠親力親為的，都被沈慎包攬了。
沈慎這才直起身，坐到床側，「我陪著你們。」
許茉點了點頭，半仰靠在床上，就這麼望著他。
沈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笑起來捉住她的小手兒親了又親，「媳婦兒，謝謝你，辛苦了。」
許茉雙手張開，沒了以往的矜持，撒嬌道，「我想你抱抱我。」
沈慎迎上來，把她圈入懷中，輕撫著她的後背。
許茉窩在他懷中，聞著那熟悉的清冽氣息，用頭蹭了蹭。
「孩子名字取好了嗎？」
囫圇一天下來，她的心都有些飄，現下安然地躺著，很多細枝末節就湧上來了。
沈慎撥著她的手指玩，「嗯，老大叫沈言禮，老二叫沈言開。」
禮闔行開，意喻往後一帆風順，縱橫可行。
這是他親自取的名字，言字輩則是沈老爺子翻了宗譜定的。
這是曾孫，還是要按照老祖宗規矩來。
許茉將心中默念幾回，琢磨出來了點味道，「好聽吶，小名定了嗎？」
在家裡還是要叫得親密些才好，她就有小名，雖然是很普遍的，但是家裡人喊喊，也挺溫情的。
沈慎慢悠悠地，「小名？
那就大的叫大寶，小的那個叫二寶好了。」
這是什麼草率的名字啊。
一看便是隨口拈來。
許茉懟了他一下，結果沈慎又冒出許多更不靠譜的名兒，許茉無語，但自己又想不出來好的，也就隨他去了。
大寶二寶，仔細說來，倒也不錯，聽起來有點可愛的意思在。
只是誰也不曾想過，到了雙胞胎上初中的時候，沈慎成為了學校特意邀請的演講嘉賓。
於是乎校內瘋狂地傳遍了這麼一則消息，那倆矜貴男神，小名居然這麼軟！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許茉好好調養以後，出了月子又修養了一陣子，才回了家。
新手爸媽上線，雖笨拙，但也在琢磨中不斷進步。
寶寶房早就準備好了，空間十分寬敞，和爸媽在一層，兩個崽崽還沒長大的時候，就暫且住在一起，大了再分房。
周嫂也被請了過來照看，心裡也是樂意得不行，她帶孩子最有一手。
平常就是照顧寶寶，順便給小兩口做頓飯。
這天，寶寶們吃完以後終於睡下了。
沈慎洗完澡，擦完頭髮以後，看見坐在床邊的許茉，眸中便泛起了幽幽的光。
「大了。」
他驀地蹦出來這一句話，許茉是不明所以，順著他視線望過來，她臉都熱了。
懷孕以後她就漲了一圈，更別提現在了。
兩人懷孕後來了幾次，但後面沈慎顧及到孩子，就沒再碰她，他是實打實地吃素了許久。
上次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獨處，行到一半被打斷，孩子哭了，沈慎再忍不住到底還是不想累著許茉，親自去哄了。
自那以後，還真沒有機會。
不過帶孩子確實是個體力活，當初兩人想著自己年輕，能自己帶就自己帶麼。
結果殘酷的現實直晃晃地擊敗了兩人，不找個有經驗的人來守著，還真制不住新生的寶寶。
現在周嫂安置過來了，兩人夜間才輕鬆不少。
今天孩子睡得早，沈慎知道機會來了。
許茉也想他，任由他擺布。
這一夜愣是鬧到了凌晨，沈慎積攢了大半年的力氣全使在這兒了。
然而不得不說的是，許茉經過生孩子這一茬，倒是愈發敏感起來，兩人也愈發和諧。
沈慎這樣一來，神清氣爽，第二天還是周嫂叫他起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