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也正如傅貴兒自己所料,他做的工整舒服好文章,言之有物,辭藻優雅,穩妥至極,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就是吳楊幾家再想壓他的名次,他照樣能排進中上里。而那邊秦王一派的學士虎視眈眈。他們若敢把傅貴兒黜落了,秦王絕對敢把情況捅到皇帝陛下那裡去。
於是傅貴兒順順利利地拿到了比自己應有的名次偏低的名次,反正考上了,接著立刻就是殿試。
這兩年讀書的人也試出來了皇帝陛下的口味,個個都走的務實派和民本派——其實也是好事,以鄭適道為首的理學派講究的也是這個,只是大雍上正軌,天下有了財富之後,難免就有了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到現在皇帝陛下換了想法,取士取實,撇撇水,也算好事。
大家都是務實線的,特別不乏鑽研過李家的雜學書的,論起政來並不比傅貴兒差。傅貴兒勝在打理產業和代李咎往來人家時什麼都接觸過,海貿、區域競爭優勢、稅法、行政全都懂,十分博學,虧在啥都不精。最後沒拔尖,也沒進同進士,安安穩穩地考了個進士及第回家。
傅貴兒進士及第,緊接著就被秦王圈到了翰林院的小團體裡面,當自己的班底往庶務經濟方向培養起來了。
李咎看著差不離都安排好了,時間也到了春深,再不走遇著江南黃梅天那趕路可是折磨人,便逐日的安排好離別飯,與秦王傅貴兒等人聚了一聚,挑了個望氣官說連晴的日子,便啟程回去金陵。
這一路他們選了和上次去金陵不同的地方補給,順便遊玩了一番,帶著英娘到處合照留影。
那日過九衢時恰好遇上有人家辦喜事,城陽拉著李咎去蹭了杯喜酒,看他們當地風俗有趣,還拍了幾張照片,有一些就送給了新人夫妻收藏。
回來看著照片,城陽就有些遺憾,當年大婚時李咎沒想起來還有這「照相機」,現在想懷念懷念新婚的場景,也只能翻翻模糊的回憶。
對於那天衣飾,城陽都已經記不清了,可是那一天她不顧禮節不顧禮儀從馬車裡走出來,坐在李咎旁邊,靠在李咎肩上,馬車搖搖晃晃,世界也搖搖晃晃……那一幕至今記憶猶新。
李咎想想,索性和城陽補了個蜜月旅行,一路旅拍著拍到金陵去。城陽看著沒什麼變化,李咎也只是更加老成威嚴了一些,這樣拍出來的「結婚照」,一樣好看。
這一來一回的大半年,可見沿途的情況又不一樣了,大雍算是進入了高速發展期,到處都興旺發達。
李咎注意到許多交通比較發達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番邦來的僱工,大雍缺乏勞動力,不得不向更遙遠的地方索求人口。
單純從外表上分辨,就有大量的類似東南亞、南洋地區的人,甚至還有明顯的高加索人種和非洲人——早在唐朝年間就有大量中亞人和少數非洲人來到了中原,現在只是進一步加深了這種跨國交流。
李咎沒有什麼民族主義的觀念,只要肯接受中原文化,守中原規矩,尊重中原的制度法律,和中原人相親相愛,就算是合格的國際友人。如果認同中原身份,有祖國土地概念,為國家建設做出貢獻,那就算是中原人。
九衢的鐵路已經進入了部分試運營階段,和京城的沒法比,九衢的鐵路軌道車,只有十分之一是客運車,其他都是貨運車,鐵道交通的運力在這個時代運人很不划算,人不值錢,貨也不值錢,可是運輸成本很值錢!
李咎和城陽還偷偷上車去蹭了一下大雍時代的火車,有那麼一瞬間,李咎產生了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窗外的風景慢慢倒退,鐵軌哐哐的聲音非常耳熟,有種置身平行世界綠皮慢車的錯覺。
城陽在隔壁女眷的車廂,對,這裡的客運車處處都做到了男客和女客分流,車廂里也用了薄薄的木板做隔斷,連聲音都聽不太分明,更不要說看見人影了。
不過李咎和啞巴以及錢內官等人坐在靠近女眷車廂的這一頭,從特定的角度去看,也能看到比較靠近他們的城陽。
李咎覺得有些恍惚的時候,就看看城陽,這種似真似假的錯覺,總在他看向城陽時化為泡沫。媳婦是真真實實的。還有女兒。
一路遊山玩水,眼看著時間快到年關,一行人才不得不瘋狂趕路,趕著小年前回了金陵。
今年在金陵城外十里亭迎接他們的好友又多了個黃致。
黃致已經初見老態,鬚髮斑白,身體倒是十分強健。
這個時代很難再找到一個人像黃致這樣走過那麼多路,領略過那麼多山水,他的身體狀況放在大雍的軍隊裡都不算差。
他帶回來的還有整個中原,北到黃河流域燕趙一帶,南到雲夢南道,西到關中的交通要道等高線圖,包括水文條件、山形地勢,羅列其上。
黃致先編纂了總要地圖,然後再親自帶去實地核對,效率高,結果也好。
這個地圖的原本已經送去京城了,黃致保留了一個副本,現在還在做又副本。
李咎稍微有一點吃驚,常理慣例,黃致領了地圖繪製這個差,李咎又沒有瞞著他差事的來源,而是直接把黃致的名字報了上去的,所以黃致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親自面聖交差。
黃致的差事辦得不錯,交差出來皇帝陛下必然有賞。若是個心有丘壑的人,面聖時再有一篇策論交出去,還能有更多好處,至少能一書胸臆,。
黃致偏不,黃致用官府書信的路子把地圖和奏陳送走,自己飛快地就趕回來金陵繼續窩著。
李咎明知道黃致志不在此,還和他打機鋒:「先生這一次撒手,可撒去了十個金龜魚符否?」
黃致頂著風帽,拈著空中微帶濕意雪點子,回道:「吾生不知富貴,死不知權財,唯壚邊之杏花,結我與天地之牽連。」
李咎一聽就知道黃致這是動了隱逸的念頭,笑道:「未及梅妻鶴子之孤清也。」
黃致於是也不捻那點雪粒子了,沒好聲道:「那要問金陵的地價何以那般高昂了,我倒是想要個孤山梅林呢?」
拜李咎的折騰所賜,金陵的地價早就漲到凡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姑蘇、錢塘的也差不離,黃致倒是想搞個梅花島,有錢也得養產業哪兒能買得起金陵的山。
他兩個打完這機鋒,一旁微服前來的梁瑞咳嗽一聲,然後滿懷期望地看著李咎。之前他接到京里的書信,知道楊家為了楊青娥的嫁妝撕得死去活來,說不定婚事都有個談不成的,著實有一點慌張。
李咎沖他點點頭:「應是十分准了,公主去求了恩旨,梁相公和楊娘子的婚事,還會有皇后娘娘賜婚。」
梁瑞大喜過望,先和他們夫妻倆拱手:「某謝謝兩位大媒了,喜事當天,請李侯、公主務必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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