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024-08-15 15:17:17 作者: 醬子貝
  喻繁僵硬地轉過頭,看到右側烏泱泱一群熟人,好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❻➈Ş卄υX.Ⓒ𝕆ϻ 🐣🍩

  「你們……」面面相覷了好久,喻繁才找回聲音,「怎麼,會在,這裡。」

  「那家室內遊樂場二十個人拼團打六折!哈哈哈!」王潞安又重複道,「你和學霸怎麼在這?你們不是去約會嗎?」

  二十雙眼睛齊齊盯過來,裡面還有好多個眼熟但不認識的人。喻繁滿臉木然,恨不得抓著陳景深回去再看一遍那部爛片。

  這怎麼編??

  喻繁腦袋風暴了許久,最後決定逃避:「遊樂場好玩麼?」

  「好玩啊,裡面還有真人cs,特牛逼!」一旁的左寬左右張望,「我草,喻繁你對象呢?我想看好久了!」

  喻繁:「cs誰贏了?」

  「我。」章嫻靜看了一眼旁邊商城掛著的標牌,揚眉問,「你和學霸去看電影了?」

  轉移話題失敗。喻繁還沒憋出來,就聽見旁邊的人風輕雲淡道:「嗯。約完會正好碰上。」

  喻繁:「……」

  這十幾個男生一個比一個傻,見看不了他們的女朋友了,臉上只有遺憾。只有唯一一個在場的女生敏銳捕捉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某個有點不可思議的問題在章嫻靜嘴邊兜兜轉轉,她掃了周圍人一眼,最終還是把話忍了回去。

  「這才下午三點,就約完了?」王潞安眨巴了兩下眼睛,「那學霸,你跟你對象約會都做了啥?」

  陳景深道:「吃午飯。」

  「……吃完呢?」

  「回去刷題。」

  王潞安不確定地問:「你這約會是不是有點怪……」

  「你哪這麼多屁話。」喻繁擰眉打斷他。

  「哎呀,我這不是好奇麼。」王潞安轉眼問喻繁,「你約會也結束了?」

  喻繁不是很爽地從鼻子裡發出一句:「嗯。」

  王潞安一拍手:「那正好啊!跟我們一起去承安寺?這不馬上高三了,我們打算去拜拜,順便求個學業符。」

  「我可不是。」左寬立刻澄清,「誰他媽要求學業啊,我是去求神仙別讓我那麼帥,天天收情書很累的好吧。」

  王潞安:「你真他媽不要臉。」

  承安寺是南城最有名一座寺廟。🍧☠  🐊♥據說非常靈驗,所以一直以來香火鼎盛,很多人過來旅遊出差都會到那拜一拜。

  喻繁想也沒想:「不去。」

  「為什麼?不是約完會了麼?」章嫻靜看著他,「難道你倆還有別的事要做?」

  想到他和陳景深原本要去做的事,喻繁眼皮一跳,下意識反駁:「沒。」

  「那一起去,正好幫我拍幾張照片,我請你吃冰棍兒。」章嫻靜問完也不管喻繁答不答應,看向另個人,「學霸,你也一起?」

  喻繁還想再拒絕,就聽見陳景深輕飄飄地扔了一句:「好。」

  「……」

  這拼團的二十個人也不是全都熟悉,這會兒就是從室內遊樂園出來一塊兒去公交站。最後走了十來個人,只剩下幾個熟悉的,分成兩輛的士一起去了承安寺。


  寺廟外是一條略微崎嶇的山路,兩側擺滿了賣玉石香燭的攤子,把原本就狹小的路擠壓得更窄。

  陳景深走在人群最末。他看了一眼遠處白煙裊裊的寺廟,又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他男朋友兩手抄兜,神色不耐,是這條路上看起來最不誠心的香客。

  某一刻,陳景深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和他印象中的某個小小身影重疊,煩躁的表情,臉頰的痣,甚至身後的景色都和他腦子裡的畫面相差無幾。

  「陳景深。」張口時說的第一句話都一模一樣。

  只是這次後面多了一句挺凶的,「別特麼看我。」

  陳景深過了幾秒才問:「為什麼?」

  喻繁:「很煩。」

  會讓他想起今天本來是約會卻被逮來拜神仙這種無語的事。

  陳景深收起視線。他看著前方吵吵鬧鬧的幾個人,忽然問:「之前來過這裡嗎?」

  喻繁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隨口應:「來過。」

  「什麼時候?」

  喻繁想了想:「夏令營。」

  當時夏令營地點就在附近,老師帶他們過來兜了一圈,小孩子受不了寺廟裡的香菸,進來不過十分鐘就走了。

  「夏令營?你還參加過這種東西?」走在前面的王潞安聽見了,好奇地回頭,「什麼時候啊?」

  喻繁:「小學。」

  「好玩嗎?」

  「這麼久了誰記得。」喻繁懶洋洋道,「應該沒什麼意思。」

  越往山上攤子越少,直到看見寺廟門口,周圍才終於清淨了。

  繁茂樹枝纏繞寺廟紅牆,偶爾飄過幾縷白煙。章嫻靜在寺廟外拖著他們駐足許久,拍了好多風景,最後把手機往喻繁手裡一塞,讓他幫忙拍幾張全身照。

  完了之後章嫻靜翻閱照片,忍不住邀請:「喻繁,暑假我們家要去海島度假,要不你也一起——」

  「別放屁了。」喻繁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你到底進不進。」

  一行人剛進寺廟,就被兩側的祈福長廊和大榕樹枝丫上掛滿的紅牌子吸引去了目光。

  旁邊有工作人員正在給遊客介紹,說這紅牌子三十塊一個,事業愛情親人等等要分開買,全套大吉大利是一百五,隨便掛在廟裡哪兒都行。還有蓮燈、香火和符紙,心誠則靈,買了定會萬事順意。

  一百五不是大錢,來都來了,前邊幾個人商量之後都決定買大吉大利套裝。

  朱旭撓撓頭:「能幫別人買嗎?」

  「你要幫誰買?」王潞安問。

  「他女朋友唄,好像是這次月考砸了,成績出來後就沒怎麼理他。」左寬走到許願牌前看上面的字。

  「許願牌只能幫親人掛,不過你可以買別的拿回去給她,」工作人員立刻道,「要不看看我們這兒的學業符?拿回去帶著,一定學業有成、步步登高。」

  工作人員熟能生巧,一句話里能帶三四個吉利詞兒,把幾人說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連左寬都掏錢,他看了章嫻靜一眼,很小聲地對工作人員說:「給我來個,那什麼桃花的……」


  等東西都拿到手,他們才發現後面那兩個人一動不動,連話都沒怎麼說。

  「喻繁,學霸,你們不買?」王潞安拿著他一家人的符,「我聽說這玩意兒很靈的。」

  喻繁:「聽誰說的。」

  「剛才那個工作人員。」

  「……」

  喻繁滿臉嫌棄地看了他手裡的玩意兒一眼:「不買。」

  「寧可信其有嘛。」

  喻繁沒搭理他,只是看著王潞安低頭搗鼓那些符紙的模樣,他忽然想到自己上一次跟著夏令營來這兒的時候,身邊也有一個迷信的小屁孩。

  他當時參加的是素質拓展夏令營,很多活動都是團體比賽,說是比賽,也就是做點戶外小遊戲。

  但有些小孩兒好勝心重,玩個丟沙包都想贏,所以老師分組時會有意識的均衡分配。

  喻繁當時的組裡有個瘦不拉幾的小呆子。

  小呆子是個男生,明明和喻繁一樣年紀,身高卻只到喻繁的脖子。平時總是安靜不愛說話,表情呆呆木木的,反應也比其他小孩慢半拍。

  因為這樣,他們組的比賽總是因為他落到最後一名。一次兩次還好,誰想那小呆子一連拖了七天的後腿,很快就被組裡的小孩排擠了。

  有些小孩天生就壞。一開始只是孤立和惡言相向,過了幾天就會故意把小呆子絆倒或撞摔,最後直接動了手,把小呆子在承安寺求來的平安符給撕了,還踩了幾腳。

  當時老師去了廁所,周圍的大人也沒管。只有喻繁,把嘴裡的棒棒糖嘎嘣咬碎,攥緊小拳頭就沖了上去。

  原本只有那小呆子在哭,後來那幾個小男孩也跟著他一起哭嚎,最後他們整個團被寺廟趕出了門。

  老師氣急了,把喻繁罵了一通,等車的時候故意把他晾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其他小男孩都熄了聲,只有最能哭的那個還雙手捧著那個破破爛爛的平安符,啪嗒啪嗒挨在他身邊掉眼淚——

  「在想什麼?」身邊人突然問了句。

  「沒,」喻繁回神,半晌後道,「……想起上次來這的時候,身邊帶了個哭包。」

  陳景深微怔:「哭包?」

  「嗯,煩得要死,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能哭的。」

  陳景深安靜了兩秒:「為什麼哭。」

  「跟人打架,沒打過,平安符還被弄壞了,就坐在這兒哭了半天,」喻繁下巴指了指前面那塊地,「哄了很久才消停。」

  「怎麼哄的。」

  喻繁心不在焉地應:「拿了當時要寫周記的紙,給他寫了十多張符,跟他說……」回憶到這兒,喻繁突然頓住了。

  陳景深等了一會兒:「說什麼了?」

  「……」

  說讓那呆比別哭了,以後我保佑你——之類的。具體喻繁想不起來了。

  太裝逼中二了,他現在說不出口。

  於是他冷了冷嗓子,「我就說,別他媽哭了,再哭把你扔下山。」

  「……」陳景深偏頭看他一眼。

  「然後他就不哭了。」


  「……」

  「憋得太辛苦,他回去路上一直打嗝,打一次看我一眼,很傻比。」感覺到陳景深的視線,喻繁抬起眼來跟他對視,剛想問他看什麼看,話到嘴邊忽然一頓。

  喻繁抬手在陳景深的眼睛上比了比,「哦,那哭包跟你一樣單眼皮,很醜。我那時候都找不到他眼睛,光見眼淚了。」

  他本意是順帶氣一氣陳景深,誰想陳景深把他手按下來扣住,偏開臉短促地悶笑了一聲。

  喻繁一愣,抽了一下手,沒抽出來。陳景深扣著他的手,好笑地沉聲問:「還哪像?」

  「欠揍的氣質。」喻繁說,「哭起來應該也像,陳景深,哭一個我看看。」

  「很難。」

  「你鬆手,我馬上讓你哭。」

  手被鬆開,喻繁抬起手臂勒著陳景深的脖子,另只手剛要去揉陳景深的臉——

  「喻繁,學霸,我們搞完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聽見王潞安的聲音,喻繁立刻鬆開了陳景深的脖子。

  一幫人從河邊放燈回來,走在他們前面的工作人員已經笑開了花。

  拐過洞門,看見自己兩位兄弟,王潞安道:「我們準備去正殿拜一拜,一起唄?」

  「不去。」喻繁懶懶倚著石欄杆,「不信這些。」

  王潞安猜到了,於是他又問另一位:「學霸,你也不去嗎?」

  「以前拜過,不去了。」陳景深淡聲道。

  「嗐。每天來拜的人這麼多,神仙哪記得住。」朱旭說,「反正來都來了,不如進去刷刷臉,省得把你忘了。」

  磨蹭了半個多小時,再加上路程,這會兒已是黃昏。

  承安寺在山腰,從寺外往遠望,能看見橘紅色的夕陽沉落山中,染紅山木一片。

  喻繁半仰著頭髮呆,看起來像在賞景,落日餘暉在他臉上描出一條明亮的,彎曲的線。

  「不了。」陳景深說。

  神不用記得他。

  他的神會保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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