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徐洋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嗡了一下。
哪怕有了將近20多年的超凡閱歷，可如此，近距離的見識到生死還是第1次。
這位剛剛開始提拔自己的領導，這位在工作上雷厲風行在生活上剛正不阿的領導。
就這樣在自己面前被大貨車撞飛了。
「劉縣長！」
徐陽像是瘋了一樣，從車上跳下來。
跑出去10多米遠才嘴上已經癱倒在地的劉志強身邊。
面對著已經一動不動的劉志強，徐洋也不敢亂動，只能先用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
縣醫院得知是副縣長出了交通事故，也不敢耽擱。
直接抽掉了一輛救護車趕來，徐陽跟車一直趕到了醫院。
縣醫院只是檢查了一下，就直接轉送到了市裡的三甲醫院。
目送著領導被推進了手術室，這才有些無力的癱坐在了椅子上。
腦海里全都是之前劉志強被撞飛的那一幕。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結果。
外面的走廊則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看到一個中年美婦，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孩。
這兩個人徐洋都認識，是劉志強的老婆王詩雨和女兒劉晶晶。
「老劉怎麼了！」
「之前出家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王詩雨像是瘋了一樣撲了過來，做事就要闖到手術室裡面去。
徐陽急忙過去攔住。
「嫂子你別激動，劉縣長正在做手術，現在不能打擾。」
「放心吧，劉縣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徐陽一邊阻攔，一邊安慰著說道。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白大褂，急匆匆的走了出來，目光到了一圈。
「誰是劉志強家屬，現在病人已經非常危險了，需要家屬簽字。」
聽了這話，劉晶晶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被徐陽攙扶著的王詩雨也一下子雙腿發軟的站不住了。
「大夫，我家老劉不會有事的吧。」
王詩雨在徐陽的攙扶下顫抖的走了過來。
「情況非常危急，病人已經——」
話還沒說完，手術室裡面又走出來了一個人，雖然戴著口罩，也能從他那沉重的眼神中察覺到什麼。
「病人搶救無效，已經失去生命體徵了。」
王詩雨悲嚎了一聲，竟然身子一挺也昏了過去。
好在這是醫院，直接也送去進行了一些簡單的處置。
旁邊只有一個剛上初中的女兒劉晶晶，什麼都不懂，只能靠著徐陽來回去奔走照顧。
一直到第2天，王詩雨才算是醒了過來，而關於這場事故的調查也作出了結果。
沒錯，就是事故。
經交通部門調查認定了，是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
司機齊某疲勞駕駛，造成了一場不幸的意外。
最終只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一個副縣長，國家副處級幹部，就這麼說死就死了。
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徐陽整個人都懵了。
慢慢的回過神來，他才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這是1999年。
一個中國經濟即將爆發的時代，一個強國註定騰飛的前夜，卻也是改革的深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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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主義的風颳入到了官場，就變成了一股混沌的亂流。
混沌終將歸於平靜，但在這個過程中有多少人犧牲在路上無人知曉。
在這片混亂當中，劉志強顯得是特別的礙眼。
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後是一部電視劇的台詞。
「你不拿，我怎麼拿？」
「我不拿，耿專員怎麼拿？」
是啊，大家都是在那裡錢權交易，大撈大賺。
憑什麼就你劉志強裝出一副清廉如水的樣子。
劉志強那剛正不阿清廉自覺的作風，不知不覺間已經惹了皮山縣的眾怒。
之前還只是用些手段讓紀委查他。
徐陽本來以為自己的出現能幫他躲過這一劫。
卻沒有料到，潑髒水不成，這幫人竟然能直接來人身毀滅。
徐陽重新回到了鎮政府，幫助劉縣長收拾之前的東西。
走在鎮政府的大樓當中，需要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徐陽當然理解這些目光的含義。
昨天自己還是受領導器重的青年才俊，今天自己的靠山也沒了，自己怕不是也要被當成落水狗狠狠的打壓。
「哎喲，這不是徐陽嗎，這是給劉縣長跑腿嗎？」
一陣尖酸刻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杜城那個傢伙。
徐陽懶得理他，只想趕快把事情辦完。
誰料杜城卻是不依不饒的堵在了前面的路上。
「我說你這狗腿子當的還真孝順啊，人都死了，你在這裝給誰看呢。」
「杜城，你嘴下積點陰德，對死者這樣嘲諷就不怕後半夜做噩夢。」
徐陽猛的往前撞了一下，把攔路的都城給頂開，繼續走著。
「哼，姓劉的已經死了，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杜城在後面吹了一口，罵罵咧咧的說道。
之後的徐陽請了三天假，主要就是幫著劉志強忙活後事。
王詩雨孤兒寡女的撐不起局面，這時候需要一個男人來做頂樑柱。
徐陽雖然跟著劉志強，也只有一年的光景。
按理說人走茶涼，劉志強死了，他的關係也就沒了。
這時候拉開距離，表明態度才是關鍵。
可劉志強是提拔自己的伯樂，徐洋不想這樣無情無義。
更何況，在這樣一個時代，劉志強這個清廉如水剛正不阿的人，就像金子一樣可貴。
徐陽覺得這樣的人值得自己為之奔走。
至少徐陽想給劉志強爭取一些哀榮。
很可惜這點哀榮縣裡面的那些人，好像也不打算給予劉志強。
尤其是之後的葬禮上，幾乎沒有什麼政府的人願意過來捧場。
堂堂一個副縣長，國家副處級幹部，葬禮冷清的模樣，再次讓徐陽感受到了什麼叫世態炎涼，人走茶涼。
做的這些事情需要當然知道，會引來很多人的不滿。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請假的第3天，葬禮剛剛結束，徐陽就接到了辦公室的通知。
自己原秘書科二組的職位被取消，準備把他調到下面的鄉里去做一個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