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龐的辦公室就在教學樓里,裡面的人嗓門大一點,隔壁教室就能聽去個七七八八。♚♞ 🐻💝
到了晚上,這段故事已經傳遍南城七中各個班級群。
【王潞安:說時遲那時快!丁霄他媽衝上來的那一刻,學霸反應敏捷!挺身而出!擋在喻繁的面前一把拍掉那女人的包包,然後冷酷瀟灑又低沉地說——「我的同桌,你別想動。」】
【章嫻靜:然後呢?】
【王潞安:然後丁霄他媽對學霸提出質疑,一直沒有開口的喻繁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一手指著陳景深,一手指著丁霄他媽的鼻子,霸氣囂張又張揚地說——「他是我的底線,你罵我可以,但不能罵我的同桌。我同桌天下第一,就是比你兒子牛逼。」】
【-:滾蛋。誰編的故事?】
喻繁坐在桌前,邊擦頭髮邊回復。因為戳得太過用力,手機屏幕可憐的砰砰直響。
【王潞安:是這樣。是胡龐辦公室旁邊的十二班親耳聽見的,然後那群人告訴了九班的,九班又告訴了八班,左寬又告訴了我。】
【左寬:所以這事到底真的假的?下午問你,你又不說。】
這不是廢話?
他可能說出「你罵我可以,但不能罵我同桌」這種話嗎?
【-:退群了。】
【王潞安:哎哎哎,別啊。來商量一下明天出去玩的事唄。】
【章嫻靜:學霸都沒冒泡呢,有什麼好商量的。】
【王潞安:我私聊問過了,學霸說隨我們怎麼安排,他都ok。】
喻繁毛巾搭在肩上往後一靠,看他們熱熱鬧鬧地討論起明天的行程。
手機嗡地振了一聲。
九點,陳景深準時發解題視頻過來。
喻繁盯著預覽界面上的露出的手看了幾秒,打字——【以後別發了,不學了】。
打完之後,他手指游移在發送鍵上,飄了兩分鐘。
猶豫間,對面又發來兩條語音。
「最近挑的題難一點,你試試跟得上麼。喻繁,下次月考,我們沖一下年級前六百吧。」
誰要衝年級前六百啊。
誰跟你「我們」啊。
喻繁點開下一條。
「我買了《笨飛》進化版,明天帶去給你?」
「……」
出去玩還帶輔導書?
「滾。」喻繁按下說話鍵:「你帶來試試,我讓你自己坐在路邊把它寫完。」
第二天睡醒,喻繁才慢悠悠地去看他們昨晚討論出來的遊玩行程。
左寬和章嫻靜也都說要來。他們聊了幾百條消息終於敲定,先去玩一家剛開業,口碑非常好的主題密室,再一起去吃晚飯。
見面地點就定在那家主題密室。
因為那條語音,喻繁看到陳景深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他手裡有沒有拿什麼可疑物品。
還好,兩手空空。
「抱歉,路上堵車。」陳景深說。
「沒事,我們本來就約的三點,這還沒到時間呢。」王潞安立刻說,「來,學霸,你看看想玩什麼主題?這的新主題都挺有名的。」
喻繁興致缺缺地靠在櫃檯邊玩貪吃蛇,感覺到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離他越來越近。♦👺 ❻9ѕ𝔥Ữ乂.𝓒ⓄⓂ 💚♖
陳景深今天穿了白t黑褲,工裝褲把他腿拉得很長。平時在學校時大家都穿著寬鬆校服所以看不出來,少年的肩膀單薄卻寬闊,他往那一站,旁邊的左寬和王潞安都顯得短了一截。
陳景深很自然地走到喻繁身邊站定,掃了一眼王潞安手裡的密室介紹:「我都行。」
王潞安又看向喻繁,喻繁頭也不抬:「隨便。」
他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玩最刺激的!」章嫻靜指著牆上那副占據C位的海報,「就這個!」
喻繁看了一眼。海報中央是個披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的陰森森的女人,旁邊寫著幾個滲紅的大字——《鬼出嫁》。
老闆一打響指:「好眼光啊美女,這是我們這最恐怖的主題,重恐追逐本,還正好是五人密室!那些來探店的沒一個不怕的,絕對刺激好玩!」
王潞安腿一軟:「不了吧,其實我覺得旁邊那個童話溫馨解密向密室就挺不錯的,『迷失在森林找不到睡美人的王子該何去何從,一切全靠我們冒險破局』……」
「你自己幫廢物王子找去吧。」章嫻靜翻了個白眼,「這樣,他倆隨便,那我們三人投票,現在算1比1。左寬,你怎麼說?想玩哪個?」
王潞安心想可笑,高一他們偷偷用班裡的電腦放《午夜凶鈴》,左寬站在窗外看,叫的嗓音比他還大。看完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倆就跟綁定了似的,每次上廁所都要同去同歸,有時候還得拽上喻繁——
「這還用問?」左寬走到海報前,拍了拍那張《鬼出嫁》,拇指一抹鼻子,看著章嫻靜說,「慫狗才玩童話,真男人肯定都玩最猛的。我當然跟你選一樣的。」
王潞安:「。」
五人就這麼被帶到了密室的入口。
工作人員要求他們戴上眼罩,搭著彼此的肩進去。
喻繁走在第一個,他被人帶著左外右繞,進了一間屋子。
等廣播通知他們摘下眼罩之後,才發現四周漆黑無邊,這間古風房屋裡就他們四個人。
「啊啊啊!!!!」左寬的尖叫聲隱隱約約傳過來,聽起來離他們蠻遠,「救命啊!我不行!我為什麼一個人——你別放這音樂我要暈了呃……」
他嗓門太大,大到外面的工作人員都用對講器通知他們:「那什麼,我們這個環節是有個人要落單的,你們需要換角色嗎?」
王潞安手放在嘴邊,大聲回應:「左寬——不是兄弟不幫你——實在是兄弟也怕——」
「我們不換,」章嫻靜拿起對講機回答,「那人就喜歡裝逼,大哥你們使勁兒嚇他。」
嫌吵,喻繁翻了個白眼,剛想說他過去,衣角忽然被後面的人扯了一下。
陳景深站在暗處,喻繁回頭時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喻繁。」陳景深看著他,「我也怕。」
「?」
喻繁皺眉:「怕你剛才怎麼不說?」
陳景深說:「不想在你面前丟臉。」
「……你現在更丟臉。」
「沒辦法,」陳景深抓著他的衣角,毫無起伏地說,「太恐怖了。」
「……」
外面又傳來左寬一聲悽慘的尖叫。🐙☢ ♣☢
喻繁用看廢物的眼神看了身後的人幾秒,才想起在這環境下陳景深估計也接收不到。
「慫包。」他收回腳步,一字一頓地說。
陳景深嗯一聲:「我是。」
「……」
章嫻靜正想問你倆嘀咕什麼呢,啪地一聲,門被密室里的npc踹開了。
穿著古代新郎服,滿面青白一嘴紅血的人跌跌撞撞進來,試圖懟到每個玩家的臉上:「她要殺我!她要殺我——」
喻繁感覺到自己衣角被人扯得更緊,陳景深似乎被嚇得在後退。
「這npc比你矮一截你怕什麼??」喻繁下意識把手往後伸,拍了拍陳景深的手腕,示意他把手挪開。
衣服一松。
喻繁剛想收回手,身後的那隻手忽然順著他的手指往上,倏地把他握住了。
陳景深手心微涼,抓得有點緊。
npc聽到他的話,衝到喻繁臉前尖叫:「你禮貌一點——啊,她要殺我!」
喻繁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張鬼臉,被握著的手指有點發麻。他晃了晃陳景深的手:「陳景深,你往後退。」
陳景深也晃晃他的手:「退不了,我不敢睜眼。」
「……」
有那麼一瞬間,喻繁懷疑陳景深是裝的。
誰特麼會怕這個怕到亂牽別人的手啊?
可npc一走,室內燈光亮起。
王潞安抱著章嫻靜,臉已經埋到了她肩上。章嫻靜滿臉嫌棄地拍他的背:「沒事走了走了……真走了,我騙你幹什麼?」
王潞安:「嗚嗚嗚……」
喻繁:「……」
他晃了晃陳景深的手,冷冷道,「松點,別抓這麼緊。」
密室玩到一半,左寬才和他們匯合。
他臉都嚇白了,抱著王潞安的手臂還是覺得怕,於是他回頭問另一個好兄弟:「喻繁,咱倆也牽個手吧?」
喻繁拽著陳景深,另只手拎著燈,燈光由下往上,把他的臉映得兇殘至極:「滾。」
左寬:「。」
npc氣喘吁吁地回到控制室,把臉上的「符咒」掀起來,赫然是剛才在外面接待他們的老闆。
老闆邊看監控邊跟一會要出去嚇人的工作人員交代——
「他們馬上就要做單線任務了,來,跟你分析一下。」他指著屏幕說,「這個女的,還有這個長得凶的不用嚇,這兩個膽子都大。主要嚇剩下三個……尤其這個最高的,他一直躲在另個男的後面,我沒怎麼嚇到,一會兒努努力,嚇死他!」
單線任務。要求每個玩家獨自走到走廊盡頭去取一樣東西,剩下的玩家只能在屋內等。
其他人都做完了,就連左寬都跌跌撞撞回來了,只剩下最後一位膽小鬼——
陳景深站在門口,忽然回頭問:「我如果回不來,你會出去找我嗎?」
喻繁:「不會。」
「你能一直跟我說話嗎?聽不見聲音我會怕。」
「不能。」
「你會站在門口等我嗎?」
「你他媽是在玩遊戲,不是要上戰場。」喻繁忍無可忍,「你去不去?不去我踹你了啊!」
陳景深去了。
老闆盯著監控,興奮地叫工作人員:「快快快快!嚇他!先把他嚇回去一次,逼他再來一趟!」
陳景深剛要碰到任務道具,那個穿著新娘服的女鬼npc猛地出現,蜘蛛似的瘋狂往他這邊爬來,悽慘的尖叫:「呀——」
面前的人沒反應。
女鬼npc以為是自己沒發揮好,於是又尖叫一聲:「呀——」
男生拿起物件,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轉身走了。
走的時候低頭看了看地板,步子一轉,繞開了她的工作服。
女鬼npc:「?」
老闆:「???」
走到拐角,陳景深忽然回頭:「你好,能再叫一聲麼?」
女鬼npc:「……呀——」
房間裡。
左寬痛苦地捂著耳朵:「怎麼他媽的又叫??」
「學霸怎麼還沒回來?還一點動靜沒有。」章嫻靜說,「不會真被抓走了吧。」
喻繁站在門口又等了幾秒,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去找……」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喻繁試探地叫了一聲:「陳景深?」
「是我。」
走廊另一邊,陳景深跑著回來,喻繁站在門口,下意識朝他伸了一下手。
陳景深直接撲過來,抱了他一下。就像剛跑完三千米那時一樣。
喻繁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鬆開。
左寬:「學霸,那女的是不是也撲你身上了?你是不是嚇壞了?」
陳景深把東西放到桌上,淡淡地掃他一眼,說:「嗯。嚇死我了。」
在監控里看了全程的老闆:「????」
嚇死你了?真的嗎???
以前只見過女生裝害怕跟男朋友貼貼的,你一大男人裝什麼裝?裝了你也不撲到那個美女身上,撲一男的幹嘛啊??
喻繁也沒想通。
他這一場密室玩得格外累,手上牽著個慫蛋,那些npc還不服輸的一直懟他臉。
最後的任務,需要兩兩組隊輪流去給女鬼超度,只有一個人能留在房間裡等躺贏。
這個名額最後給了左寬。
喻繁帶著陳景深去「祠堂」給女鬼「作法」。
路上,周圍的燈光稍微亮了一點,至少能讓人看清隊友的臉了。
狹窄的人造小巷裡,喻繁扭頭看了一眼,陳景深依舊是平時那副面癱臉。
他忽然有點好奇,陳景深被嚇到時是什麼表情?
幾秒後,喻繁收回視線,搖了搖陳景深的手:「這沒人,鬆手,我手心都出汗了。」
陳景深瞥他一眼,鬆開了。
拐彎時,喻繁慢了點腳步,故意落了陳景深一步。
然後伸出手,往陳景深腰上一戳——
幾乎是同一時間,「女鬼」的尖叫聲忽地響起。喻繁愣了一下,看著前面朝他們衝過來的「女鬼」,心想——
他沒來得及想。
燈光暗下來之前,他看到陳景深轉過身來。
喻繁剛想抓著他的手跑,下一刻,他的腳忽地騰空——
他,被,抱,起,來,了。
還是那種撈著膕窩扶著背的,公主抱。
喻繁一瞬間蒙了,連喊了好幾聲:「陳景深!陳景深!」
陳景深沒應,他跑得很快,路也很窄。喻繁一堆罵人的話已經在嘴裡堆成了山,顛簸感和求生欲又讓他下意識回頭勾住陳景深的脖子。
他往後一看,跟女鬼npc正面對視了幾秒。
在懸空的時候,人的心理會變得比平時脆弱一些。
於是他用力地勾了一下陳景深的脖子:「跑快點,你沒吃飯嗎??等等你往哪跑這裡不是回房間的路——」
喻繁朝前一看,發現前面的庭院場景里擺了一個紅色的,拉著帷幕的喜轎。
喻繁心想不會吧?不會有傻逼敢進這種地方吧?這進去了不就是呆在裡面等著人來嚇??
下一秒,喻繁被抱著進去了。
喻繁:「……」
轎子裡的空間比他想像中還窄。
一個185的男生,抱著一個180的男生坐在裡面,幾乎就沒有多餘的空間了。
喻繁半蜷著身,鞋踩在轎子的側面上,整個背部貼在後面。
喻繁緩了口氣,咬牙切齒:「陳景深,你——」
「剛才有鬼碰我。」陳景深聲音微啞,問,「你沒嚇到吧。」
「……」喻繁一下啞了火。
不是,就戳了一下,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喻繁剛要說什麼,轎子被輕輕一晃,緊跟著,轎身被人在外面用指甲用力地抓。
他只能閉上嘴呆著,配合外面人的表演。
為了防備npc衝進來嚇人,喻繁一直盯著轎簾看。
片刻之後,他皺起眉,似有所感抬頭。
轎子裡一片漆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除了被燈光映得詭異暗紅轎簾,和陳景深那雙澄黑的眼睛。
陳景深一邊手搭在他膝蓋上,另邊手抵在他後背,把他和轎身隔開,在黑暗裡沉默地看著他。
抱著人跑了一段,陳景深氣息有點重,熱烘烘地飄在喻繁耳尖。他們身體很親密地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陳景深每一次呼吸。
喻繁覺得自己被薄荷香氣包攏起來了。
心臟跳得太快,喻繁無意識地蜷了一下手指:「看轎簾,肯定要衝進來。」
「我不敢看。」陳景深說。
「……誰讓你傻逼往這裡跑?」
陳景深思考了下:「我太害怕了。」
外面又有動靜。喻繁僵硬地把腦袋扭到一邊,繼續盯轎簾。
幾秒種後,他忍無可忍地抬起手,摸黑找到陳景深的眼睛,囫圇捂上:「別看我。」
陳景深低低嗯一聲,呼吸蹭在他手側。
喻繁整片皮膚麻了一下,脖頸直到耳根滾燙一片。他咬了一下牙,另只手也抬起來,捏住陳景深的鼻子:「……也別呼吸。」
陳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