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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鴿子也不全是拿來燉湯的

2024-08-15 15:00:16 作者: 附近的人
  見他不說話,梁鉉伸手指向對面的位置,邀請青山坐下和自己對弈一局。

  同時說道:「我剛打仗回來,勢頭正盛,這個時候傳出兄弟鬩牆之禍,難免給皇兄添堵。上都城裡面的世家貴族可不是吃白飯的,若借著機會想要分掉嚴王府的一杯羹,參和到梁碃身邊起事,到時候皇兄更加難以鎮壓。現在後院有柳萋,前院有你們看著,梁碃折騰不出什麼動靜,且讓他先自在幾天,等所有的事情查明、證據齊全了之後,再上書皇兄直接處置。」

  青山坐在了梁鉉的對面,伸手捏起一枚棋子,恭敬地說道:「王爺思慮周全,屬下等望塵莫及。不過……柳姨娘那邊真的不需要關照一下嗎?她一屆女子在後宅中孤苦無依,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今天聽廚房的人嚼舌根,他們送去聽雨閣的吃食都有剋扣,更不要說日常生活所需。」

  梁鉉看向他:「你還挺憐香惜玉?」

  青山連連搖頭,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他就是聽了些後宅磋磨人的手段覺得心有不忍罷了。

  沉默良久,梁鉉開口道:「我記得母妃生前伺候過的侍女都被調去了竹園。」

  竹園是梁鉉剛成年那年,先帝賜給他的一處園子。距離王府不遠,種了滿園的翠竹。夏日時候他總是喜歡在竹影中練槍習武,王府中只有聽雨閣有大片的竹林,可是聽雨閣院落太小,根本施展不開,先帝知道之後便將竹園賜給了他。只屬於他一人的院子。

  青山點了點頭,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青山原本是梁鉉的長隨,後來征戰沙場被放了奴籍做了梁鉉的副將,因此對王府中的事情十分熟悉。

  梁鉉說道:「在母妃留下的人中選幾個可靠的,找時間送去聽雨閣吧。這事不急,慢慢辦。」

  青山聞言,立刻答應:「哎,好,那我明天有空去查查竹園中還剩下的侍女都有什麼人,再來稟報王爺。」

  梁鉉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棋局沒有說話。他原本並不想多關照柳萋,畢竟後院現在是簫太妃在掌管,他每多動一下,太妃就會對柳萋多恨一分。

  可是他還是想要安排個人過去,尤其是聽到廚房剋扣吃食的時候,這樣的情緒瞬間到達了頂峰,滿腦子都是柳萋瘦得跟個孩童似的手腕。梁鉉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從來都沒有這麼簡單相信過一個人。

  細細想來,靈堂初遇的那天,柳萋送來的佛經上還帶著點點的濕痕,她的眼睛也略微紅腫,想必是哭過的。

  一個心懷善意、懂得感恩又極具聰慧的女子,難怪會成為父王最寵愛的侍妾,他適當幫襯,就當是盡孝了吧。

  這樣想著,梁鉉終於落下了手中的棋子,安靜地跟青山繼續下棋。

  ##

  經歷了前日的一番折騰,嚴王府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柳萋還是一個人在自己的聽雨閣,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書。

  聽雨閣有一整面牆的書架,書架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其中以醫學典籍為首,有序地排列在特意打造的書架之上。

  柳萋這幾日翻閱最多的也是書架上面的醫書。她憑藉著對老王爺病情的了解,以及夕雲曾經特意傳進來的「大長公主和王爺死前的症狀相同」的話,真的找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

  日上三竿,一隻鴿子落在了柳萋身旁的窗台上。那鴿子通身雪白,外觀上與其他普通的鴿子沒有任何的不同。

  柳萋將鴿子抱在懷裡,輕輕撥開左側的翅膀,果然發現那被染成紫紅色的幾根羽毛。這個是甜菜碾碎之後塗抹上去的,是大長公主府嫡系的幾名親信才知道的方法。他們互相傳信,通過看裡面羽毛的染色方法就能夠知道是誰在傳信,羽毛和信件內容互相呼應,二者結合才是整個信件的內容。

  若是羽毛染色與信件內容對不上,則證明信件被人截下動過手腳。

  柳萋輕輕將鴿子腿上的信件拿下來,讓鴿子立在筆架上面。

  鴿子似乎通人性,全程沒有半分掙扎,只知道歪著腦袋,用小巧可愛的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有些不修邊幅的素綠色影子。

  她坐在書桌前,輕輕打開捲成小卷的紙條,上面只寫了四個字:安,玉生煙。

  柳萋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個「安」字,眼中有無限的柔情,這是外面傳信的人在說一切平安,讓她勿念,心裡數月來的擔憂頓時落下,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可是當目光落在後面三個字上面的時候,柳萋身上驀然出現了陣陣殺伐氣。

  天下毒藥有鶴頂紅、牽機散、鴆毒位列三甲,見血封喉一擊斃命。


  可是玉生煙卻能夠在那三位鼎立的毒藥排名中落一個「狠毒之首」的稱號。

  因為其他的毒只要飲下即可發作,玉生煙卻要「種」。下毒之人需要連續七日將毒藥摻在茶水之中,七日後體內毒根深種,無藥可解。中毒者會在兩個月之內重病纏身,狀似喘症引發心疾,日漸枯竭,氣血乾涸而亡。整個毒發的過程短則月余,長則半年,中毒者往往是被拖死,而非毒死。

  之所以說玉生煙是天下最狠毒的毒藥,是因為在種下毒根的七日裡,只要有一日停止下毒,毒根就沒辦法在體內成形,已經被服用的毒藥也會隨著時間慢慢化開。

  下毒者有七次可以放下屠刀的機會,可老王爺還是死了。

  梁碃。

  這次梁子結大了。

  柳萋點起一根蠟燭,將紙條燒成灰燼又快速熄滅。

  她現在能夠用的蠟燭不多了,內院的物品供給越發短缺,什麼東西都要省著些。

  展開事先準備好的小紙條,只在上面寫了一個字:鉉。

  隨後用手指沾些許墨水,在鴿子翅膀內三枚紫紅色羽毛的尾部,分別塗上微末的黑色印記。把紙條塞到鴿子腿的傳信筒內,站起身,走到院子裡,一抬手,送走了傳信的鴿子。

  她讓外面的人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梁鉉。

  他們現在雖然是合作的關係,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至少要讓梁鉉看起來一切順理成章,她想做的事情才能做成。

  一切做好之後,春日裡溫暖的陽光落在肩上,漸漸驅散柳萋心中的冰冷。

  梁鉉要能夠直接釘死梁碃的證據,柳萋明白。只是那些尋找證據的蛛絲馬跡,只能憑藉著時機和運氣慢慢探索。一切……還得沉得住氣。

  午時剛過。

  陽光不再那般刺眼。

  柳萋躺在院中長椅上曬太陽的舒適感漸漸消散,聽雨閣門口便出現了一個不是很令人開心的身影——銀翹,蕭太妃身邊的貼身侍女。

  「柳姨娘,太妃喚您去養月居見客。」

  柳萋躺在長椅上的身影未動,只是抬起手掀開了遮住眼睛的書籍,慵懶地看向門口的銀翹。

  她一臉嫌惡,似乎連踏進聽雨閣都覺得是一種羞辱。

  「什麼客人?」柳萋淡淡地問道。

  銀翹瞥了瞥嘴,說道:「太妃思念家人,蕭家老太爺將表小姐送過來安撫太妃。」

  蕭太妃娘家的侄女,柳萋沒記錯的話,蕭家如今處於婚齡的女兒就只有一個,好像是叫……蕭玉棠,迎來送往時候見過幾次,柳萋對她的印象並不十分深刻。

  這個時候被送過來,打著陪伴太妃的名義,實際上打的什麼心思昭然若揭。

  蕭太妃這是自己沒有生出嫡子,還想保持母家的繁榮,才打起了梁鉉的算盤,也不知道梁鉉作何打算,要不要接下繼母塞過來的姻緣呢。

  柳萋站起身,她今天難得穿得齊整一些,沒有赤足,頭髮也用木簪挽了個還算規整的髮髻。只是碎發太多,又沒有頭油梳整,飄散在臉頰周圍,隨風輕舞。蕭太妃曾說過她這是勾欄式樣,可那又如何?她依舊是這般自由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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