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了的泡桶,雖然半途而廢,可讓永康和安其兒們,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重新回到茶台前的永康,這才想起方才在泡桶時心裡盤算的事情來。
「愛妃!」
永康把目光,投向一臉疲憊的安其兒,緩緩說道:「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啊!」
「王爺說的是?」
聽得一頭霧水的安其兒,不解地把目光投向永康,「妾身沒有明白王爺的意思!」
「唉!」
永康擺擺手,搖頭道:「我只是擔心,眼下莊稼都已經出土,麥苗成行,長勢甚是喜人,就怕你父汗心生反悔……」
「不可能!」
安其兒這下懂了,急得兩手亂擺,慌忙說道:「絕對不可能,父皇好歹也是北涼的汗王,雖然不像你們大昌人說的出口成金,但北涼人的承諾,那也是吐口唾沫落地成釘的。」
落地成釘?
屁話!
北涼寒冷,落地成冰還差不多!
但稍有溫度,這冰也就不復存在了的。
出爾反爾,就是完顏烈的德行。
「但願吧!」
永康心裡一陣叫罵,搖搖頭,苦笑道:「就怕萬一這裡面突生變故,到那時候,最難過的還是愛妃你呀!」
沒有發生的事,誰也不便輕易下結論!
永康只是給安其兒打了個預防針而已,不然到那時候和北涼徹底翻臉,面對安其兒這個單純的女人,還是多少有些尷尬。
「再過半年,就該到收割莊稼的時候了!」
永康端起茶盞,搖著頭吹著茶湯上面的浮沫,自言自語又道:「但願是個豐收年。」
「那肯定了!」
霍幼楠扭著臃腫的身子,挪到永康身邊坐下,望著窗外一抹嫩綠的樹梢,道:「忙碌了這麼久,我們和朝廷都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這要是沒個好的收成,老天爺他對得起誰呀?」
「一定有好收成的!」
安其兒眼裡一片興奮,接著說道:「大昌人擅長耕作,那些災民有了土地,還不潑了命去侍奉田地,莊稼豐收,糧食是糧食,草料是草料,對北涼,對我們都是莫大的喜事!」
這話沒錯!
莊稼收穫後,還要付給北涼一成的收成。
而且,北涼百姓還可以貿易,拿牲畜、皮毛、藥材這些再次兌換糧食自己食用。
而且這些貿易,在陽明和河套的邊貿市場是免徵稅的。
到那時候,內地的客商也會運來琳琅滿目的商品,在邊貿市場和北涼的商旅各取所需。
最好是這樣,千萬別突生肘變。
明天,李子魚就要坐鎮臨關鎮了。
臨關鎮已經被規劃成內地到關口的第一邊貿大鎮。
已經有內地的客商們,來臨關鎮大肆置地建造貨棧。
估計半年後,臨關鎮就是一個客商雲集的貿易集散地。
出關、入關!
無論內地客商,還是北涼的商旅,都得在這裡備案領通行牌。
「借大家吉言!」
永康站起身來,背著雙手在廳里踱著步子,「百姓肚裡有食,身上有衣,何愁天下不寧?
「就怕有些人剛吃上三天飽飯,就開始滋長歪心思了!」
「是啊!」
霍幼楠懂永康話里的意思,接著說道:「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安享太平,邊城豐收,太子說不定也會眼紅,就是一些外邦,說不定也伺機掠奪,依我看,王爺還是得有所準備的好!」
「先不想這麼多了!」
永康擺擺手,苦笑道:「如果真有人心懷不軌,那本王也就不客氣了!」
略一思忖,永康像是記起了什麼?
「眼下播種已經全面完畢,很多災民還住在臨時草棚里,趁著這春季降雨較少,得抓緊督促他們修建屋舍。」
衣食住行,這住人的屋子,也不能馬虎。
之前的前期準備中,各防區已經幫助災民們提前打造好了房屋的木架,只等災民到來後,自行砌牆加蓋屋頂就成。
如此一來,為各防區被劃分來的移民,減輕了不少的負擔。
「王爺,北涼境內的移民,也可以像北涼人一樣住氈帳啊!」
安其兒覺得修建房屋太過麻煩,而且費時費力又費錢,所以提出了這麼個意見。
永康聞言,搖頭道:「那是北涼牧民的生活習慣,住氈帳,為的就是放牧轉場方便,我大昌農人用不著東奔西跑,讓他們安居樂業,才是我移民的目的。」
說實話,就北涼可汗完顏的王宮,還真沒有內地一些土財主的宅院大。
內地的土財主,建屋舍的時候,只要不違反一些禁忌,面積還是沒有法規限制的。
屋脊的高低,院門口的台階數量,門釘的數量這些,不能逾越禮制之外,但對房屋的數量也沒有限制。
北涼不產磚瓦,就是王公貴族,住所雖然固定,但也是土夯的那種建造,毫無大昌建築風格的精美。
永康否決了安其兒的建議,但又提出了一個讓安其兒振奮不已的想法。
他決定在下月初,親自視察一番北涼境內的莊稼長勢,還有移民們修建屋舍的進度。
這一決定,讓安其兒興奮得當場就蹦了起來!
「王爺!」
安其兒激動得滿臉潮紅,急道:「你真要去北涼墾田地視察?」
「嗯!」
永康點點頭,望著安其兒道:「就定到下月初一吧!我們先到河套城,然後從河套直接去北涼境內的墾田地。」
安其兒低頭沉思片刻,幽幽說道:「既然要去視察,那離永陽城也不遠了,你就沒有想見見父汗的念頭?」
「有啊!」
永康迎著安其兒懇切的目光,笑道;「此去視察,理應拜見北涼可汗的,從邦交來講,那是不必可少的禮節,從和親的角度看,他又是我們的長輩,無論如何,都得拜見你的父汗才是。」
「那太好了!」
安其兒更加興奮起來,把臉轉向薩日娜,急道:「快拿筆來,我要給父汗寫信,就說王爺要蒞臨永陽城……」
見安其兒如此激動,永康話裡有話地笑道:「愛妃不會是讓你的父汗準備刀斧手,埋伏在王宮周圍,待我一到王宮,就被投入大牢等候問斬?」
「哈哈哈……」
安其兒一陣開心的大笑,說道:「王爺你可真會開玩笑,你是大昌朝的皇子,又是掌管邦交的邊城節度使,也是父汗的女婿,這北涼各盟,殺牛宰羊迎接你都來不及呢……」
「我說是萬一?」
永康似笑非笑,半眯著眼睛盯著安其兒的臉。
「沒有萬一!」
安其兒說的是斬釘截鐵,但隨即又道:「如果萬一……那妾身就陪著你一起去死……」
「呵呵!」
看著一臉認真的安其兒,永康擺手道:「言重了,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一句玩笑話,還真引得安其兒一陣沉默。
良久,安其兒抬起頭來,幽幽說道:「我跟你一起去,父汗絕對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如果真有對你不利的時候,我就當著他的面自刎!」
「別胡思亂想了!」
永康望著安其兒,微微一笑說道:「本王的女人,沒人傷害得了,包括你,誰要是讓你掉一根汗毛,本王滅他三族。」
安其兒的心思,已經浸沉在回北涼的情景上,卻沒看到永康的眼裡,已經是寒芒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