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喜用力掙脫開她娘的手，「娘你幹嘛呀？我不要去姥姥姥爺家，他們家比咱們家都更窮更破，被褥裡頭全都是跳蚤，髒死啦，我才不要去呢！」
「你這丫頭，娘是為你好……那豹子的嘴那麼大，一口就能把你的腦袋給咬碎了！真要是出了事兒，你手腳被咬掉了，哭都沒地方哭去！」王春苗擔憂道。
「靈寶說了烏雲沒有危險的，剛才我還摸了烏雲的頭呢，它一點都不可怕，是娘你太膽小啦！」得喜說。
她娘聽得生氣，「有你這麼跟娘說話的嗎？」
「反正我要留家裡，我不要去姥姥家！」
「你非要留在這兒是吧？好哇，那你就待這兒吧，我也懶得管你，你要是被這豹子咬了，別哭著來找我！」
王春苗說完，鬆開閨女的手，將兒子往外拉。
得順也一臉的不情願，快到門口時，他忍不住掙紮起來，「娘，我也不樂意去姥姥姥爺家，為啥要走啊？咱們家不是挺好的嗎？大姑奶奶剛才還說要煮樅菌吃呢。
對了，大姑奶奶籃子裡還有好多個饅頭，說不定晚上會分饅頭給我們吃……娘，你也留下來吧？不要走啦！」
聽到「饅頭」兩個字，王春苗一時有些猶豫了，可目光看向烏雲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她心跳又情不自禁加速，氣憤又恐懼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在這個家裡，你大姑奶奶最看不順眼的人就是我，分饅頭給我吃？她才沒有那麼好呢！」
說完，她拽了下得順，「你要不要和娘走？」
沈得順搖了搖頭，「我不走……」
「好好好，你們都不走，那我一個人走！」王春苗朝兒子慪氣地說，「以後你讓那個靈寶和你大姑奶奶欺負了，你可別怨娘丟下了你。」
撂下這話，她一個人出了院子。
「爹，」得順跑向他爹，「娘一個人走了，怎麼辦啊？你不去追她回來嗎？她看起來好像很生氣。」
沈寶生嘆氣，「哎，她怕烏雲，不敢和它住一塊兒，等再過個兩三天吧，我去把她勸回來。」
「我覺得烏雲一點都不可怕呀，它雖然大了一點，可是叫聲很可愛，就和貓一樣。」
「它可不是貓！要真是貓就不可能把李家那伙人給嚇走了，」沈寶生說，「我猜測呀，它可能是因為靈寶才變得這麼乖的，靈寶不在的時候你別亂摸它。」
得順好奇地問：「爹，你真覺得靈寶是小福星呀？難道她真的比得喜還更有福氣？」
「這事兒我也說不準，不過吧，等等……你小子問這些幹啥呀？今天鬧了一天，你連書都沒去念，趕緊回屋去看書，和你招平哥好好學學，別學你娘八卦。」
「哦。」得順撇了撇嘴。
吃晚飯時，沈素娥將樅菌簡單煮成湯，最後加了兩勺鹽。
「一起吃吧，」她把菌菇湯端桌上後，將一大籃饅頭也放在桌上，「想吃的自己拿。」
「這……我們怎麼好意思呢？」沈大舅說，「我們這麼一大家子人，一人一個饅頭，也要吃掉好幾個了。」
沈素娥語氣無奈道：「這饅頭隔了夜，明天的味兒肯定不好了，也不曉得明天還賣不賣得掉，還不如咱們把它吃了呢，多吃幾個，免得壞了浪費。」
「這天氣不會壞掉的，只是到了明天，饅頭可能會變得有點兒硬，絕對沒有今天剛做出來好吃了。」
說到這兒，趙翠蘭像是猛然想起什麼，疑惑地問：「對啦，素娥，我還沒問你呢，你咋會突然回來的？」
「是呀，大姑母，你咋沒去集市賣饅頭啊？」
「忘了點東西……」沈素娥隨口答道，「想回來拿，沒想到剛進門，看見家裡頭亂七八糟的，我那屋也被翻了個底朝天，被子都讓人翻到地上了。」
她嫂子忙問：「哎呀，你仔細瞧了沒有？屋裡的東西有沒有被他們拿走呀？」
「都瞧過了，東西都還在。」
「估計他們在翻東西的時候遇到的烏雲，今天可真是多虧了它，要不然咱們可慘了！」趙翠蘭感嘆，「那李家人都是土匪，他們爹當初就是土匪頭，被斃了。」
她大兒媳婦兒驚訝，「土匪頭？」
「我聽別人是這麼說的，那李軍還在王嬸婆肚子裡的時候，他爹就被抓走了，不過這事兒是大家傳的，到底是不是土匪頭，我也不清楚。」
「看他們那德行，八成就是！」
提到李家，大家臉上都染上一抹怒氣。
「那李家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明明是自己撿的白面，硬說是我們送了白面給他們，訛錢就算了，還搶劫！」
沈招貴說：「爺爺，我覺得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要不然村里人會覺得咱們好欺負的！」
沈大舅嘆氣，「哎，我也不想這麼算了，不過看李家那兩個娃兒的樣子，身上全是紅點子，可能真得了出血熱，到時候真和他們鬧起來，他們非說我們把那些被老鼠弄髒過的白面給他們吃，我們也說不清啊。」
小靈寶感覺有些餓了，輕輕捂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大舅舅，我們快喝湯吧，這湯再不喝就要變涼了。」
「對對，都別說話了，快喝湯……」
「這菇真鮮啊，吃著有股雞肉味兒，」廖桂芬端著熱騰騰的菇湯，眯著眼睛說，「太好吃了！大姑母你廚藝可真好，以後我要和你多學學。」
她婆婆吹了幾下熱湯，喝了一口，說：「你大姑母確實會做吃的，饅頭做得鬆軟香甜，臘肉麵又賊有韌性，特別彈牙，這湯的味道鮮得很，就著饅頭吃像是過年一樣，她來的這些日子，我可算是享到口福了。」
黑暗中，李軍踩著梯子爬到沈家的圍牆上。
隱隱約約聽著他們的對話，他連連吞咽口水，過了好一會兒才爬下樓梯，對他嫂子說：「沈家果然有很多吃的，我聽到臘肉、雞肉啥的，還有麵條和饅頭……」
「噓！」劉彩鳳說，「小聲點兒，咱們今天晚上等他們睡著了，用這梯子爬進去，把沈家的錢和吃的都給偷出來，對了……還有你那幾個哥哥的衣服褲子。」
「就我一個人嗎？」李軍有些害怕。
「你大哥，二哥和三哥肯定也要一起去了！這次咱們得多帶點傢伙，他們要是醒了，咱們就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