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岑星從工業園區提供的集體宿舍床上坐起身來,昨天又加班到了晚上12點,這會兒起床還有點暈乎乎的。
她撈了一把垂到眼前的長頭髮,挽到後面,搓了搓臉,發了一下呆,才清醒一點。
掃視了一下房間,其他舍友都已經起床出門了。床鋪都空著。
因為沒人等在一邊急著用水,岑星可以慢慢的刷牙洗臉。
宿舍里的其他姑娘已經上班去了,園區大部分公司的上班打卡時間是8點,而岑星公司的上班打卡時間是9點。
大家雖然是舍友,但只是同在一個工業園區上班而已,並不都在同一間公司上班。
一間五十平方的小房間,住了四個姑娘,分別在四間公司上班。
房間是一個大通間,帶著一個陽台一個衛生間,沒有廚房,就像學校宿舍一樣。
家具也和學校宿舍一樣,每人一套架床,上架睡覺,下架書桌板凳和柜子。
宿舍是園區宿舍,屬於政府給工業園區建設的配套措施,離市區足有二十公路里,好處是只要是在園區內公司打工的工作人員都可以在這裡租住,價格還是很便宜的,一個床位每個月也就500塊左右,水電費另外算,算是當地招商引資的福利措施之一。
壞處是人員流動性很大,舍友經常變化,所以大家相互之間其實很不熟。更不用說交上朋友了。
這就是一個讓人專心搞錢的環境,不是讓人來交朋友的。
岑星倒是很想悠閒一點,過點鹹魚的生活,可惜沒有含著金湯勺出生,只能努力一點了。
岑星算是住進來比較久的人了,她簽的公司雖然加班狠,但是該給的錢都有給到,已經比百分之八十的老闆都好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沒什麼人情味,什麼東西都是程式化的,每一個公司員工都猶如一顆螺絲釘,每天固定做著自己的工作。
洗漱完換好衣服,八點二十分,岑星拿上鑰匙,鎖好門,騎上小電驢出門去了。
她連淡妝都沒化,就塗了百雀羚,素麵朝天的。不是她不喜歡化妝,就她們公司那個環境,一幫程序猿天天蓬頭垢面的搞開發,一個帥哥也沒有,讓人根本生不起化妝的心思。
沒錯,岑星雖然在一線城市做著白領工作,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光鮮,反而看起來有越來越死宅的趨勢。
幸好她本人的骨相不錯,天生鼻樑高挺,加上雙眼皮,眉毛濃,就算是素麵朝天,也能看出來是個清秀佳人。
在路上她買了兩個包子,一邊吃一邊看手機信息看完公司群消息,又看私人信息,男朋友譚飛已經很久沒有聯繫她了。
自從上次,她跟男朋友說,她想以自己的名字單獨貸款買房,她男朋友就一直不太高興,話里話外就是他那邊也要買,讓岑星不要買了,等結了婚就一起供他那套房就行了。
岑星開始還挺高興,問是不是要加她的名字,男朋友詫異的反問她,那是他的婚前財產,怎麼能加她的名字。
岑星也奇怪了,既然婚後要她供房,肯定要加她的名字啦。
她男朋友臉色就不好,說她想得美,想占他便宜。
但是岑星說她要自己買房自己供,他男朋友更不樂意了,認為岑星自私。這根本就是說,男友婚前買房就擁有婚前財產就行,她自己擁有婚前財產就是自私。
岑星被他繞來繞去,說得很煩,結果兩人就是不歡而散。
這次已經一個多星期,兩人冷戰還沒有結束。
岑星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她的精神又被最近正在進行的項目占據著,就沒有把精力放在哄她男友的事情上,她想的是,大家冷靜一下,過段時間再好好溝通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之前大家交往沒有涉及到房子家庭這些事情的時候,一起出門遊玩的時候,大家相處還挺愉快,這一涉及談婚論嫁,嫁妝房子這些問題,好像就很難溝通了。
對方的父母好像對岑星不太滿意,覺得她出身農村人,配不上他們的城市少爺兒子。
其實譚飛家也就是普通家庭,雖然從小在城市長大,但是他家也不是什麼豪門,連中產都算不上,男友和父母就住一個五十平方不到的老公房裡。
他們倒是看不上岑星住園區宿舍,男友每天開輛尼桑小汽車幾十公里上下班,油錢都比她每月的宿舍租金貴了,也不知道他圖什麼。
自從岑星跟男友父母見過一面之後,真有點打退堂鼓,不過男友方面還沒有撕破臉,給岑星一個錯覺,覺得是不是還可以搶救一下。
其實岑星讀書的時候算是一個比較開朗比較想得開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進入社會之後就越來越不開心了。
岑星到達公司打完卡,開完部門的畫餅小會議,坐回工位上,剛要開工,岑星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她歪頭看手機一眼,原來是譚飛打來的。
「喂,什麼事,上班呢,有事快說。」
這人不幹活的嗎?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岑星只好躲到茶水間接電話。怕主管看見不好,所以岑星說話就急了一點。
「上班、上班,你整天就知道上班,白天也上班晚上也上班,我受夠了。」
岑星被突突蒙了,自己什麼時候整天就知道上班,這個人怎麼回事,比她還暴躁,吃槍藥啦?
上班怎麼了,在網際網路大廠打工,誰不是在上班搞錢?
不過剛才自己說話確實有點急,於是她忍住氣緩聲說,「別鬧,你有什麼事?」快點說,老娘只想知道快點問題所在,解決問題。
「你下樓,我在樓下等你,有話和你說。」
「不能在電話里說嗎?」非要下樓,耽誤時間。
「放心,就兩句話,不耽誤你上班。」
岑星只好掛了電話,跟同事說自己下樓幾分鐘,馬上就上來。
電梯門一打開,岑星就沖了出去,在樓下花圃前找到了男友。
「什麼事,非要見面說。」岑星在他面前站定,問道。
這男的打扮得人模狗樣的,西裝領帶皮鞋,一樣不少,頭髮被髮蠟打得滑溜溜,蒼蠅都站不住腳,身板挺直。岑星之前就是看中這個人板板正正的樣子,覺得這人看起來比較穩重可靠。
相比之下,岑星身上的衣裝就普通多了。
灰色長款開衫下面是一條格子過膝長裙,頭上挽了個丸子頭,下來急了,丸子裡還插著一隻板繪專用的電容筆,臉上也是不施脂粉。標準的阿宅社畜打扮。
她男友轉過身,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她一眼,直接說「我們分手吧。」
岑星皺了皺眉,盯著他說「發生什麼事了?我們不是剛商量買房的事嗎?」按理說,兩人都已經提到了買房,自然是要談婚論嫁了,怎麼突然要分手。
男友眼神飄忽,「我想了想,咱倆不太合適在一起生活,我是要找一個賢內助的,你看你整天上班加班,不修邊幅,怎麼能照顧好我的生活,我們還是分手吧。」
什麼鬼,這男的是不是腦殼壞掉了,他打的是找保姆的算盤嗎?我年入四五十萬,給你做保姆?
我真是謝謝你提出分手了,感謝你十八代祖宗。
岑星急著上班,看這人說得這麼硬氣,也懶得多說什麼,回去上班要緊。
這年頭,男人可以隨時找,準時發錢的公司可不好找.
她轉身就上樓繼續上班去了。坐回座位上之後,岑星越想越不對勁。
這男的剛交往時就知道自己在公司上班加班的狀態就是這樣的,也知道自己的收入還很不錯,所以交往之前努力的追求自己,怎麼現在才來嫌棄。
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