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想把手收回來,又覺得這樣陳景深得栽到地上。ღ(¯`◕‿◕´¯) ♫ ♪ ♫ ❻❾𝓈𝒽𝐔Ж.ςσ𝔪 ♫ ♪ ♫ (¯`◕‿◕´¯)ღ
所以他只能一手抵著人,一手捏著水杯。
塑料水杯被他捏的悉索作響,裡面的液體無助地左右晃動。
直到新的客人走進便利店,詫異又疑惑地打量過來時,喻繁才後知後覺地罵了自己一句傻逼。
喻繁手撐著陳景深的臉,在他旁邊坐下,然後拿起書包放到桌上。
「起來。」他晃了晃手裡的人,指著書包,「睡這。」
陳景深眼皮半抬,說好。
陳景深趴下去之前,衣領又被人輕扯了一下。
喻繁聲音不爽:「這個,喝了再睡。」
陳景深接過杯子。
和之前那杯糖鹽水一樣,這次的蜂蜜水甜得發膩。
不論以前還是現在,喻繁總是喜歡把東西給得很滿。
強忍著把蜂蜜水喝完,陳景深手肘搭在書包上,安靜地側躺著。
他眼皮輕垂,醉眼朦朧地盯著喻繁臉頰上的痣。
喻繁隨便開了個手機遊戲想打發時間。幾秒後,他冷冷道:「把你腦袋轉過去睡。」
陳景深說:「怕你走了。」
「……」懶得跟醉鬼廢話,喻繁點開貪吃蛇,「要走早走了。」
陳景深沉默兩秒,像是在思索。
思索完了覺得是這個理,於是他閉了閉眼,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睡了過去。
一局遊戲結束,喻繁盯著評分界面,右手鬆開又握起,指頭在之前被嘴唇碰過的地方用力地壓了一下,留下一個不太明顯的月牙痕。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
陳景深臉上的紅色已經褪去,前額濕了的頭髮凌亂地散著,手指曲起搭在書包邊緣,弓起的肩背隨著呼吸平穩起伏。
他身子長,睡在便利店桌椅間略顯狼狽。
每次上午第二節 課後的大課間,全班學生都趴課桌上抓緊時間補眠,只有陳景深平穩坐著,手裡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筆。最放鬆的時候也只是支起手臂抵一下太陽穴。
這樣的人現在卻蜷在便利店裡,趴在書包上睡覺。
手機嗡嗡振了幾下,把喻繁震回了神。
【王潞安:學霸怎麼樣了?我靠,我剛剛看了一眼,他喝的好幾杯都是洋的,燈太暗了我當時也沒看清。】
【-:還行。】
【-:應該。】
【王潞安:……你別嚇我。】
【王潞安:你怎麼還沒回來?還沒送到嗎?左寬這幾個逼趁你不在,聯合他們班那幾個人灌我,速速回來救駕!】
旁邊人動了動,可能是覺得睡不舒服,手臂很輕地挪了一下。
喻繁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兩秒,敲字。
【-:不回去了。】
【-:你自求多福。】
陳景深躺了十來分鐘就醒了。
他先是掃了身邊一眼,像是確定人還在不在。然後緩慢地坐直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領,伸手打開了枕了許久的書包。
聽見動靜,喻繁頭也沒抬:「不難受了?」
「還有一點。」陳景深說完,低低地咳了一聲。
「……」
怎麼還有越睡越嬌弱的?
喻繁硬邦邦地說:「那繼續睡。」
「不睡了。」陳景深說,「再睡來不及。」
怎麼會來不及,不是還剩大半個小時?
喻繁特地掃了眼掛鍾,莫名其妙地轉頭,正好看到陳景深從書包里抽出一張數學卷子。
喻繁蹙眉:「你幹什麼?」
「今天的作業。」
「……」
落地窗外人來人往,夜場附近的人們穿著鮮艷,經過時都忍不住詫異地往卷子上看。
喻繁跟八班那個體育生一樣,這輩子也不想來這家ktv了。
他正考慮要不要坐去其他位置,陳景深忽地停下筆,抬手揉了下眼睛。
便利店角落的燈光有些暗,陳景深懶散坐著,草稿紙上的字比平時要潦草得多。
如果陳景深今晚沒過來,那他應該早就把這些簡單的作業做完了,此刻或許坐在有檯燈的書桌上,做那些看一眼都讓人頭暈的競賽題。
所以為什麼要來?
「陳景深。」喻繁懶懶開口。
「嗯。」
「我現在和初一的時候不一樣吧?」
陳景深手指一頓,偏過頭來看他。
視線交匯,喻繁沒什麼表情,繼續道。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特殊癖好,會喜……注意一個連跳遠都跳不好的人。但現在,不管是性格長相還是其他什麼,我都和那時候差得挺遠的。」
陳景深沉默地看著他,似乎隨著他的話在沉思。
「我現在挺差勁的,以後也只會更差勁。記得開學在奶茶店那一回麼?我實話說吧,你看了我一眼,我就想揍你。」
「我不是你當時喜歡的那個人,你能明白嗎?」
旁邊人還是沒聲音。
喻繁覺得應該是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正常人聽到這種話,估計都挺後怕的。
換作他是陳景深,這會兒應該已經拿起書包走人,順便打電話聯繫老師換座位甚至換班級了。
喻繁蜷了下手指,不知怎麼的,突然有點想抽菸。
他剛想起身去櫃檯買。
「當時校門口這麼多人在看你獄隰,」陳景深淡淡道,「你怎麼只想揍我?」
「……」
這什麼奇怪的關注點?
「可能因為你長得最欠揍吧。」喻繁面無表情地說。
陳景深偏開臉,轉了一下筆。
有那麼一瞬間,喻繁仿佛看到他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陳景深已經重新回過頭來。
「你上過五樓麼?」他突然問。
喻繁愣了一下:「什……」
「從一班門口外的欄杆往下看,能看到三樓的廁所門口。」陳景深說,「你經常在那抽菸。」
「……」
「我不喜歡演講。但是高一第一次升旗,你站在上面,拿著白紙編了一份檢討書,編的時候笑了三次。」
「……」你那寫作水平,確實也不配喜歡演講。
「後來老師每次找我,我都答應了。」
「……」
「高一下學期,你和其他班的人打籃球,我站在教室外看完了整場。你贏了之後,因為有人打髒球把王潞安的腳弄傷了,你把人約去了廁所又打了一場。」
「……??」
陳景深淡淡道:「你不差勁。到了高中,我還是喜歡——」
他話沒說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喻繁皮膚肉眼可見地開始泛紅,從耳根一陣陣延伸到臉頰,他皺眉瞪眼:「你特麼……別說了。」
窗外看進來的人更多了,喻繁心跳得比打架時還快,肩膀快速地起伏了幾下,手稍稍鬆開。
陳景深嘴唇剛動了動,喻繁反手又給他捂上。
這次捂得太急,他手心跟陳景深的嘴唇堪堪碰上。剛才在包間被人牽著手低吻的畫面一閃而過,他立刻過電似的撤下手。
「你再敢往下說。」喻繁呼吸微顫,脫口道,「我這輩子不跟你說話了。」
喻繁說完之後蒙了一下。
我在說個屁?
這不是小學生才會用的話術?
他冷漠地紅著臉,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補救:「我意思是我會把你揍得說不出話。」
陳景深沒吭聲。
喻繁:「點頭。」
陳景深捻了一下手裡的筆,沉默地頷首。
喻繁盯著他,確定陳景深沒再說話之後,用力點了點桌上那張卷子:「閉嘴,寫。」
之後的半小時,喻繁就像縮在殼裡的蝸牛,沒再抬過一次頭。
他貪吃蛇從來沒玩得這麼爛過。
屏幕里的蛇被他帶得左拐右繞,走哪都能撞上別的大蛇,不到兩分鐘就滾蛋出局。
好不容易熬到陳景深的補課結束時間,他有些暴躁地關了遊戲。
「收東西。」他道,「走。」
陳景深看了他一眼,在紙上寫出一行字,再把草稿紙挪到他面前。
-我能說話了麼?
都很幼稚。
喻繁雙手抄兜:「不能。」
喻繁把人和書包一起扔進了計程車。
關車門前,他忍了一下,還是重新俯身冷冷叮囑道:「司機,他喝醉了,開慢點。」
車窗外的風景走馬燈似的飛速後退。
計程車一路駛到南城房價最誇張的高檔豪宅小區。
到了目的地,司機忍不住往裡打量了一眼。這塊地區寸土寸金,裡面每一戶都是獨門獨院的別墅。
司機回頭說:「小伙子,到了……」
身後的人坐得端正,眼底清明,哪有一點兒喝醉的樣子。
陳景深淡淡瞥了眼計時器,在司機愣怔的視線中付錢下車:「謝謝。」
深夜十點,黑漆漆的豪華別墅被濃密的綠植映得沒有一絲人氣,像是許久無人居住。
黑色鐵門像血盆大口緩緩推開。
陳景深剛關上門,花園右側的狗窩立刻發出幾聲激動的:「汪汪汪——」
陳景深把書包隨手扔在石椅上,走到狗窩把繩解了。
繁繁立刻撲到了他身上。
「汪汪嗚——」
「小點聲。」陳景深很輕地拍了他兩下,「坐著。」
「汪!」
陳景深一邊手搭在狗腦袋上,另只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開機。
手機屏幕瞬間跳出三十多條消息——
【媽:你怎麼還不回家?】
【媽:你在哪?】
【媽:阿姨給你留了晚飯在冰箱。】
【媽:你到家了嗎?我沒有在監控里看見你。】
【媽:我查看了這幾天的監控,你最近放學回來得都比以前晚。】
……
陳景深冷淡地屈起手指,把簡訊提示一條一條關閉。
他沒開燈,花園漆黑一片。他沉默地坐在黑暗中,任由繁繁怎麼蹭他都沒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他重新拿出手機,點開才下載不久的軟體,給置頂的好友發消息。
【s:我到家了。】
「-」的暱稱瞬間消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兩分鐘後,還是「正在輸入中」。
陳景深揉著繁繁的被毛,動作有點敷衍,繁繁立刻不滿地「嗚嗚」直叫。
五分鐘後,「正在輸入中」消失,一個冰冷的字從對話框那頭吐了出來——
【-:滾。】
陳景深盯了這個字幾秒,忽然低下頭,很淡地揚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